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昀不是不能解释。
在他决定动身来祖地和越吉当面对垒时，他就已经和雪阳、萧肃他们，当然也有高临，商量过越吉可能会泼来的各种脏水，也都一一准备了击破的说辞和证据。
比如方才高昀拿出云皇遗玉，击破了越吉对他出外游冶，不务正业的污蔑。
至于杀兄之事，高昀想起来，当初讨论时还是高临提了这一点，但是高昀并没有太在意。
因为明眼人随便就能看出来，除了活得好好的三哥高旷和五哥高旼以外，其他的几个哥哥对高昀来说没有任何威胁，除掉他们对高昀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反而会让高旷和高旼两人有着极大的好处。
但说是这么说，眼下自己的亲信站出来指证说是高昀干的，那么在其他所有人看来，六少侯他们的死，就和高昀脱不了干系。
高昀的眼前一阵阵晕黑，他怎么也想不到，从自己在羽州初露头角的时候就一直跟随着自己的高临，竟然会被越吉不知不觉中收买，还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给自己来了一个狠狠的背刺。
被背叛的感觉，又愤怒、又怀疑、又悲伤，许多种情绪汇聚在一起，成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高昀的喉头一甜。
还不仅如此，在高临揭发完高昀的所作所为之后，越吉还不满足，指着高临催喝道：“别光说就完了！把高昀此贼行凶的物证也一并拿出来，快！”
高临木然地点点头，听话地从涵虚戒指中取出几样东西来，放在地上，然后在越吉的示意下，开始向众族老介绍。
“这瓶就是‘无舌’之毒。”他指着一个白玉小瓶，“是从魏国隐玑山特意换来的不世奇毒。高昀就是命我等使用此种剧毒毒害了六少侯。”
然后他小心地拿起一柄泛着阴阴杀意的匕首，介绍道：“刺杀十少侯时用的匕首和这把匕首是一个样子的。当初为了行事周全，锻造、淬毒了两把一样的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族老吴丞是当初负责调查十少侯高晖遇刺事件的人。
当时刺客在行刺之后旋即被抓，凶器匕首他是见过的。
他细细端详了高临手中的这把匕首，点点头确认道：“没错，和当初刺杀十少侯时的凶器一模一样。”
等到吴丞确认过之后，高临拿起另一个小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小水晶，水晶中心处封着一小撮青色粉末。
“这是给十六少侯下的毒，名唤‘鱼鳞’，是用东方海族人饲养的一种魔青鱼的鱼鳞加上几味极阴极恶的材料一起磨制而成。此毒对元宗极为敏感，即使是接触到空气中稀薄的元宗也会剧烈反应，更遑论修士体内精纯的本命元宗了。”
一个原本在高昀一方的族老高淇闻言惊呼道：“我知此毒，此毒极为霸道，只需一丝元宗为引，就能把周围接触到的所有元宗全部炸开。若是进入修士体内，一身元宗只怕不死也残。”
“没错，因为此毒太过霸道，当初派去行刺十六少侯的人因为害怕伤到自己，只给十六少侯灌服了一丁点。十六少侯这才免于难。”高临解释道。
“还有这个。”紧接着高临又从怀中取出一叠子火漆封蜡俱全的文件来，“这个是高昀来往的命令和密信，内容是关于谋刺众位少侯的。”
越吉从他手中拿过来，随意在手上拨弄了一会，递给一个族老，示意他打开看看。
那个族老不敢接，越吉也不强求，转而递给旁边另一个族老，这个族老依然不敢接。
依次递给了好几位族老，见他们都不敢接过去，越吉就笑一笑作罢，随手和匕首毒药扔到一起。
“人证物证俱在，高昀，为了权位不惜残害手足同胞，六少子和十六少子还是你同母的亲兄弟，这你都下得了手！风魂氏悠悠近万载，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狠毒的族人！”
“这……”族老高淇迟疑着问高昀，“高昀，这一切都……都是真的吗？你真的？”
高淇的反应代表了原本支持高昀的一众族老的态度。如果高临所说是实，那么他们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可能继续支持高昀了。
即使天下氏族的背后为了权力的争斗甚至能够比这还要血腥残忍一万倍，但放在明面上某些事情不许那就是不许。
杀兄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背地里做了就做了，只要没有抖搂出来，那你还是我们支持尊敬的好氏主。
但现在你的亲信都跳反出来揭发你了，这已经不是合不合大义的问题了，这甚至说明了你已经斗不过越吉了。不然，为什么连你的亲信都能被越吉给收买了呢？
这一点，才是这些族老们犹豫的真实原因。
他们都活了那么多年了，一个个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不可能为了一个高昀，断送掉自己的利益和地位。
风魂氏的大宗主家是高姓，高昀、高临、高淇等人俱在其中。历代家主基本都在高姓人之间传承，当然也有例外，但十分之少。
而越吉所在的越姓、吴丞所在的吴姓，还有魏姓、寒姓、东姓等十数个小支，都是历史上从大宗里因各种原因分出来的。
为了维护高姓的氏主继承权，绝大部分高姓族老在一开始都是支持高昀的。
相对的，为了染指继承权，其他各小姓的族老就反过来支持越吉。
而现在高临所揭露出的内幕，瞬间就打破了这个局面。
如果高姓族老们选择继续支持高昀，那就很可能被高昀牵连得一身骚，乃至身败名裂，失去在族中的地位和利益。
而选择默许越吉登位的话，他们自己的利益几乎不会受损，面上也不过是忍个一世罢了。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小宗的强势人物凌驾大宗之上的情况发生。最后怎样？氏主继承不还是回到了高姓的手中。
似乎这么看起来，眼下对高姓族老们来说，最好的选择已经不是支持近乎身败名裂的同宗高昀，而是转去支持正胜券在握的越吉了。
高昀在被背叛的情绪中猛然惊醒，他肯定不可能任由自己陷进如此不利的局面。正要开口去扳回眼前的局面，却忽然听到大堂外一声熟悉的大喊。
其他人包括越吉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们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之前他们十分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堂下，正一步步艰难地走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