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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来自1#502的咏叹

冬雨之心

一只黄鹂死在了黄昏,雨水

是它留下的全部遗产

晚些时候,蚂蚁会搬走它的心脏

左心房里的那片落叶,势必惊动安静的广场

你听,哄睡了英雄与白马

广场疲惫不堪

当夜色镀满青铜

我会祈祷开遍油菜花的田野,能与大海接壤

天上人间

火车切断了山脉,我的祖国

只能用河流说话

水一样的女人,她安静,住在向晚的省份里

三餐尝遍温差,仿佛饱经革命

我们的爱幅员辽阔--给妹妹

火车拖着长长的孤独

深夜中的你来自远方。一盏指示灯

放牧着一道山脉的雨

整个华东平原

因我们的爱情,而热泪盈眶

妹妹!妹妹!

我们的祖国就是我们的未来

我必将你的生物钟

挂满墙上

与你一同起床,一同吃饭,一同洗碗

我必对你说声晚安

每当夜幕低垂,月亮又大又圆

包庇这多梦的人间

入冬

嘎达梅林的女人

化成鸿雁,住在江边

江水涨了又退

秋天在一场雪里草草收场

她的男人嘎达梅林

天亮前会吻别儿女

云层如同骏马

一路瘦到南方

枇杷花

入冬的南方降雨稀少,拮据的气温拒绝将石头

借给青苔。亲爱的妹妹

枇杷成熟的时候,像我日益干燥的肺

无法完成富有激情的朗诵

这是一首缺页的诗

蠹虫蛀过那里,并咬坏了词语的属性

小公主

小公主,你的字迹真美

寄给我的信

事先感动了自己。你的城池也美

名字里有春天

一朵雪是雪,两朵雪是花

小公主,你嘟嘟嘴

吹落了星辰

明天又是阴天,南方局部有雨

农夫摘下柚子

蚂蚁搬不动形而上的悲伤

小公主,你何时回来

打包整个祖国

回到大王里小巷。你饱经温差

像一枚叶子

落得不亢不卑,坚信此去经年有来生

黄昏思龙坂村

雨水的拖沓,像一首诗

缓缓流传。李易安手捧碎布

缝出雷同的天空。我看见天的弧线

和被不断压抑的南方

故乡是一个平胸的小女人

她美得矜持,不容易让人看出身孕

在去溪边洗衣的路上

蛙声压倒了稻田,并借此抬高村庄

海边的恋人

听说铁路修到了海边

枫亭港里的美人鱼,随时会坐火车来找我

我的荷包已经整整戴了六年

上面有颗珍珠,晶莹又闪亮

但愿人长久

请吞下未说出口的名字

每喊出一次,此生就会减少一次

请原谅我的健忘

有些故事记得太牢,便形同遗忘

请别再说起上街镇的黄昏了,我看见暮归的少年

随手丢出石块,惊散草丛中央撒欢的小鸟

请不要因此潸然泪下,并非只有在你的祖国

片刻的欢娱,追不上西沉的落日

寒冬时节忆妹妹

妹妹,你的枕头真软,像风湿

不能使人信服的疼痛

肢解了梦寐:你才离开我一个月,却仿佛一别数载

草木凋敝,河流结冰

我想请你到河面上

跳一支舞。看那倒影多么清晰,因我爱你爱得如此深刻

愿此生与你相拥

当衣袖越来越短,裤管越来越短

一头老牛的寿命

也越来越短。只能靠吃回头草来渡过余生了

我愿放任我的王朝

灭于无为而治

我要紧紧抱住你

把我的骨骼,交给你的肌肤

把你的鲜花,挤进我体内的春天

冬天降临在火车站广场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

我终于原谅了火车、对戒和黄昏

遭受分离的事物

都陈旧不堪,都比季风更缄默

蚂蚁的军队举重若轻,从广场上搬走一个个王朝的背影

悲亦无声

我的小老弟终于熬出了喉结

站在院场中央

逼迫棉花排斥水分,接受阳光

他父亲去世的那天外面下很大的雨

祖训再一次被刻上墓碑

一直升到了山顶

远远看见名字里带玉的姑娘

远嫁他乡。群山咬断小路

