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靓害羞地走到舞台中央。脚下穿的黑色长靴使步伐稍显不稳。台上另外几名女生各以相当专业的打扮把想饰演的角色展现得生龙活虎。看着他人精致的服装，再与视线两侧飘荡的蓝色假发、手里握着的大葱、和胳膊穿着的黑袖套作对比，朱可靓不由感到自己所扮的初音·未来远远不及。
“好！”主持人举着话筒，做起热情的解说。“我身边站着的是本次女生日漫Cosplay大赛的最后几位选手。她们当中究竟谁会获得总冠军的名誉呢？”
面对着上万人的观众，朱可靓紧张得不停在咽口水。她偷偷用裙子擦掉了手心的汗，闭上双目，等待结果。
“我正式宣布，本赛的冠军是...”
台下的人兴奋地呼喊着，为他们眼里的最佳人选加油。在混合的声音中，朱可靓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朱可靓！朱可靓！”
焦急的敲门声把朱可靓从梦中惊起。仍处于闭眼状态的她慢慢爬下床，晃晃悠悠地来到门前，将其打开，看都不看便转身走回床边，再次躺了下去。
“朱可靓！”外面的人进屋后直奔床头。
“干嘛？”朱可靓用被子盖住了脑袋。她早已听出是刘贝贝。
“有急事，”刘贝贝蹲在一旁说。
“就不能等我睡醒吗？”朱可靓翻了身，后背朝外侧躺着。
“都几点了，还睡？”刘贝贝看了一眼时间。“再说，你现在已经醒了呀。”
听到这句话，朱可靓一脸不爽地坐了起来。“还不是拜你所赐？”她又摸了摸腹部，说：“早饭都没吃，空着肚子怎么帮你？”
刘贝贝灵机一动，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棒棒糖。朱可靓以嫌弃的眼神盯着那副傻笑的嘴脸，道：“这能当饭吃？你是不是...”她欲言又止，摇着头把床边的手机拿到面前。
见对方准备订餐，刘贝贝刚要收回棒棒糖，不料却被朱可靓一把夺去。“有总比没有强，先垫着。”朱可靓拆开包装，将糖放入口中。“说吧，啥事？”
刘贝贝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向朱可靓诉说。朱可靓含着棒棒糖，认真倾听，每个细节都牢记在心。待刘贝贝讲完，卧龙早已想出破敌之计，问道：“你目前的GPA是多少？”
“入校时差不多3.5，可上周我每一门都考砸了，现在落到了3.14。”
“大于3.0就行。”
“啊？什么意思？”
朱可靓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就让你在本校多留一天’，这是她亲口说的？”
刘贝贝点了点头。
“那就好，”朱可靓确认后更加自信。“夏淳性格刚烈、有勇无谋。想打败她并非难事，只需用用脑子，定能完胜无疑。”
“拜托别卖关子啦，”刘贝贝仍蒙在鼓里，有些着急。“到底是什么计划？”
“你的对手不但刚愎自用，心中的怒火更是易燃易爆。我们要利用的正是这两点。”说到这，朱可靓弯腰靠近刘贝贝，以万分严肃的语气道：“你要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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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餐的董哲在办公室里享用着热茶。自从妻子去世后，便再无人为他准备食物。不会做饭的他每天只能以外卖应付。通常点双份才能满足他巨大的胃口，今天也不例外。
听见微波炉的“叮”声，董哲对仍在工作的秘书说：“好了，小李，吃饭吧。”
李茹放下了手中的活，打开微波炉，取出饭盒，然后拉着椅子来到了董哲身边。坐下后，她从一条细长的花纹袋子里取出筷子，掀开盒盖，开始用餐。
