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雪,分外光亮。
秦岂在夜色中现身时,峣玉正怀抱一个鎏金小铜炉,坐在一堆红彤彤的旺火前边胡乱哼着调子,左右脚交替跺着以抵挡袭来的寒风。
秦岂瞧见这一幕时险些被气晕,而后大步上前,黑脸将张牙舞爪的峣玉揪回屋中。
峣玉一见面前人脸色极差,立即腆着脸嘘寒问暖一气,见其面色和缓一些后,才悻悻吐了口气。
不过显然那人不准备就此放过她,厉声责问道:“好端端的屋里不待,非要生了病让我心疼吗?你这小混蛋!”
明明是受训,峣玉心中却可耻一动,而后局促地解释道:“我本来想爬上高处看看星星,可惜上不去,便只能在地上瞧瞧,然后顺便……等等你喽。”
峣玉哪里有什么说情话的浪漫因子,不过是应承那秦夫人之言,将他连哄带骗地栓在身边,再加以好吃好喝的伺候。
只要三两日,自己就当是供奉活菩萨般的小童,任劳任怨,尽心尽力便是。等指派去北边的人选定了其他人后,她再原形毕露好了。
果然,秦岂的眼尾轻轻动了一下,而后露出极其勾人的一笑,峣玉正好瞧见,被迷得神魂颠倒。
她发现那秦夫人太高估自己了,也委实太低估她宝贝儿子的战斗力,她就是再练上百年的狐狸功也难有他儿子朝自己勾勾小拇指的威力大,更莫说此刻还紧紧贴着她耳朵呵气道:“玉儿,你身子太冷了,我给你暖暖。”
在天雷勾起地火之前,峣玉及时地悬崖勒马,将手推抵住他的胸口,大声道:“你不在之时,你娘和芳寻来过了。”
秦岂回来时自然有人报过了,他也着实有些意外。
拥在她腰上的大手骤一松,而后潇洒转身,坐于床榻上,面目含春。
峣玉心有余悸地站离他三尺处,那微肿的红唇忿忿开合道:“你娘说要我同你成亲,不过被我拒绝了。”
“为何拒绝?”秦岂淡淡问道。
“你脑子坏掉了,如今我身份特殊怎么嫁给你?难不成真的两个男人当着你爹面拜堂啊?”峣玉语气焦灼说道,不过她说完便后悔了,因为秦岂又被她损得面色发黑,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的,我才不在乎那些东西。而且,我想不想嫁给你还两说呢,别自恋了,秦二公子。”峣玉装作漫不经心说。
秦岂的眼里一片漆黑,忽扯唇一笑,语气溺人道:“是吗?不过我可是早将某人当成夫人了,虽然一身的坏毛病,却也只能认了,谁叫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峣玉瘪嘴嘤咛了一声,正欲反唇相讥,身子却一轻,已置身于他温厚的胸膛,眼看男人就要熟稔地欺身而上,峣玉立即揪着他衣襟,蹙眉吼道:“不行不行,我今日还未洗澡。”
随后耳边传来阴恻恻一声:“正好,我也尚未洗过。”
最后的结果便是浑身酸痛,并且满头郁闷的峣玉在浴池中睡着了,若不是秦岂好心将她抱出来,只怕明日一早那温润玉石所造的浴池中的水面上会漂着一具浮尸了。
陷入昏睡前,她发誓往后绝不信任这奸诈之人的话了。
秦岂被折磨地够呛,因为他将她包裹得密不透风抱回屋时,正好被巡视的侍卫瞧见了,挨过了侍卫强忍着的怪异目光,他又去细心擦拭那一头黑发,不知不觉中竟擦了半个时辰。
直到三千发丝干爽才将其塞入温暖的棉被中,将被角掖好,见她忽撩起重重的眼皮,嘟囔着嘴唇无力说道:“乖,不准你走……”
秦岂勾唇一笑,也躺在她身边,听着她匀匀的呼吸声睡了过去。
一早,峣玉盯着枕边的秦岂,思忖昨夜究竟算自己诱惑了秦岂,还是被他引诱了。算了,反正他没又消失了就行。
峣玉本想在他的俊脸上用毛笔画个乌龟或胡子之类的,却见他睡得很重,忍不住亲了一口他光滑的脸蛋后作罢。
她穿上白绒绒的棉衣,套上棉靴,将门掩好钻入了厨房,路青显然又被吓了一大跳,瞧着公子以极快的速度席卷食物,随后又一阵风似的闪回了屋中。
秦岂头皮披散,正懒懒地拥被而坐,并未有起身之意。
峣玉呵了一口气,又烤烤那火盆道:“这几日旧雪又添新雪,简直要冻死人了,还是别出去了,今儿个就在屋中,你教我读书写字,或者我教你些新的游戏可好?”
所谓新的游戏,便是峣玉拿削薄的木片自制的扑克牌,或者写满点数的方块筛子,闲来无事与路青玩,阿镜有时也会参加,三人嬉笑玩闹,没个正形。
不过在秦岂面前并未有出场的机会,因为只要她一起闲心,秦岂总要逼着她再写上几个字,他自己就静静看一卷厚书,并在峣玉准备偷懒时及时瞟上她一眼,她立即吓得不敢再造次。
便如此刻,秦岂狐疑地瞧着她,冷冷质问:“你可是又闯了什么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