仿佛石沉大海

倒叙的光阴

水草上的虫卵,在倒叙蛱蝶的简史

听!季节的翅膀扑干雪水,冬天正在诀别

启示我换用另一只手写诗

使一场大雾重新起义,投奔谦逊的村庄

被打碎的牡丹

终会沿着瓷器的裂痕,找回春天

莫须有的回忆

重阳节过后,蚂蚁一点点搬动雨水

在落叶上起草冬天

想起你的勤劳,就是每日擦洗相框

然后把它放回

坐北朝南的位置。黄昏中,叼着炊烟的小镇

把夕阳弹进房间,钥匙和锁

多像一对聚少离多的恋人

让人怀疑生锈的爱情,能否打开下一个春天

你曾说,等田野上开满鲜花

你会流连其间,并摘下其中的一朵,用作孩子的乳名

幸福与安详

风蜇过屋檐。请喝下这杯酒

逼出我藏在永恒里的毒

今夜何其漫长,月光趴在屋顶

窃取我们的余生

我不能让幸福外泄

惊醒这沉睡中安详的村庄

玫瑰之远

在春天,她曾是一朵娇柔的桃花

天气升温,她很无辜

阳光烤弯了那些潮湿的节气

也逼出了她体内的刺

三年来,她的香气飘下软件园

刮伤了整条崎岖的山路

清晨,当他骑着锈迹斑斑的单车

回到这里。她放下笔和信纸

出门看他。她认不出他

他的名字已经被遗忘在纸上

妈祖的孩子--致山

我能够摘走你的声音吗?整个海岸线

多像竹编的摇篮

我的兄弟,让大海哄你入睡:晋江的夜,榕城的夜

那些光阴如同泡沫

我们活得花天酒地,且未被妈祖抛弃

我们多么幸福,作为妈祖的孩子

一只候鸟的死

它来不及纠正北方口音

不愿打开声带,中伤一朵花丰富的表情

它要在傍晚时分

和自己的童年划江而治

越来越窄的黄昏,只够钟声侧身而过

像清脆的金币

不停反光。而江水是有野心的

企图买下整个夜晚,擦掉所有国界碑

爱言

你有一分钟的坏,和三分钟的乖

所以我习惯

紧紧拥你入怀,再被你深深依赖

你有蔚蓝色的独白,和透明的伤悲

所以整片大海

掩藏不住你的一滴泪

我不愿看到你落泪

即使眼泪为我而流

我会告诉你我爱你

胜过爱这世间所有的美

一只鸟的神性

黑色猫头鹰又在就着溪水,吞食月亮

午夜的抑郁症

大于整个冬天,无法横放于山冈

孩子孵出来后

它一度变得焦躁,但叫声依然粗犷

像未经雕琢的寿山石

它无意间丢失了一根羽毛的轻

这多么令人惋惜:一只鸟的神性,曾足以让时间整夜停顿

在福厦高速公路

我爱这崇山峻岭,爱每一片叶子体内

鲜嫩的春天

风吹时,一条小路从山顶

垂下来。未来讳莫如深

连同往日的回忆,我当它们都在路的某一端

送别

从四分之一站台开始,爱上一次旅行

可以坐在铁轨上抽烟、等车,和海子交谈

列车必须为我暂停几分钟

如果讨论尚未结束

如果车上的妹妹紧急分娩

允许它背道而驰

像雨水压弯睫毛

秋天镇压性欲

巨蟹座的孩子

火车穿过茂密的童年

巨蟹座的孩子

都是松针,有常年的绿

和等不完的春天

他的孤独

恰似地图上的福建省,被其他颜色团团包围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凌晨两点半

夜色终于揉碎所有的灯光

妹妹走出站台

看到外面正在下雪

她的泪一经流出

就会结冰

不易被人察觉

她几乎就要

流尽整个南方的水分

而我的瘦

类似于单薄的海岸线

逼近长春

沿海铁路充斥腥味

火车饕餮昨夜繁华

在福州

我不断向月亮

进贡着多梦的夜晚

于手机短信里

只谈温差

不谈时差

闽侯,请今夜将我遗忘

闽侯,请今夜将我遗忘

我要在水杯里,喝下所有的时间

让你形体消瘦

你的月色不易被察觉

正如你的心事不易被消化

闽侯,今夜你是我的暗疾

我在你身上走,你不肯下一场雨

让那些街灯挽留我

致中国,我的母亲

妈妈,我该如何看透你所有的悲伤

我询问过这里的每一阵风

它们告诉我已不再年轻,只能颤抖着

