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仁，你来一趟，吴老板同意2亿元的转让价格了。”
几天后，天仁一接到鸭嘴兽的电话，心头一振，风风火火地从昆山赶回浦东，来到大黑天枭龙厅。一进门，天仁就问：“吴老板真的同意了？他不是在瑞士吗？”
“昨天回来的，现在正住在香格里拉饭店里。昨晚，我跟他碰了面，签了股权转让合同。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峨山路的公证处去做个合同公证。然后，就打款，去昆山市工商局做股权变更。兄弟，我们赢了。”鸭嘴兽笑容满面，伸出两只手来。
天仁接住鸭嘴兽的双手，自言自语：“神山难道真是一座金山？”
“看他吴老板那个猴急的样子，神山怕不只是一座金山。他从瑞士也三天两头地给我打国际电话来。三天前，他又从瑞士打电话来，同意我2亿元的收购价格，要我准备好钱，等他一回来就跟我们办交割。”
“那我们的2亿元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资金方全程带好转账支票跟我们同行。兄弟，明天要做的事情多，到峨山路公证处先要做吴老板跟我们的股权转让合同公证，防着我们把钱打给吴老板后他不把股权变更给我们；资金方还要跟我们做股权质押合同公证，防着借钱给我们收购了吴老板的公司的股权后我们又不把股权质押给资金方。大家先小人，后君子。”
“资金方同意借2亿给我们？”
“同意，我不是原先只打算借三五百万来收购瘦老板的公司吗？人家资金方还嫌单子小，爱做不做的样子。几天前，我一提出借2亿，资金方就来劲儿了，说这才叫生意。人家资方可不是傻瓜，那么大一家工厂才值两亿？人家已经去吴悠公司看过两次，也到银行去查过吴悠公司的对外欠债，还弄到了吴悠公司的银行征信记录。”
“那要是我们还不上资金方借给我们的2亿怎么办？”
“还不上的话，我们的结局会跟瘦老板一样，到嘴的肥肉就成人家资金方的了。资金方是我的老搭档，我向他们借钱已经不是第一次。这家人专门做过桥资金生意，人家可不是外行，你休想套得到人家的钱。”
天仁既兴奋又紧张，笑道：“呵呵，张总，我们可算是遇到好人了。”
“好人？好人个屁。人家是在做生意，你懂不懂？三五百万的单子人家赚不到钱，不想做。2亿你猜人家宰我们多少？月息8分，我们一个月要支付人家1600万元的利息，三个月就要支付人家4800万元利息。只借三个月，三个月一到期，我们就必须得还人家，要不然，哼。”
天仁忘了高兴，只剩下紧张，咂舌道：“我的天，4800万的利息？我们怎么还得起？”
“还不起也得还。就看你的本事了，让杰克主席快快下单来。”
天仁害怕了，惊恐地说：“可就算杰克主席下单来，3个月时间我们也挣不到4800万啊。”
“不要管那么多，先把肥肉夹到我们的碗里再说。”
“好，张总，我听你的安排。那他吴老板怎么会这么急着把公司转让给我们呢？”
“天知道。听他吴老板的口气，他是打算跟我一办完交割，就立马飞去神山，一分钟也不想停留。据我掌握的情报，他的两个小股东，一个去了神山担任前锋，一个留在吴悠公司担任后卫，前后夹击。吴老板虽然身在瑞士，可早已经通过网上电子银行把吴悠公司账面上的钱挪到了神山投资有限公司的账上，吴悠公司的账面上已经空了。他的那个到神山前锋正在着手办理采伐证，一面筹划砍伐林子里的参天古木，一面请当地银行做林权评估，预计评估价值不会低于8亿元。他吴老板有可能苦于资金不够，只圈占了一小片林子。他的目的是要蚕食鲸吞，最终把神山周边全部森林都圈占下来，再假装无意间发现森林下面是金矿。”
“这我知道，你上次对我讲过的。可他吴老板也用不着这么急啊。”
“不急？怎么会不急？你想，我远在上海听说神山下有金矿，我的清口水都淌了下来，其他人还不跟我一样。要知道，上次跟那个神山招商团一同去神山实地考察的老板可不止他吴老板一家，吴老板很清楚其他去的老板个个都跟他自己一样是去刨金子的，时间越长，风声就会越走漏越大，他吴老板当然着急。我估计他这次带来的这几个老外就跟他开金矿有关，你明天见到吴老板后，套套他的口风。”
“他吴老板知道我？”
“我对他讲了你来做我接手后的他的吴悠公司的法人代表。他吴老板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似的，说我选对了人。”
“这不奇怪，我们不是一直就用宏达公司的名义向他下单的吗？我又在具体负责跟单。”
“你看看这些合同吧，明天都由你来签署。兄弟，呵呵，吴老板说我选对了人，你得替我操好盘子。变更后的新公司名称你想一个吧。”