盯着那饭盒里的米饭和蔬菜，董哲摇了摇头。“诶，没有肉怎么行呢？”说着便把自己剩下的鸡腿夹给了李茹。
李茹知道这鸡腿是董哲忍着饿专门为她而留，客气道：“不用了，校长，您吃。”
董哲坚持要把鸡腿让给李茹，声称自己在减肥。李茹身为下属也不好继续推辞，只得依了他。
“这就对了嘛，”董哲甚是欢喜。“以后这种事，不必跟我客气。再说了，你若真觉得亏欠于我，不如...”他伸手过去，轻轻地握住李茹的下颌，将她的脸转向自己。
李茹嘴里仍不停地嚼着鸡肉。她放慢了速度，期待地望入对方的双眼。
“不如把你赏给我。”
身体对于触摸的反应本就难以克制，加上这猥琐的回答，李茹再也按捺不住。一位四十岁的寡妇和一个年过五十的老头独处一间，心中的欲望如同反复摇晃过的汽水，被压抑许久后终于得以释放，从瓶内爆出。她抛下食物，踢掉高跟鞋，一跃而起，扑到了董哲的怀中。望着上司饥渴难耐的样子，她抽出发簪，摆在一旁，然后开始将衣领解开。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激情。李茹仿佛惊弓之鸟，立马站了起来，系扣子时不慎拔掉了一枚。慌乱之中，她抓起发簪想将其插回原处，却又划破了头皮。然而她哪里顾得上疼痛，眼都不眨便将散发盘起。
外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董哲整理了一下，喊道：“进来吧。”说完才意识到李茹在皱着眉头，双手疯狂地挥舞着。可惜太迟，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
吕凤仙从门后走出。此时她已换上正装，与早晨的形象大有不同。进屋时，她的眼神在李茹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转向董哲。“校长，不好意思，打扰了。”
“呃，哪有？”董哲尴尬地笑着。“我们吃午餐呢，没在工作。”
“是-是啊，”李茹站在办公桌后，心虚地指着面前的饭盒。“我刚热好饭菜，正要坐下呢。”她边说边用下肢的触觉寻找刚被自己丢弃的鞋子。
见李茹如此慌张，董哲试图转移吕凤仙的注意力，问道：“找我有事？”
“是的，想单独跟您谈谈。”
“哦，”董哲似乎在考虑什么。“小李，要不你先...”话说了一半，他看向李茹，见她瞪大的双眼不停上下摇晃。董哲顺着指示往下瞅，发现了异常。李茹的左脚虽然成功摸到了鞋子，但另一只依然光着，温润的皮肤和冰凉的地砖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袜。同时，她的右臂挂在身侧，从肘部向上曲折，以便用手遮盖丢失的纽扣。
“小李，”董哲犹豫了一会，但没有改变主意。“你先出去吧。”
李茹用眼神再次向董哲求助，见对方仍在坚持，无奈之下只能朝出口迈去。她虽踮着右脚，却不足以弥补左边鞋跟所造成的高度偏差，走起路来难免有些不稳。
那缺失平衡的步伐加上僵硬的胳膊和始终不离胸前的右手，已然引起了吕凤仙的注意，只是她并不想道破。待李茹走出房间将门关上，吕凤仙才开口。“李老师这是...”
“啊，她那啥，不太舒服，”董哲搪塞着。
“从医学角度来讲，她上肢屈曲，下肢伸直，貌似偏瘫步态，最好去医院查一查。”吕凤仙很清楚以她的才智，什么都看不出反而更可疑，但又不能道出真相，所以选择给董哲提供一个台阶。在已知李茹无病的前提下，她有意没说“及时就诊”几个字。
“谢谢，我知道了，”董哲顺着这段子演了下去。“先别管她了，聊聊你的事。听说你今早以一挑三。你认为对手实力如何？”
“跟我比还相差太远，只是让刘贝贝侥幸获胜了，”吕凤仙不敢说出自己败阵的原因。“不过我会叫人把她处理掉的，请您放心。”
“不必了，”董哲举手道。“既然她这么有才，就留着吧。等你毕业后，或许能成为你的接班人呢。”
“我正想问您，”吕凤仙急着进入话题。“那封推荐信...”