接过你所有的眼泪

如同接过你圣洁的国土

终有一天我将逝去

躺在这一捧黄土里

亲爱的妈妈,到那时

到那时,请务必保管我这永远爱你的心跳

感恩

从沈阳来的列车

黎明前才会到达

我们不被夜色看好

但被月亮一路牵挂

小怜

小怜,你被夜色吞没过多次

你的甜是月光的甜

你的瘦是溪流声的瘦

有些故事,注定只能被写在

雕花窗的镂纹里

小怜,今夜我从一本书上读到

死亡就像雪的沉寂

而我从未见过雪花,我的屋檐挂满白霜

火车站

整个月来夜空晴朗

月亮不断变换嘴型

妹妹要坐三天的火车

祖国,您的辽阔

正是我的苦难

像蛙声溅湿荷花

水稻覆盖村庄

年轻的妈妈们都在

去幼儿园的路上

年轻的妈妈们都在去幼儿园的路上

少女的发卡别上刘海

对青春做出最后的挽留

七点半的仙游城

阳光温暖,微风和煦

广播车满载潮湿的情愫

这是一个多年后的夏天

你却在哼一支多年前的情歌

从金石山上下来

在灌木丛中行走

整座城里遇不到一个旧识的人

或许她还生活在这里

或许她的日记和眼泪

还沉浮在木兰溪宽广的河床里

汛期后肥胖的河流

绕过被床单遮盖的楼房

楼道里弥漫着洗发水的香味

每一根精心呵护的温柔

都有着迷人的流线和暗示

或许她还生活在这里

或许她的牙杯和口红

还隐藏在大蜚山寂静的清晨里

年轻的妈妈们都在去幼儿园的路上

你是其中的一个

阳光温暖,微风和煦

当我们彼此擦肩

你不该对我有所挽留

我的微笑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缙云的黄昏

黄昏又醉卧浙南小镇,打断向日葵合唱

我的爱人住在歌声里

永远只有十八岁

她的马尾轻细如风

将夕阳吹进历史

不扎的时候,有凌乱之美

西乡平原上的祖先

老屋的厨房墙体焦黑,像肺癌晚期

夕阳这颗硕大的药片

卡在窗口难以下咽。那一年,他躲过了史料中

百年一遇的瘟疫

生下我。他多么精壮

站在雪地里,企图拉住情人的背影

而更大的风暴扑面而来--

他的初恋是雪塑的,只能存活一个短暂的冬天

垂暮

鱼骨头卡在猫脖子里。天气升温,积雪融化

海平面逼迫群山

交还海拔

百花待放的街头,局势动荡不安

这是在黄昏

一间老屋像一个空酒瓶

一群蚂蚁加快速度,步入晚年

生死书

那些尘埃如梦。那些如梦的尘埃

白天赐我大路。夜晚赐我坦途

通向不论肤色的广场

全世界的人民只升一面旗帜

姓郑和姓陈的亲人

不姓郑也不姓陈的还是我的亲人

愿广场上的白鸽,垂老于热带雨林

愿他们唱过这首诗,并赋予它无穷尽的余生

喀秋莎

喀秋莎

北方的妹妹,北方的花

大雪装满了九月

哥哥长眠于此,入春就要发芽

喀秋莎

夕阳的弓箭,洗劫关卡

狼群叼走婴儿

她是公主,尚未沐浴、命名和加冕

喀秋莎

坐在森林里,自问自答

青草在悄悄长高

哥哥从背后回来,带你回家

沉默着突围

患了肺结核的树,想把所有的叶子

咳出来。秋的干燥和阴沉

有时候像清明。我理解每一位诗人的不幸

当青草爬满墓碑,就要用火来祭奠

秋分

每一块云层

都在阻挠光合作用

每一条公路

都在将祖国一分为二

在秋天

沉默比语言更锋利

相逢的

不是恋人

离别的

却事关生死

入定·诸葛

风声咬住诗句,青草长成野史

隐姓埋名的书生,露出兵器

与冠冕。不断有被吹落的松子

沿着山路,登门求见

等雨水再厚一厘,就能浮出卦象

黄昏中看不清巽震与坎离

山下的村庄灯草摇曳

像各自为政的国家,连夜整顿兵马

当时明月在

伤害我的是那些一次性的夜晚

一场雨只叩击一种草

当做幽会的暗号。原谅我

我的梦做得不深

我的牙齿不够坚韧,誓言极易松动

不能与你偕老的黄昏