天仁埋头看起合同来，一边递一叠文件给鸭嘴兽，应道：“张总，新公司的名称我已经核准下来了，这是昆山市工商局的名称核准通知书，名称就叫昆山神山沙滩车制造有限公司。其他的工商变更文件我也全部做好了。喏，你请看看，这是新公司章程，这是股东决议，这是董事会决议，这是法人代表兼董事长任命书，新公司的股权我写的是宏达公司持股100%，董事会人员你看几个人合适。全部文件草稿都在这里，你看看哪里需要改改？”
“哦，我果然选对了人。董事会人员不要太多，就我们两个，人多了麻烦。”
第二天一早，天仁提前来到香格里拉大堂等候。
鸭嘴兽到来，身后跟着5个男女。鸭嘴兽一一介绍，天仁弄清楚5个男女是资金方老总、副总、出纳、会计，律师、文秘。
又一个人走来，天仁一看，是鸭嘴兽的财务总监，彼此点头笑笑。
大家坐到沙发上寒暄。
不多时，发财痣走出电梯，老远看见天仁，快步走来。天仁连忙起身，望见发财痣印堂发亮，眉梢的那颗发财痣闪着红光，心想，发财痣果然要发大财了。看看人家那颗发财痣吧，分明闪着红光，不，闪着金光——人家马上就要成为金矿矿主啦，呵呵。
发财痣接住天仁的手，哈哈大笑：“天仁，我没从张总那里把你挖走，是我的一大失败啊。哈哈哈！”
“吴老板，哪里哪里？我就是一个打工的，我们张总的池子小，我能找到方向；你吴老板的池子太大，我找不着北。”
“嘿嘿嘿，来来来，我给各位介绍一下。”鸭嘴兽接过发财痣的手，一一向其他几位资金方的男女一一介绍完毕，说，“走吧，去峨山路公证处，合同已经准备好了，去那里当场签。呃，吴老板，你的其他几位外国朋友呢？”
“哦，今朝，我的副总一早就把他们接到昆山去了。走吧。”
一行人上来停在大门外的七座别克商务车。天仁说：“吴老板，我本来是请你去看看神山招商团的文艺表演的，没想到你还真去了神山，还抛下了你的老巢。呵呵，到底神山那里有啥好东西吸引你啊？”
“老巢抛给你，我放心。神山那里其实也没啥好东西，只不过山水好，空气好。我是太累了，想找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顺便做点小生意，能养活自己就行了。天仁，你不知道，做企业累啊，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苦衷了。呃，你可别说你不干了，我是吓唬你的。我的那家工厂可是棵摇钱树啊，是我20多年的心血啊。哎……”发财痣的眼眶潮湿起来。
天仁连忙把话题扯开，问道：“吴老板，神山那里有啥小生意可做，连人影儿都见不得一个。”
发财痣抹一抹脸，应道：“会有人的，会有来旅游的人。天仁，你还记得你对歌那个地方吧？”
“我对歌那个地方？”
“你忘啦？跟一帮小姑娘对歌那个地方。”
“哦，想起来了。”天仁心里再次隐隐生疼。
“呵呵，我准备在那里打造一个对歌台，前期工程已经开工了。”
“啊？什么对歌台？”
发财痣声音恢复了洪亮，说：“我准备把你天仁当初跟一帮小姑娘对歌那个地方打造成一个旅游景点，将来组织寨子里的姑娘们小伙子们为来访的游客表演情歌对唱。对歌台我是请同济大学的设计大师为我设计的，对歌台背对隔河对岸的神山，对歌台前面错错落落安放大大小小的大青石，那些大青石都是从山下大渡河里打捞上来的。将来，游客坐在那些大青石上就可以观赏到台上姑娘们小伙子们的情歌对唱表演，远处背景就是神山。为了照顾老年游客，场子边上建一个小木屋，里面预备躺椅，老年游客可以自由领取使用。”
鸭嘴兽接口道：“呵呵，恐怕老佛爷西太后也没享受过这等乐子哦。呵呵。”
几个资金方的男女也被逗乐了，笑了起来，资金方老总说：“吴老板，你快点打造好，打造好以后，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第一时间飞去。呵呵。”
“说起这个对歌台的创意啊，呵呵，我一提出来，就他们神山那个县的县政府的头头脑脑们镇住了。县长把县委领导班子的人关进会议室，开了整整3天时间的检讨会。检讨会上，县长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反复说，看看人家上海来的人思路多宽广，多活络，原本在我们眼里一帮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人家也能变成一条生财之道。”
鸭嘴兽笑说：“嘿嘿，西部落后地区的人的脑子是要死一点。不过，就算是在上海，也没哪个人的脑子活得过你吴老板啊。”
“我的脑子哪儿有那么活络？那位县长还说，我们是端着金饭碗讨口，每年还要靠国家财政补贴才能发得起我们自己的工资，说出去丢人。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说明我们对老百姓关心不够，没真正深入到他们中间去。那帮小孩子为什么一窝蜂涌到那里去唱歌？因为他们没事儿干嘛。要是人人都有工作干，都能挣到钱，谁还有闲心跑去那里咿咿呜呜唱那些无聊的情歌？”
