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门时,槐花已经谢了许多。那槐树下,没有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这一次是母亲托了关系让她去拜访有名的女学先生,好让先生与她说一通好,再挽回一点名声来。但这皇族的亲事终究是不能再想。
她那父亲难得地对这件事情也上了心,准备是用他女儿的婚事来为他博一个清官的名声。
那些个有望上榜的寒门学子的画像、家世情况都已经领回了家。只等这次殿试放榜,从中择个佳婿。
那女学先生果真不是徒有虚名,更是谈吐不凡。听先生讲了几课,她便觉得这几日堆积的郁结消散了许多。
“叨扰先生清净了,今日听先生一言,柰衫受益良多。”邘柰衫称赞道。
“只要心静,何时都是静的。哪来叨扰一说?小姐慢走。”先生立起身来,做出相送的姿势,素净的衣衫整齐如斯。
邘柰衫微一颔首便提起裙边迈出了门槛,向府外走去。马夫早已在等候着。
一路上,她掀起窗帘的一角看着沿途的风景。头上的金步摇随着颠簸而摇晃着。忽然,她的余光瞟见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停车。”马车内一道女声喝到。
邘柰衫慌忙提了裙下车,便要向那人走去。她恍惚间看到那人身旁有人搂了他肩膀,听他唤那人,“荀萑。”
是了,她与他素不相识,此番过去,又待如何。
她只得停下脚步,目送他们离开,直至消失在她目光所能及的最远处。
原来,他叫“荀萑”吗?
“姑娘?”车夫传来询问,邘柰衫这才慌忙地想平复那狂乱的心。
“无事,回吧。”
回到府中,她有些疲惫,只想回房休息一番。
她已是心绪烦躁,结果途中非窜出个妹妹。只见那妹妹笑脸盈盈,跟春天到来似的。是的,她的三皇子是要到了。
她不想搭话,径直朝前方走去。走廊旁的花瓣飘落在她的发髻上,显得有些狼狈。
“姐姐难道不恭喜我吗?”
“那恭喜你了。”她依然没有停下来,像是不在乎般。
她当然知道那三皇子的婚事已经定了,她爹早已笑开了花。而她现在......可她并不在意,只想着平安度过每一天。
然后,在偶然间再次遇到那个人,若能与他再有一番......
邘柰衫突然红了脸,不知如何再想下去。
只是可惜,她的亲事她做不了主。她不由得怨恨这身体的原主人来。她明明就不是这个小姐,为何原主的一切都要她来承担呢?若她是个自由身,她的亲事便不会受人摆布。
邘柰衫没再理会她妹妹,自个儿便走了。左右嫁给三皇子,撑死了也不过是个侧妃。还不是个妾吗?
殿试结束后,榜上的成绩也已经公布了。邘柰衫的爹高兴地不得了,急忙回府。
“衫儿啊,快看看爹为你选的乘龙快婿!”他摊开他得意门生的画像,再看看他的女儿,心里越发高兴。这陈渊中了榜眼,又将成为他的女婿,他的脸上有光得不得了。
她看了看画像上的男子,身体有些单薄,眉眼间透着一股自负。面目虽消瘦却是个好看的。就是不知是否好相与?
“这陈渊可是我的得意门生,这功名可衬得上你?虽然家世落魄了些,却也是个好拿捏的。“
“自然......衬得上,随爹爹做主,女儿先退下了。”她暗自叹气,她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定下了。这人一看便像是个迂腐的......
“不忙。”
邘柰衫的父亲阻止了她的离开,又从书案上一卷图画铺开。一眼看去约莫有十来张。
“这陈渊固然是我心头第一人选,但家世是过于清贫了些。衫儿,来,看看这些人中,可还有你中意的吗?“
邘柰衫心里即是百般不愿,却也无法,只得走过去看。她不甚在意地晃过那些画像,随意拿起一张来似是认真观赏一般。
“爹爹选中的人,即使家中贫寒,也自是人中龙凤。当然......”
她的手指不觉收紧,连画纸都被抓破也不曾注意,只是失神地看着书案上最上方的那张画像。那画中人,身着一件普通的青衫,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透过画中的眼睛仿佛看到一种奇特的温柔。
“当然都是极好的人。”她失神地说着方才未尽的言语,目光却不能从书案上离开。
她父亲见此便是一笑,“这人确是其中相貌最佳的,此次的名次也在前列。先祖时家世还算显贵,如今确是落魄了,不过也算的是个贵族。只是这人为父不太接触,不曾了解他的品性。只照平日平日来看,是个温和的人。”
邘柰衫不觉得便笑了。自是个温和的人,他毕竟是荀萑呢。
“看你如此中意,不如明日爹在府中设宴,将他们一同请来让你瞧上一瞧,可好?”
“那......有劳爹爹了。”就要看到心上人了,她禁不住扬起了嘴角。
她父亲见她一副女儿家娇羞的模样,眼里深意愈深了。
回到房中,她按奈不住心中的欣喜,摸了摸自己的脸,幻想着明日的情景。她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连何时母亲进来都不自知。
“衫儿啊,为娘是过来人。自然你的终身大事不能随意了去。你爹心中早有满意的人选,我了解了番,不比人中龙凤,却也是个不差的。方不可只看外表。总不会让你过的比那贱人差的。”夫人径自坐在桌旁,搭着她的肩,一脸凝重。
“女儿知道的。”她有些敷衍,现在她哪听得到母亲的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