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酥跟着奇怪回头,又远看了一眼静倚在栏杆上的青年,问道:“学长,是你朋友吗?”
焦客一向彬彬有礼,这次却把目光仍专注于青年,语气带着难得的冷淡:“不是,你先走吧。”
蒋酥狐疑,又看一眼桥上青年,那人却像根本不在意任何人,只平淡倚在桥上思考自己的事情,风衣飘带弧度优美。
她只好识趣点头,改走焦客身后的那条路了。
那青年漫不经心,嘴角笑意似有若无,他微微偏头,似有察觉,侧脸转向了桥头的凝视目光。也全然没有追究多余关注的兴致,墨镜反光一变,继续看向湖面几只,迎着霜露捕食的水鸟。
正有一只褐羽水鸟立在湖畔浮木上,一动不动,像与那浮木融为一体,只有两颗眼睛在灵敏转动。微风过境,那两枚灵动眼珠有一霎时的凝顿,倏忽鹏展羽翅,于水花乍起的瞬息,水面只来得及捕捉一抹迅捷剪影,它像热烈亲吻了一下这个孕养它的浅湖,又像狠狠地拥抱了这一池未醒的朦胧。
泛滥而去的潋滟水光,是湖面初醒的序幕。
褐色水鸟口中衔鱼,远远而去,一派孤绝。
青年牵都动了嘴角,图景宜人。
焦客走上白桥,隔着桥面,沿左侧栏杆缓缓走过,平行的瞬间,空气仿佛拉出丝状,青年微微抬头,与焦客的余光相撞。
“你认识我吗?”他声音清磁。
焦客停下来,那墨镜背后的目光让他看不出意味,只觉察出对方气度翩翩。焦客不自然地握紧拳头,摇头:“不认识。”
“抱歉。”青年稍颔首,不卑不亢地为冒昧示意,精致的唇浅浅开合。
焦客眼神微缩,在这个再简单不过的示歉里,青年将涵养体现得万分怡然。
这就是她身边的人吗?焦客离开的时候,有些感到呼吸困难。
蒋酥绕路吃过早饭,买了葛沁欣的那份,回宿舍时又往小白桥那边看了一眼,青年还在那里,只是焦客早已不见。
她小跑回谭香3幢403,急匆匆打开门,险些连钥匙都插不进锁孔,对正在换衣起床的邵思琪和李婧雯大声道:“白桥那边有个绝世帅哥!我的天呐,感觉比焦客还要帅!那个气质,不,是气场,绝了绝了!”
“焦客是谁?”李婧雯还未梳理的学生头乱糟糟的。
邵思琪停下戴粉色美瞳的手,懵懵怔忪:“焦客是住这边吗?西橡宿舍挺远的吧……妈呀,这么早,是不是有暗道啊?”
江依依在床上饱含怨气地翻了一个身。
蒋酥抑不住兴奋,还在回味着那身影的风采,眼睛突然扫到江依依昨晚脱下,挂在椅背上的红色风衣。
“啊!”她惊呼,“那个男生的风衣和依依的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不,颜色不同,他是黑色的……”
邵思琪的眼睛一个劲儿往江依依的床瞟去,不断给蒋酥使眼色。今天的江依依绝对是一上午的臭脸,她是个能被起床气轻易掌控的人。
床上腾起一阵清晰翻滚声,江依依从床帘下方探出一颗乱蓬蓬的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却是极清明,又大又亮,问:“在哪儿?”
“……小白桥……”
她缩回去,从床上迅速下来,开衣柜,挑衣服,洗漱,上淡妆。
邵思琪一时没回过神,端着美瞳护理液,说道:“早说嘛,原来一提帅哥你就没起床气,那我多说说刘澍也行,要是白一点,其实他还挺帅的……”
江依依气定神闲地遮黑眼圈,熟稔挑口红,淡淡说:“我出去吃个早饭。”
“你不会是去看帅哥吧?”邵思琪看江依依白色抹胸吊带打底,外穿绚丽的孔雀蓝色宽松衬衫,配一条黑色的高腰皮裤,足蹬马丁靴,明艳又时髦。
这件孔雀蓝是邵思琪心里的狠角色,仿佛被打了高光,蓝紫交错,绮丽至极,在江依依瘦而不见骨感的身材上,艺术风韵浓厚。她身上似一直有着某种有违常人的清冷气韵,蕴藉万千,自由深刻。
“是去捡个帅哥。”她弯腰系上鞋带,从衣柜抽出一个包装袋,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蒋酥有些坐不住,正想跟出去看看,就拿过架上一本书,准备顺路去一下图书馆。
“蒋酥,上次孙思美讲的组合规则和聚合规则,我有些没听懂,你教我一下行吗?”李婧雯小心翼翼问。
蒋酥犹豫了一下,刚刚抬起的屁股又坐了下来:“好啊,我先复习一下。”
“谢谢。”李婧雯推了推黑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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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桥上已经多了行人,青年依然在栏杆上沉思,引得旁人好奇侧目,在这个时代,用静默代替玩手机的人,真是少有的品种。
有不同的脚步声轻快传来,青年还未抬头,就浅露笑容。
醒目的孔雀蓝,即使透过墨镜,也是人群里最亮眼的存在。
江依依走到他身边,一脚酷酷踩在台阶上,身体前倾,小臂支在大腿上,高傲仰头,诡异一笑:“小老弟,你怎么老是不听姐姐的话,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的吗?大清早跑进学校干什么?不懂事,还往桥上站,多妨碍人家晨跑的啊……”她语重心长,一板一眼数落起来。
青年从风衣口袋里伸出一只手,衣袖衬托下,那手显得尤其白皙修长。一抬手,他无声从对方脖颈上,捻下一根弧线弯弯的长发来,自如说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是认真的,不嫌弃你又老又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的所有坏毛病我都喜欢,大我几岁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你。”
江依依脸一皱,听得浑身上下都有了问题,把包装袋砸到他怀里:“楚陶然,你还要不要脸了?”
墨镜里眸光一闪,他轻松接过,轻笑道:“请你吃早餐,要不要?”
“那你叫我一声‘姐姐’。”
楚陶然抬脚就走:“我突然不想请了,你从哪来回哪去。”
江依依立即追上,端着明目张胆的谄媚,笑眯眯地说:“大帅哥,你真是小妹我见过最大方最大度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