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还算晴朗的天气里,邘柰衫走出商场门口时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翻翻包,发现并没有带伞,便硬着头皮走向马路中间。
“喂,叫你给我买的东西买没有?”同事打过来的电话,刚划过接听键,还来不及回答,一辆白卡车向她冲了过来。一瞬间,她感觉自己飘在了天空中,甚至没时间反应,’砰‘的一声听到了骨头撞碎的声音,那种痛延至四肢百骸。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秒,她的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这难道是天使来接我了吗......”
邘柰衫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刚刚那是她的错觉?不!她惶恐地看向四周,雕花的四方大床,轻薄的帐幔,四角垂下的香囊......
这,是哪里?
她坐起身来,掀开幔子便要下床。
“姑娘可是醒了?”
只见一个梳着双髻的清秀少女跪在床前,欣喜地问道。
她望了望房里的摆设,目光呆滞地看了看那个少女,有点搞不清状况
先是被车撞了,她不是在医院躺着而是在这儿醒来。她低头看了看这副身体,弱小孱弱,手指上也没有学生时代握笔留下的茧。
连身体都不同了。
外间响起珠帘掀起的声音,两个婢女一前一后缓缓走来,再无半点别的声响。
走在前面的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走在后面的看起来还要小些,端着放了个碗的托盘。
小些的婢女走到邘柰衫前面五步左右便停下,跪了下来。她低着头,手上的托盘举过头顶。
这时之前邘柰衫见过的婢女开口道:“姑娘,这是夫人之前便备下的。夫人说了,姑娘醒了必然会饿的,特意命厨房的人温着。”
她稳了稳心神,婢女上前扶她下床,又扶她到桌旁的凳上坐下,她摸了摸,手感很是不错,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这时另一位婢女盛了一碗热汤倒她面前,她拾起碗中的勺子轻浮了两下便放下了,又拿起筷子挑了挑放在桌上的菜,都觉得甚无滋味。
“怎么这么清淡?”她淡淡的问。
“夫人说您大病初愈,应吃些清淡的。”站在一旁的婢女答道。
“撤下吧。”她尝了几口,实在没什么胃口。
“是。”婢女收起托盘便一齐关上房门退下了。
邘柰衫重新趴回床上,她不知道这发生的一切是否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等她再次醒来,应是在那一片雪白......
她躺下休息了一天,隔天一早便有婢女端着洗漱用具站在床前静候着。
“姑娘该起了,老爷和夫人在前厅等着您呢。”稍显机灵的新面孔,手中搭着衣裳。
“来吧。”她立起身,张开双臂,等着梳洗打扮。
顶着不适于行走的厚重的发髻,耳边垂下的繁复的步摇,软底的绣花鞋走不了远路。迎来的人莲步轻移带起层叠的裙摆。
“姐姐安好。”眼前的女子低眉顺眼地向她行礼,一颦一笑间都带着极好的修养。只抬头那一眼,令邘柰衫顿生寒意。
邘柰衫微一颔首便撇开了眼与她擦身而过继续向前厅走去。既然向我行礼,那就是个身份比我低的。邘柰衫心里想着,没几步便到了前厅。
“衫儿,快来这边坐着。”那衣着华贵的妇人从座位上立起身来向她招呼着。
“是。”这幅身体的名字里也有衫,该不会连名字也一样吧......她低声应着,择了个离夫人较近的位置坐下了。
“昨日你父亲进宫,陛下谈起了三皇子的亲事。早年你在贤妃娘娘那儿,是见过三皇子的。”
妇人拉过邘柰衫的手,给她套上了一个成色不俗的翠绿镯子。邘柰衫也不懂这个,不知这是个什么料子。
“这是当年皇后娘娘赐的,这次的宴会你可得给我张点儿脸,别让那贱人生的丫头抢了你的风头。你知道,你父亲素来偏心她。她亲娘死的早,硬叫她被塞到我名下来,还占了个嫡女的名号。”
邘柰衫与这身体的母亲说罢便回了。
果真是个不受宠的,至始至终这个爹都没有露脸。
邘柰衫回来后便心事重重,心中五味杂陈。听那母亲的意思,是非三皇子不可了。但这妹妹也不是个省油的。攀上三皇子绝非易事,既然事已至此,她只好另外筹谋,走好每一步。
午时饭点,她正夹着菜,听到院里有人进来,便慢悠悠的停下了筷。
“衫儿,快来看!这是为娘好早为你准备的。霓裳阁的衣裳也就只有我的女儿才衬得上!”夫人欣喜地将婢女手中托盘里的衣裳拿出来在她身上比了比,越笑越欢喜。
她静静地站在一旁任由她母亲摆弄。小衣,中衣,外衣,母亲一件件的替她穿好。
这件衣裙质地极好,做工精致,华丽却又不俗,的确下了很大心思。
母亲望着镜中的女儿,满眼笑意和怜爱。
忽而她的眼神变得凌厉。
“若不是那贱人害得你病了几日,这衣裳也不会现在才穿在你身上。都怪你那爹,一向袒护那贱种,为娘也不好追究。你一定要在宴会上争气!”
“我这病是她害的?”邘柰衫小声地问。
这妹妹,不简单......
搭在邘柰衫肩膀上的手突然松开了,母亲拿了一支玉簪插在她的发髻上。
“这女儿不用操心,安心参加明日的宴会便可。”
送走了这具身体的母亲,任那婢女掐了灯芯。邘柰衫的思绪也沉寂在这黑暗里。
她还能够,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