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好一个大义凛然的高昀高元晖啊!”越吉缓缓地拍了几下手,“由衷”地赞叹道。
然后他突然脸色一变:“只是不知道这么深明大义的氏主,是怎么在背地里做出如此腌臜冷血之事的!”
高昀不屑地讽刺道:“我说越族老,栽赃陷害信口开河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这怎么马上还来第二次。难道还想让我再打你一次脸吗?”
看着高昀脸上的讽刺之意,越吉忽然间心情大好。此刻的越吉忽然感觉自己是一个猎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只不知道死期将至,还在蹦来跳去的小猎物。
越吉咧了一下嘴,笑了一下。
之后他不在看着高昀,而是信步走到大堂中间。
两人的斗法让所有族老们的目光都不自觉得随着越吉走到了中间。
越吉停住,背对着高昀:“越某敢当众承认,我的确想当氏主之久,也的确在最近一个月为此做了些努力。”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但接着就话锋一转:“但越某无论如何,也都是行的堂堂正正之事。可不会像某个‘大义凛然’之人,当初为了攫得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氏主之位,竟不顾手足人伦、同胞情义,而暗中痛下杀手,犯下累累血债。敢问高氏主,这样一个毒辣冷血之辈,敢当如何处置?
高昀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这时越吉转了过来,只见他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叙说着:“先氏主仓猝薨逝后,虽然没有遗言传位于谁,但却留下三少侯高旷、五少侯高旼、六少侯高晔、十少侯高晖、十六少侯高晞五位拥有继承氏主资格的少侯,还有如你——高昀一般不能修炼,本该没有继承权的少子们”
“只是奇怪的是,在先氏主治丧的一个月里,六少侯忽然中毒而死,十少侯在外出时被一个疯病之人当众刺杀,十六少侯睡觉时忽然中风痴傻。只有三少侯和五少侯防范意识高,赖列祖列宗洪福庇佑,躲过了几次针对他们的杀机,活到了祖庙推选的那天。”
“而十七少子,也就是您,却在那天不知何时潜进祖庙。趁着三少侯和五少侯相争之时忽然杀出,坐收渔利。这就不得不令人怀疑了,是谁费了这般苦心,才让您最终受益呢?”
“血口喷人!”面对越吉这么诛心的指控,高昀登时就有些失态地矢口否认,“我之所以在祖庙推选的当日回到祖地,是事先征得了众位族老的同意的。”
高昀这么解释了之后,就有当日知情的族老站了出来肯定道:“没错,在祖庙推选的前几日,我等的确收到了当时的十七少子回祖地奔丧的申请。”
又有更多本就支持高昀的族老走了出来,给高昀撑腰:“我等之所以允许十七少子进入祖庙,乃至推十七少子为新任氏主,就是因为看在十七少子的能力远超先氏主诸子之上。十七少子以凡人之资,却纵横捭阖,白手闯下整个羽州偌大之地,号称‘尊主’,这份天资绝不在任何修士之下。”
“没错,十七少子独身尚且闯荡出偌大功业,更何况以我风魂全氏之力,定能为我风魂氏开创出更加宏大的局面来。”
听着高昀一方的一些族老七嘴八舌地为高昀辩解,越吉冷哼一声,一阵强大的元宗威压就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轰然涌去,一时间甚至盖过了高昀的那枚云皇遗玉。
高昀不是修士,单纯的元宗威压即使再强大也对他没有丝毫影响。但是堂上的那些族老们可就惨了。
在越吉释放的威压扫过的那一瞬,他们体内修炼的本命元宗瞬间不受控制,狂躁地沸腾起来,结结实实的一记内伤闷响在每个族老的心头。
“哇!”有几个实力弱小的族老甚至直接弯腰,吐出了一大蓬鲜血。
而且威压是不可能区分敌我的,连越吉那一方的族老们也都没能幸免。
见场面已经镇住,越吉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讽刺道:“我说你们这些小辈避重就轻的功夫实让我这个老辈自觉汗颜。是,我也承认十七少子的确很有能力,我从来就没有否认过这一点。但是,我说的重点,是一个为了权位不惜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死手的人,真的能当一个合格的氏主吗?你们就那么确定,真有那么一天,他不会像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对你们,对氏族下死手吗?”