鸭嘴兽接口道：“有道理，上海的年轻人工作忙着挣钱，哪有时间唱歌？再说，大城市里也没成人节对歌的风俗。呵呵。”
“那位县长也这么说，成人节对歌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可我们为啥就没想到发掘利用这个风俗为我们这一方百姓造福？还是说明我们对老百姓关心不够嘛。哎，同志们哪，这次你们到上海都看到了，人家上海郊区一个村的财政收入也高过了我们一个县的财政收入。我们呢地上地下全是宝，可我们脑袋上却顶着国家级平困县的帽子。哎，说实话，这顶帽子压得我抬不起头来哦，不知道同志们心里好不好受？一群县政府领导班子的头头脑脑个个被县长说得耷拉着脑袋。呵呵，我们这位县长蛮有干劲的，他亲口对我讲，要在他的任期内，甩掉国家级贫困县这顶帽子，对得起国家发给自己的工资。呵呵，我蛮佩服这位县长的。”
说笑间，到了峨山路公证处，发财痣提醒道：“张总，天仁，新公司的名称你们要多想几个预备着哦，万一到昆山工商局做变更的时候，这个通不过好有个备选。”
“吴老板，我们天仁已经把新公司的名称在你们昆山市工商局核准下来了，叫做昆山神山沙滩车制造有限公司。”
“哦？我在神山注册的是神山投资有限公司，你这叫神山沙滩车制造有限公司。好，我们是兄弟公司，两座神山，遥相呼应。”发财痣边说边转身握住天仁的手。
下午，一行人同车前往昆山。
车上，天仁按捺住激动，笑说：“吴老板，你可真有大将风度，不，大帅风度。这么紧张的生意关头，你居然还有心去瑞士游玩。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我哪里是去游玩？我是去拜访两家早有往来的老朋友，先到了奥地利，去拜访一家高山缆车制造公司……”
“高山缆车制造公司？”天仁心头一惊。难道你发财痣要在神山上建立观光缆车不成？想起自己当初跟多吉登到磕头坡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情景，天仁心想，要是乘坐高山观光缆车上去就不会那么累了，不过……
“又去瑞士拜访了一家飞机制造公司。”
“飞机制造公司？”天仁心头又是一惊，难道你发财痣在神山建立神山机场？妮玛说，这个世界上神的地盘在缩小，人的地盘在扩大。你发财痣霸占了地下土地爷的金子，霸占了地上石榴花她们对歌的地盘，连石榴花你也霸占去了难道你发财痣还嫌不够，还要去霸占原本只属于天神和飞鸟的天空？前几天，刚在网上读到一条消息，中国将在2015年全面放开低空管制，瑞士皮拉图斯飞机制造有限公司计划到中国发展。莫非……天仁有口无心似的闲聊道，“中国即将全面放开低空管制，必将迎来一个航空器产业发展的高潮，国外好多飞机制造公司都瞄准了这个巨大商机。吴老板，你不会也想在这方面做点文章吧？”
发财痣微微一惊，侧头看看天仁，欲言又止，回过头去，轻描淡写地应道：“我哪敢做制造飞机的美梦。”发财痣心想，这个天仁，你也注意到中国这个新动向？知道不？兄弟，我已经把瑞士的飞机制造公司总裁请来了，今早早我们一步到了昆山，正等着我带他们去神山呢。告诉你吧，我在瑞士跟这位总裁把合同都签了，准备建立一个神山机场，还要在离神山最近的某个大城市建立一家飞机制造公司。他们计划首期投资5亿美元。呵呵。兄弟，要不了三两年，你看我滚出上百亿的资产给你看看，我要把神山从地下到天上全都变是我的。我要建立一个吴氏神山王国。昆山这间破工厂，你拿去吧。不过，哎……
到了昆山后，打款，工商变更，股权质押，一气喝成。
办完股权质押登记手续后，一行人站在昆山市工商局办证大厅，互相握手道贺。
天仁提议道：“吴老板，从现在这一刻起，你就等于到了我的地界上了，你就是我的贵宾，让我尽尽地主之谊。走，我请你喝酒去。”
发财痣紧紧握住天仁的手，应道：“从今天起，我姓吴的就抛下了我20多年的事业，成为了一个新神山人，欢迎你尽快来我们神山做客，让我尽地主之谊。顺便告诉你，李校长，朵玛，多吉，他们正等着你和你那一群年轻的朋友们。”
“我一定会按约前往。”
“天仁，我的好兄弟，君在长江尾，我在长江头。为了中国的早日崛起，我们共同攀登神山。你们的酒店我已经为你们预定了瑞士大酒店，报我的名字开房就行。明早9点，我的副总来酒店大堂接你们去工厂办交接。我的工厂，拜托你啦！”说完，发财痣松手，向天仁深深一鞠躬，转身头也不回地走。
天仁的泪水“哗”地流了下来。
鸭嘴兽和其他几位的眼眶也潮湿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