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邘柰衫坐在马车里,纤细的手指抚上手腕的翠绿,心里回想着昨日夜里被嘱咐记住的规矩,没由来的一阵心烦。
她拉开车厢里的小帘,望着这本与她陌生的世界。
街道上没有川流不息的人群,也没有沿街叫卖的商贩。
她只见到一座气派的房子里来往有穿着相同青衣的青年男子,都带着股书卷气,像电视剧里的书生。这约莫是这里的学校?
马车路过那盛开的槐树,地上零落的花朵呈现奇妙美丽的画面。浓郁的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的眼只顾盯着那盛世的画卷。
那槐树下与人谈笑时他的眉眼,仿佛带着万千的眷恋。轻撩发丝的纤长手指,在阳光温柔地照耀下显出温润的白。
他也穿着与同行人相同的青衫,却有着独特的风流韵味。
他像是听到马车行驶的声音,那一转头回眸眼中的温柔,使邘柰衫惊地松开撩帘子的手。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不停,那人不似凡人的容颜冲破她初来乍到的不安与慌乱,直击她的心灵深处。
行驶的马车里她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到了宴会场上,侍女在旁搀扶着,她缓缓走入场中。理了理垂在胸前的发辫,便昂首看向前方。
做在最前方高处的,那应该就是皇后娘娘了吧。坐在旁边把玩酒杯的锦衣男子便就是三皇子了吧。她顺着他的目光瞟向贵女所在的方向,最终锁定在——她的好妹妹身上。
最好玩的是她那妹妹好似没有看到她的注视般温柔地朝三皇子报以一笑。那一笑不知用了几分力气,当真是好看的紧。
她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望着那一群贵女互相议论,还不时用眼神偷瞄三皇子那个方向。现下她知道三皇子对妹妹起了兴趣,暂时她也没什么戏,先搁置再说。
她自顾自的转着手里精致的白瓷茶杯,却不想她不去惹事,事却找上她来。她那刚还与三皇子眉目传情的妹妹好似惊然才发现她的存在,笑着向她走来,好似要演上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刚挨着她坐下便要为她添茶。
她抚袖拿起茶壶,“姐姐来了也不来寻我,妹妹先前一个人坐在那里可是孤单极了。”
“我不是看妹妹顾自笑得开心,不忍心打扰,不曾想你还想着我这姐姐。”邘柰衫放下茶杯,把开口朝下,不给她添茶的机会。
“姐姐不领我的情?”
“姐姐我还不渴,我看那三皇子真真是喜欢你极了,怕已是你的囊中物了吧。”邘柰衫起身作势要走,理了理弄皱的裙摆。
“姐姐。”身后之人的声音变得轻柔而微弱,像情人间亲密的喃语。
邘柰衫转过身去看她,她的妹妹盯着她看,脸上带着笑意。
邘柰衫震惊的看她,只见她一手拿起茶壶便往自己的另一只手上浇去。热气腾腾的水接触皮肤的一瞬顿时便红肿了一片。拿着茶壶的手一松,她原带笑意的脸全然改变。
瓷器破碎的声音引来众多人的目光。邘柰衫她那名义上的妹妹一声惊呼,眼眶里似有泪水打转,面上是小心的讨好,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扑来抓住邘柰衫的衣袖,声音是娇软中带着哽咽,“姐姐不要生气,妹妹不是故意的。”
众人议论的声音排山倒海般袭来,她一时间竟不能想出办法来。在她不知所措时,她忽然看到前方皇后娘娘略显失望的眼神。
“起开!”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她向来玩不来这种无聊的伎俩。她用力扯开了衣袖,听到妹妹用力摔倒在地的声音,她似是没听到般径直走向另一桌,倒了杯热茶悠然喝了起来。
她知道这种局面下一时间找不到办法应对。皇后娘娘已对她不满。她不经意看到三皇子竟然头也不抬,仿佛事不关己般。好一个深不可测的三皇子。
名声已毁,今日事是不能成了。
她不由又想起那个槐树下的身影,宛若春风拂过般的笑颜。
她自是,不能嫁给三皇子,这才是好......
本平淡的宴会出了这么一出戏,又给了闲来无事的夫人小姐以玩笑的谈资。说起那邘姑娘都是掩嘴而笑。
邘柰衫不知的是,她还未回家,她那母亲便知晓了宴会上发生的事,气的摔了一个彩釉的花瓶。这时正坐在家中等她呢。
“你怎么能着了那贱种的道!”母亲显然是气急了,尖利的声音响彻在邘柰衫的耳边。
“女儿知错,母亲莫要生气。”她埋着头平静地说。
“罢了,你回房休息,为娘不会让你白吃亏。”母亲抚了抚额,挥手便让她退下了。
今日那妹妹便使了这么个手段,这三皇子定是没戏了。千万拖不得,往后还是绕路走吧。她自认不是对手。
她坐在窗前,双手托着脸,心绪早已乱成一片。
梦中,那青衣男子还是在那槐花树下,她脑海里一直萦绕不去的他的身影。邘柰衫忽的坐起身走到妆镜前,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看的皮囊又有何用,身不由己......
门外守候的人听到内间的声音,便问:”姑娘有何吩咐?“
邘柰衫看向镜中的自己,忽然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来。
“你进来。”
婢女走到邘柰衫身旁候着,邘柰衫也不看她,自顾理着自己的头发。
“帮我上妆。”
”是。“
婢女低眉应道,也并不询问。即使是半夜被叫来上妆,她又有何资格质疑。姑娘是主子,她只是个贱奴。
望着模糊的铜镜内自己精致的眉眼,邘柰衫喃喃自语道:“他可否会喜欢?”
婢女没听清楚,便奉城道:“姑娘这么美,谁会不喜欢?”
“你退下吧。”
她突然感到疲倦,可笑自己怎么生了这种心思。
喜不喜欢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