一直坐一旁旁观的嬴疑这下憋不住了,他站起来质问道:“越族老,你这样连我这个外族人都看不下去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越吉族老曾经为了当上族老,不惜杀害自己父亲呢?”
越吉一声轻叱,嬴疑直接被压回了椅子上。
“你们不是要证据吗?那好,人证物证俱在,高昀,还有诸位族老,请看好了!”
越吉说完,就朝着高昀背后喊了一声:“还等什么!到你出来了!”
随着他的喊声,一个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消瘦身影从高昀背后的人群中一蹭一蹭地钻了出来。
高昀回身一看,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竟是高临!
他一直以来最信任的心腹高临!
高临根本就不敢看他,低着头站到越吉和高昀的中间。
越吉看到他这个样子,催促道:“慌什么,在这高昀不敢动你的。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完完整整地说给众位族老听。你这是为了氏族好!嗯?”
听到越吉最后这拉长的尾声,高临身躯猛地一颤,本就显得佝偻的脊背重重一点。紧接着,一个沙哑艰涩得根本不似人声的声音从高临口中挤了出来。
“那是先氏主去世的时候,尊……高昀得到了消息,就决定了要偷偷潜回祖地,以期氏主之位。”
“但是因为三、五、六、十、十六少侯的存在,高昀越过他们成为氏主的可能性可以说一点都没有。所以,高昀当时就和我们躲在风原郡城里,秘密地和我们这些亲信商量怎么除掉三少侯他们。”
“因为高昀早在七年前就开始对风州和祖地的渗透了,所以我们在风原郡里也有很多可以动用的人手。在简单商议好之后,高昀就让我们动手。”
“六少侯贪吃,所以我们买通了祖地后厨的一个仆役,在给六少侯准备的餐点里下了剧毒‘无舌’,中毒之人会因为剧痛而咬断自己的舌头故而得名。此毒毒性猛烈,即使是贤人级别的修士服了砂砾那么大也会无药可救。”
“十少侯贪玩,我们安排了一个刺客埋伏在十少侯外出游玩的必经之路上,还配备了一把喂着比‘无舌’之毒还要酷烈百倍之毒的兵刃。”
“十六少侯没什么可以利用的,我们派人化装成祖地内的侍卫,趁夜进了十六少侯的房间,给十六少侯灌了一味毒药。可能是药量准备的不够,最终没能致死。”
“还要对三少侯和五少侯的袭击和刺杀,只是在六、十、十六三位少侯出事以后,两位少侯的防范心明显强了许多,没什么机会下手。高昀强令我们刺杀了几次,也都失败了。”
“再后来就是祖庙的推选之日,高昀事先带我们进入了祖庙内,趁着三少侯和五少侯争斗的时候杀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刚开始说的时候,高临还说的坑坑巴巴。等说到了后面,他闭着眼睛,越说越流畅,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在赶快说完好交差解脱一样。
等到高临说完了,越吉环顾了一下四周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族老们,响亮地鼓起了掌来。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们推举、支持的好氏主啊!杀了两三个兄弟还不满足,还想着把亲兄弟都赶尽杀绝了,给自己上位扫清障碍。好啊!好啊!这高临你们都认识吧!高昀的贴身亲信!我说,是空口无凭血口喷人。那么身为参与者和执行者的他说呢?”
连声狂笑之后,越吉猛地冲到高昀面前,紧盯着高昀的眼睛,玩味一笑:“高氏主,你怎么解释?”
高昀说不出话来,此时他的脸色和高临一样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