不该再穿白衣,骑白马,留恋一张白纸

诗句驮着灯影,溺死在月光中

仙游颂

西乡平原上的女人

娇小而平胸,用月亮般的母性

将木兰溪哄睡

襁褓内一个夏夜越来越短

像稻草滑出拳头

而稻壳咬住了远方的猎户座

出于对妻子的忠贞,年迈的猎手夜夜不寐

直至将恶狼赶出羊群的梦中

黑暗中的钉子

傍晚五点半,黑夜会顺着藤蔓植物

滑进房间

一堵墙围绕着一颗钉子

呈中心对称,就像即兴的魔术表演

它提起沉甸的年份

暗示我更新日历,仿佛翻开衬衣,查看自己的痣

命理中的你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而钉子是聪明的

懂得如何回避死亡:一头扎进墙体,绝非掩耳盗铃

白玉兰

白玉兰生长于集市的两侧,看着其他植物的流通

熟悉了按劳分配和剩余价值

懂得在冬夜里待价而沽

它们树皮粗糙,藤蔓植物镌下的编年史

有着不忍卒读的

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一页。那时也是冬天

雨季的终点站就设在那里

穿着黑色中山服的移民,往返于不同纬度的树枝

组建出动荡的内阁:它们一面承认言论自由

一面捕食鸣唱的昆虫。白玉兰笑而不语

学会借助风势登高一呼,而树叶的浓阴

足以摧毁腐朽的院墙

它们都是悬在半空中的阶级,远离根茎,对光合作用的依赖

像冰糖被保存了下来

它们了解春天的甜,了解昼夜温差

容易在夜间的十小时里

长出蛀牙。每当夏日清晨,我敞开门窗

第一眼看见它们

镀金的轮廓,和饱满的叶脉

白玉兰树冠硕大,已能够遮蔽集市;开出的白花

把香气倾倒进秋天的小巷

淹没了数条街道。但它们不是洪水

是昨夜未做完的梦,和梦里未经遍及的祖国

在木兰溪沿岸

裸子植物对体内的性欲

供认不讳,而动车组拒绝将情人

送抵下一个纬度

孩提时的我

性格孤僻,不曾拥有下雪的童年

我的母亲河一身清澈

为了安慰我

她不远万里而来,并打翻沿途的山脉

松花江上的雪

火车辞退沿线的村庄

把它们寄回昨夜、前夜、更早以前的夜

松花江一带水面结冰

钟声响一遍,代表你又想我一天

你说,读一首诗

就会落一次泪

满城大雪微咸。街上的行人

都能品尝到你的辛酸,缘于这场才华横溢的雪

人道是年年赤壁水微漾

如果风有语言

我的姓氏将一路向北

爬满城头的旌旗

等乌鸦衔走浓烟

新的童谣也将诞生

流传到火光照耀的村庄

从那以后,我一直甘于寂寞

羞于谈论刀兵、典狱、美人

和一些来历不明的船只

外国姑娘

对面楼住着一位外国姑娘

蓝眼睛、金头发的外国姑娘

每天清晨打开窗户

都会与我照面的外国姑娘

她喜欢在深夜冲凉

把水声调到最大

然后带着湿漉漉的胴体

走进十一点半的厨房

她有时像简·奥斯丁

敏感而神经质

用流利的英语

和墙上的影子对话

她知道今天是中国的生日

就做了一些甜点

我没有尝过那种甜

但我闻过。它甜得鲜艳

就像城市上空的月亮

照在阳台的五星红旗上面

福屿路·大王里小巷

献花人从纪念碑里

搬出伤痕累累的街道

一场小雪

罗列出一支军队的疲惫

哥哥牙齿洁白

皮肤黝黑

参差不齐的贝壳

装订出大海温柔多变的情史

她的爱一波三折

带有病态之美

黑色陶罐的刑法不舍昼夜

审判着草本植物的沉默与枯萎

再见,橘园洲

请原谅我一路向东

丢下这易燃的黄昏

而落日像火柴,烧光了整个上街镇

请原谅我再度背叛你

江水安静得像我的宠物:它舔湿了我的鞋面

我却不敢伸出手,抚摸它温驯的额头

这么多年来

除了悲伤的心事

我从未带来过一种喜悦,与你分享

这么多年来

每当钟声撞碎芦花

就有一对恋人天各一方,在电话里互诉晚安

黄色野猫