提到此事，董哲看似有些烦躁。“最近有点忙，还没写，”他在椅上稍微调整了姿势。“别担心，我已跟罗总面对面谈了。你毕业后的路早就安排妥当。推荐信什么的只是走个过程。”
“谢谢校长，”吕凤仙低头道。“劳您费心了。”
“你找我就为了这事？”
“是的。”
见吕凤仙未起疑心，董哲终于松懈下来，身子向后靠。伸腿时，他的脚踢到了桌底的高跟鞋，这才想起李茹。“那你去忙你的吧。”
吕凤仙后退几步，向董哲告辞，并转身离去。过了不久，李茹走进屋，气冲冲地问：“干嘛不让她先出去候着？”
董哲喝了口茶，冷静地说：“因为那时你已经露出了破绽。”
这个回答令李茹很是吃惊。“难道是我的头发？或者衣服？”她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没什么问题啊。而且当时我站在桌后，她不可能看到我少了一只鞋。纽扣的部位也一直被我用手遮着。”
“不，”董哲把从地上捡起的高跟鞋递给了李茹。“是你说的那句话。”
“我说的...”满头雾水的李茹接过了鞋子。
“你说你‘刚热好饭菜，正要坐下’，可饭盒里却放着啃了一半的鸡腿，”董哲解释道。“这种细节逃不过吕凤仙的法眼。”
李茹鼓着腮，吹了口气。“我当时忙着找鞋，所以那句话没经过大脑就...”想到这，她跺脚说：“都怨你！非要给人家鸡腿吃...”
“哟，还怪我了？”董哲笑着把李茹再次纳入怀中。“行行行，你说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
“这还差不多。”李茹噘着嘴，双手搂住董哲的脖子。
提高警惕的董哲犹豫地望着门说：“不会再有人闯入吧？”
“放心，”李茹解开外衣，安慰道。“刚刚进来时，我已经把门锁好了。”
董哲用手指轻轻地勾了下李茹的鼻子。“你个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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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真是疯了。
一滴汗水顺着刘贝贝的前额流下。她的躯干不断地颤抖着，感觉心脏快要从胸内跳出。朱可靓的嘱咐在脑中再次回放：“只许败，不许胜。”
坐在对面的夏淳一身轻松，以蔑视的语气道：“听说数学是你的强项。我看也不过如此嘛。怎么样，还敢不敢继续？”
刘贝贝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握紧手中的铅笔，说：“来吧。”
监管员还在为下一轮做准备。刘贝贝闭上双眼，回想着上午与朱可靓的对话。
“你要听好了，”朱可靓拿出纸笔。“挑战项目设为乘法速算，应该是你的特长。第一轮，单位数乘单位数，胜者得1分。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可以进入下一轮。每加一轮，数字多增一位，分数提高1分。也就是说，单位数相乘为1分、双位数相乘为2分、三位数相乘为3分、等等。若有一人不愿继续，则挑战立刻结束。双方分数的相差乘以0.5从败者的GPA扣除。”
“啊？这未免太简单了吧？”刘贝贝质疑道。“我第一轮肯定获胜。夏淳也知道数学是我的强项，不会陪我到第二轮的。”
朱可靓摇了摇头。“不，要钓就钓大鱼。先让对手尝点甜头，引她上钩，再慢慢拉上岸来。所以，前三轮你只许败，不许胜。”
“前三轮？”刘贝贝惊讶地问。“总共送她6分？倘若三轮后她就罢手，我岂不非但没钓到鱼，反而丢了3.0的GPA吗？”
“所以我问你‘就让你在本校多留一天’这句话是否夏淳亲口说的，”朱可靓淡定地回答。“既然她的目的是逼你退学，她连赢三轮后，定会乘胜追击、赶尽杀绝。这时夏淳心高气傲，如果你在第四轮击败她，她定不服气，会以为你是靠运气获胜。况且，以她的性格，看到烤熟的鸭子从盘中飞走，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此，至少能保证第五轮的存在，也是在这一轮你才真正可以反败为胜，在分数上超过她。接下来，是否有第六轮、第七轮，就要看你的演技了。”
