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的安静中,峣玉栽倒在地上,盯着那正襟危坐的秦夫人,不知怎的,此刻那夫人面间也流出与其宝贝儿子如出一辙的狡猾。
芳寻见坐在冰凉地面上呆若木鸡的峣玉,不禁摇了摇头,又立即将她搀起身,结果却瞧见那眼珠灵活转了几下,而后朝自己挤眉眨眼,那模样自有几分滑稽好笑。
但芳寻不愧为精明腹黑的秦岂之妹,将来要成为东仁国王后之人,只肖思绪一转,便将眼前人的疑问和猜忌了然于心,而后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兄长极尽所能要守的秘密,她怎会轻易泄露,无论对谁。
但是她却对这个动辄一惊一乍的“公子”着实好奇,眼前人姿色居中,别说国色天香了,便是王宫中各色莺莺燕燕都远不能及,只不过眼里时而狡光乍现,时而便如方才般痴傻,倒是每每被惊吓着的反应,可谓是妙趣横生。
确认了秦夫人尚不知她的秘密,峣玉松了一口气,不过转眼又郁闷无比,既然秦夫人并未觉察,怎会提出此破天荒之事,莫非这是王公贵族间的正常操作?
而且秦夫人知道了她与秦岂的关系,这是否意味着秦老爹也已知晓,并且自己还“多行不义”地拐走他的儿子,致其纵身声色,不务正业。
天呐,她究竟无意中犯下了多少罪行!
所以再什么也不能答应,该死,秦岂怎么还不回来?
秦夫人看着身前人脸色红白变幻,咳了一声,缓缓道:“岂儿年龄也不小了,按说这婚事早该定下,既然以往我择定的人他不喜,那么他自己选的该无异议了吧。”
峣玉不知该感叹这秦夫人的婚约观念陈旧还是太先进了,脑中思绪疾转,而后悻悻垂头道:“可是……我不行……”
一旁观看的秦芳寻立即问道:“公子如何不肯?莫非是嫌爹爹太凶?”
峣玉哭笑不得,而后恭敬说:“蒙夫人抬爱,峣玉自知身份低微,言行粗陋,又是个‘男’人,怎能配得上二公子,只侥幸得一日快活算一日,哪日二公子厌了,峣玉也好离他远些。”
“你喜欢岂儿难道不想占有他?”
“若二公子有意,便是明日娶个三妻四妾峣玉也插不得手,若二公子眼里心里皆是峣玉,那那占有不占有又有何区别呢?”
秦夫人见她面间从容,云淡风轻,语气里莫名的笃定。沉吟片刻后,又开口:“其实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帮忙。”
原来这秦夫人真正目的并不是给秦岂娶亲,而是考验她是否真心爱秦岂,还是只贪慕其名分地位。
话到此份儿上,峣玉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夫人直言便是。”
秦芳寻亦用惊奇的目光瞧着她娘。
秦夫人眉目坚毅,沉声道:“请你发挥你的本领,彻底迷惑岂儿,令他纵情于色,不与国事。”
峣玉被惊至合不拢嘴,“夫人要我……干什么?”
要自己如勾魂的狐狸精般将秦岂迷至晕头转向,日日在家笙歌宴舞,纸醉金迷,大意是这样吧?
莫非在他娘心中,自己是一个只会勾人的野狐禅?
峣玉欲哭无泪。
秦夫人摇了摇头,眼神却倏而悠长。
“你别误解,说来不过是我个人私念,这三个孩子,芳寻已同太子结了亲,嫁入王廷是早晚之事,秦非半文半武,性子沉稳,也不让我忧心。只有秦岂,少年时便被瀚忠带到了战场,每次回来都是伤痕遍体,沉默寡言,我这个做母亲越来越瞧不透他。所以旦受王令上了战场,我必然入山焚香,求佛祖佑其无事。
说来可笑,前些日子我大病了一场后,总是噩梦连连,忧心难解,直至前些日子他突然辞了将军一职,心中才如释重负。别人只说我这个儿子英勇无敌,好斗好杀,是这东仁不可或缺的良将奇才,却不知道他每回从那鬼门关走回来,我有多么害怕和高兴。你救过他一命,也是让他费尽心思的人,是男是女已不重要,我只想请你帮他免于杀戮,不要再到战场上去。”
峣玉愣了好久,她能感受到秦夫人的心情,试想秦岂有朝一日缺胳膊少腿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此刻就得两眼一闭被活活吓死了。
不过她还那话中察觉出其他的意味,“夫人说的峣玉都谨记在心了,只是夫人急着在大雪天来,是不是外边又起了乱?”
难不成大王会出尔反尔,让秦岂临时受危而出?如此天寒地冻的时日,率军出征可不是开玩笑……
峣玉觉得不大可能,可是又想到平日不分昼夜缠着她的秦岂已失踪半日,心又一沉。
秦夫人叹了一口气,“北地的纥奚一族在抢夺几个游牧部落,那些个部落皆依附于东仁,所以大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而岂儿是与纥奚交手过数回的强劲对手。”
峣玉听罢,随之也闷闷叹一口气,又面色一凛道:“夫人放心,峣玉知道该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