黄色野猫拒绝人类单手捏住它的脖子,有大鱼大肉也不行

它卖艺不卖身,讨厌穿牛皮靴的男人

它把排泄物藏在老邻居的床底,靠嗅觉回忆自己

它高兴和愤怒的时候都只扭屁股,不随意更换瞳孔颜色

像小情人撒娇。我的老邻居已经不止一次将它丢到门外

但都不关门,还在饭点时喊它回来吃饭

他给它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帕金森综合征,时好时坏

雨中的鱼

在空气中,将每一尾鱼

都唱出其独一无二的形状

让它们拥有着比旋律更灵动的身姿

游走于我们之间相互推诿的河流

我曾经那么认真地观察过一对恋人

观察他们语言

的形状。在这场雨水里

最耀眼的景象莫过于

一把红伞;最震撼的感官莫过于

一滴泪以吻的形式

流露出来

形成一条广阔的河流。我看着他们

站在月影的中心,任何词语

都无法企及这皎洁的品质

我看着他们,仿佛雨水本身

纤细,温和,缓缓流动

在多年前的那个傍晚

世界柔软多汁,充满了爱

我们都愿意化作臆想的鱼类

河流源于一场雨水。在任何时刻

你终将钓上一些

桀骜不驯的面孔。他们曾经站在这里

洗去了写诗的年纪

他们是你的亲人。在每个村庄

你伸手都能抓住一大把

他们的气息他们的味道

他们曾投足的土壤

他们曾种下的鱼

有一只,不小心长出翅膀

飞到了岸上

河流是虚无的。当雨水停止

你倒退回遥远的语境

缺少交叉和碰撞

没有文字,没有历史

因为你是如此单调地

存活在一粒微尘的内核

所有的鱼儿都在望着你

仿佛望着同类,抑或陌生的物种

让你深感困惑

圣洁的世界

因为写下这首诗

所以他是圣洁的

因为读到这首诗

所以我是圣洁的

因为听见这首诗

所以你也是圣洁的

因为同时想起这首诗

所以爱和美没有时差

我们互为彼此的影子

掉落在世界的湖面上,清澈而嘹亮

雨和忧郁互不相融

雨加重了心事,就变成了雪

你加重了心事,就变成一枝玫瑰

长久以来,我爱着你

以及你的刺。当我想你

我不禁想起我们的祖先,来自不同的部落

因为一场春天的战争,开始用潮湿的方言对骂

可是我仍爱着你啊!我必须吻吻你

让那些方形的城池,都化为圆形的村庄

让他们将棉花绑上木棍,捶打对方的胸膛

仿佛相见恨晚,在马背上约定世代通婚

我以为你住在露水里

我以为你住在露水里

叫我怜爱,却不敢给你阳光

我以为你用一整个夜晚

滑过一片硕大的芭蕉叶,阅读着我的前世

我以为你听不见月光叩响门扉

只纵容眼泪私奔,掷地有声

我以为你不相信信誓旦旦

只疼惜烛火摇曳,风又剪短了一截我的寿命

我以为过了今晚,百花就会开放

而你的脚印却赫然残留在窗外的雪地上

哦,你就像一朵玫瑰

开在了梅花的花期里。那些菊花都要因你而凋谢

谷雨时分

你的眉骨,是江南的拱桥

每一滴泪,都在抬高水土不服的病史

雨水是南方和北方的分水岭

迷途的人,不能搬动立夏

迷乱桃花的阵脚

谷雨时分,花是一座城一条河一间庙

谷雨时分,我有一支剑一把伞一段香

四月的新娘

采一枝倔强的芦苇

肩挑明月。让河流支起夜色

惊醒将在拂晓出嫁的姑娘

她貌美如花

灯影下翻阅族谱

泛黄的纸页微卷,盛不住她的小名

那年四月,在我身旁

她安静睡着

屋外春雨延绵,河水连夜入海

我的悲伤大于等于整个夜晚

楼道里的路灯只亮了三十秒

就自动熄灭,黑暗中的雨水丢失表达欲

可以打动仙人掌的往事

已经越来越少。它黯淡的样子,就像冬天

我是个南方的孩子

已经不止一次地梦见雪,簇拥着趴在我的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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