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两个小时夏帆再回到厨房,入眼还是一堆杂七杂八,台上地上锅里碗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蛋炒饭。
她照样忙前忙后,焦头烂耳又兴致勃勃。
“江依依。”他倚着冰箱门道,“蛋炒饭的历史上,会留下你的废物名字。”
“滚,我感觉自己已经入门了,别影响我突飞猛进的状态。”
夏帆心平气和:“需要灭火器吗?”
江依依抄着焦糊一片的铲子再一次把他轰走了。
这回情况乐观了点,半小时后,夏帆和一碗蛋炒饭都在桌子上了。
此时夜色已经完全侵入新街,街灯闪烁,行人在暖黄的光晕里穿行,路边小吃的香气也已经扑到了他的窗口,浓郁的酱料味道在窗棂浮动不已。他越看桌上的蛋炒饭越不顺眼。
要是他所期待的人在,他肯定当着那人的面把这碗蛋炒饭嘲笑得一无是处,可它看起来倒也还算周全,长成了他以为的蛋炒饭的样子,但拿起筷子来,就是让人很不放心。
有些执念,即使奋力去捞,到底还是功亏一篑。他让那人以为过,他也答应过,可最后一次,他没能成为那个人的圆满。
就像一盏夜色里的街灯,闪亮时散发一种近于永恒的光芒,但熄灭时,倏忽就被斩断了。
“夏帆,你要的蛋炒饭。”
他回神,勉强一笑。
江依依在桌上不耐烦地敲着筷子,道:“你还有闲情发呆,能不能在我面前稍稍装个样子,表现得辛苦一点,我现在看到你安闲,感觉非常不平衡。”
“其实我刚刚都快哭了。”他说。
江依依望了他一会儿,道:“真假。”
夏帆朝那小碗伸手,半途一停,问:“你不吃?”
“饭不够。”
夏帆听得想把筷子扔了,少说也有两三斤米,最后就剩这么点能吃的。
他迟疑了一下,用筷子小心而精准地夹了一粒米,仿佛是在操作一道紧要工序,坐得端端正正,迟缓地把这粒米慎重送进了口中。
江依依的目光炯炯有神,盯着他看。
尝不出味道,但从米粒的口感上来讲,软硬适中,好像还带着点鸡蛋香。
“怎么样?”她热切问。
诧异瞥她一眼,夏帆不说话,随后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再也没空搭理江依依了,忽然变得狼吞虎咽起来。
“喂,真的假的,你没事吧?鸭血粉丝也没见你这么吃过啊!”
夏帆不理,端着碗换个方向,把后脑勺朝着江依依。
江依依觉得好笑,窗外正飘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小吃叫卖,夏帆吃得像个护食的小孩子。
他渐渐吃得慢下来,背朝着她,垂着肩膀,动作温吞,忽然又变得像个老人一样。
“江依依,你奶奶的蛋炒饭,是这样的味道吗?”
“对的,就是这么好吃。”
“难吃得要命。”
她胳膊拍在红木桌上,道:“那你还我!不累着你吃我难吃的蛋炒饭!”
她争过去抢那碗炒饭,碗里却已经是空空如也。夏帆把脸垂得极低,江依依不安地去拉他,他却忽然把额头靠在了她的手臂上,隔着衣料,江依依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颤栗。
“这么难吃,居然也有人喜欢。”
他侧过头,发间的目光,寸寸落在了那面书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