“为什么规定两人都同意才能进入下一轮？”刘贝贝质疑道。“这样岂不是很被动？”
“对于攻者，的确很被动，可这一招是为了防守，”朱可靓耐心地解释道。“毕竟我们无法确认夏淳的实力。倘若她的速算能力超于你，这一项规则能保证你有撤退的余地。”
“你想得还蛮周到的，”刘贝贝不得不佩服。
朱可靓向后一仰，又倒在了床上。“记住要把握好节奏。如果让她太早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那这条鱼就会提前挣脱。到时候得不偿失，你就麻烦了。”
得不偿失。刘贝贝怕的就是这四个字，所以当夏淳提出进行第三轮时，她爽快地答应了，可内心却无比纠结。为了安全起见，她其实可以在本轮获胜，导致3比3平局。之后若夏淳不愿继续，虽然没有得，但至少也没有失。反之，刘贝贝一旦选择输掉这一轮，那便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很有可能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朱可靓说过，成败在于演技。可刘贝贝此时感到的是真实的恐惧，哪里需要伪装？
监管员走到刘贝贝跟前，把一张卷子正面朝下摆在她的桌上。夏淳早已就绪，迫不及待地盯着对手。她舔了舔嘴唇，仿佛可以尝到除掉这位眼中钉时的快感。听监管员喊了“开始！”她迅速翻过纸卷，三分钟内便将其填完。
几秒后，刘贝贝也放下铅笔，然而监管员已经拿着夏淳的卷子对好了答案，宣布全部正确。夏淳大喜，起身讽刺道：“就你这水平，还好意思建立理科派与我们文科组为敌？”
刘贝贝沉默不语，忍耐着对方的挑衅。
“去掉学霸榜第四的卧龙、打败华山雄杰的关小雨、和颇有财富的张紫妃，剩下的要么是无依无靠的学渣，要么是被张大小姐收买的凡俗之人。与这群菜鸟为伍，你能指望什么？就本次对决而言，来为你助阵的一个都没有。你瞧瞧我身后站着的，这些可都是文科组里响当当的人物。”
其实刘贝贝旁边没有伙伴是因为她未将挑战之事告知朱可靓以外的任何人。她虽相信卧龙的判断，但也担心万一失手，会有损于朱可靓的名声。
“你看，光学霸榜我们就占了三分之一，”夏淳越吹越来劲。“排名第二的冯孝、排名第三的典薇、排名第九的晁聪儿、和排名最末的杨秋。除了他们，还有大名鼎鼎的五女良才振威。总之，我方的人个个多才多艺，通过精挑细选后才能加入，哪像你们随随便便收下的那帮老兵弱将？”
此时的刘贝贝依然静静地坐在原位，目光向下。夏淳见她仍不吭声，便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难道不反驳一句？也罢，我们进入第四轮吧。现在停战的话，你就要失去3.0的GPA，只剩0.14了。这个后果你可承受不了哦。”
“且慢。”未等刘贝贝回复，在旁观战的余静站了出来。“夏淳，你先别急，我认为此事有些蹊跷。”
刘贝贝抬着头，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内心的不安。
“蹊跷？”夏淳纳闷地问。“余静，你想多了吧？”
“你难道忘了？刘贝贝本打算拖延二十四小时，可不到半个钟头又找了你。这不很奇怪吗？”余静向刘贝贝走去。“我料她是得到了高人指点，一直观察着她的举动。三轮下来，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细节。”
“什么细节？”人群中的岳沁也表示不解。
“每轮当她做到最后几道题时，总会停留十几秒，似乎在故意给夏淳放水，”余静止步于刘贝贝的桌前。“我不得不怀疑，她这是有意而为，目的就是先输掉前三轮，引夏淳入套，最后在第四、第五轮使一招回马枪，反败为胜。”说到这，余静弯下腰，两眼如激光一般直视着刘贝贝。“我猜的没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