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吕凤仙放下兔子，朝男生走去。“那就让我们听一听大侦探张秀的推理吧。”
“你愿听，我自然也愿讲，”张秀得意地笑道。“但我有个条件。”
“说。”
“我要你帮我除掉一个人。”
“你知道的，我持有学霸徽章，只能向学霸榜上的人宣战。要么你想办法让他主动挑战我，要么...”
“我的目标就是学霸榜上的人。”
“如此甚好。我答应，前提是你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吕凤仙指了指手表。“限你五分钟讲完。五分钟后，我再不去上课就要迟到了。”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伟大的推理，”张秀从桌上跳了下来。“我注意到了你们俩今日的反常之处，仅此而已。”
“比如？”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张秀走到吕凤仙面前，围着她饶了一圈。“一向走女神风范的你，从来少不了短裙、丝袜、高跟鞋这三样衣物。今天却以牛仔裤和拖鞋这种休闲的装扮示人，岂不是反常之举？”他又转向陈空，说道：“还有你，平时维持着良好形象，对他人彬彬有礼。刚才准备挑战时，却因刘贝贝屡次拖延，对其大吼，未免有失绅士风度吧？”
吕凤仙耐心听着。“那你说说看，我们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表现？”
“起初我也猜不透，只是隐隐地怀疑。可听到你们的对话后，我终于可以确定，你们对此次的挑战早有预备。这一点我说得没错吧？”
“嗯，”陈空承认了。“我上周五无意中听到了刘贝贝几人的对话，才得知她们要挑战会长。”
“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在乎外貌的吕凤仙甘愿穿这一身俗气的衣装？”张秀以夸张的语气问。“又是什么导致了温文尔雅的陈空情急失态？”
“还有四分钟，”吕凤仙提醒道。
“好好好，我直奔重点吧，”张秀抬手表示屈服。“你之所以穿成这样是因为你早就预料要以一挑三，并且连挑战项目都提前想好了。穿牛仔裤是为了更轻松地活动下肢、光脚是为了能用脚趾夹住画笔、而穿拖鞋是因为你一大早刚刚涂上的红色指甲油还未干透。”
“有意思，”陈空仍在掩饰。“如此大费周章，目的是什么？”
“你的计划是要让众人以为吕凤仙并未提前准备，所以除了她随身携带的钢铅画笔，书包里没有任何美术用品。如此，你便能以公平为借口，让二人对战时仅使用台上提前摆放的颜料。而刘贝贝在准备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颜料中没有红色。”
“就一种颜色而已，有那么重要吗？”陈空表面冷静，但背后已在冒汗。
“当然，”张秀拿起眼前的颜料馆，在手中转了转。“红色跟大多颜色不同，因为它是三原色之一，也就是说想通过其他颜色调出红色是不可能的。那么，有了这个独一无二的颜色为记号，你便可收买一群人，叮嘱他们为带有红色的画投票，根本不需费时间琢磨哪一幅画是吕凤仙的。”
“做标记的方式有多种多样，何必这么麻烦？”陈空反问道。
这个问题早在张秀的意料之中。“原因有两个。太简单的标记不够独特，而独特的标记往往又太显眼。在没有红色颜料的情况下以红色为标记，不但能保证投黑票的人能立刻认出目标，而且还安全。即便有人怀疑作弊，吕凤仙也大可说是自己作画时不小心弄上去的指甲油，非有意之举，毕竟是用脚画的，动作有些不稳也很自然。”
此时，陈空见事情败露，便沉默不语。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黄与蓝，但根据吕凤仙平日的穿着来看，还是红色出现的比较频繁。所以，你让吕凤仙涂上红指甲油，以便作战时使用。唯一的缺点就是，时间久了指甲油会干，不能用于作画。这就是你为何急于让对决开始，甚至不惜毁掉绅士的形象。奈何还是拖得太久了，这才导致吕凤仙的画中并无红色。我说的没错吧？”
“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吕凤仙鼓掌道。“那么，剩余的一分钟，你来解释解释为何刘贝贝的画会有红色。”
“道理很简单，”张秀捡起一支画笔，随便在桌上涂了几下。“是你们忽略了一个细节。”
“什么细节？”陈空偏头问道。
“刘贝贝的耳环。”
陈空闭目沉思了片刻。“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有什么不对劲...”
“颜色，”吕凤仙补充道。
“没错，”张秀点了点头。“挑战之前，刘贝贝的耳环是一蓝一粉，可事后却变成了一蓝一白。”
“该不会她也...”
张秀嘴角上翘。“你终于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陈空一脸迷惑。
“我手中持有钢铅画笔这件宝物，”吕凤仙解释道。“可我未曾想过他人或许也有特殊战具。”
“刘贝贝的那双耳环称为‘鸳鸯双色环’，乃半透明的白玉所制，”张秀边读着手机屏幕边咬着手指。“她右耳那只里面装的应该是红色颜料。因为耳环是半透明的，加上白天光线明亮，所以白玉与红料混合显示的是粉色。她为了这次挑战，将红色颜料倒出，所以事后我们看到的是白色耳环。”
陈空慢慢点头说：“我只听闻刘贝贝数学了得，却不知她还有作画的爱好，竟随身带着颜料。怪不得她选了‘艺’这一门，我当时还纳闷呢。”
张秀调整了一下领带。“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甘玲和苏菲，跟他们确认了。刘贝贝挑战过程中确实摘下了耳环。甘玲还取笑她，说她不务正事。”
吕凤仙看了看手表。“讲得不错。回头把你目标的姓名发给我。”她拎起书包，抱着兔子走到门口。“陈兄台，该上课了。”
陈空跟了过去。他们刚左拐出了美术室，吕凤仙便止步，然后侧头说：“别躲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外面。张秀这家伙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言罢，她继续前行，陈空紧随着。
见二人离去，一位穿着浅色连帽夹克的女生从墙边走出。她摘掉帽子，露出一头银色长发，进屋来到了正在把玩画笔的张秀身后。
“羽儿，”张秀兴奋地问。“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是不是像个大侦探啊？”
“探你个头，”贾羽轻轻拍了下张秀的脑袋。“有一点你分析错了。今早我们经过美术室，看到吕凤仙在涂指甲油。那时差不多六点半，而挑战是在将近七点开始的。”
“那又怎样？”
“指甲油通常至少要一个小时才能干得彻底。按说，挑战进行时，吕凤仙应该仍可以用指甲油给画布上色，哪怕是一丁点红色，也能达到目的。”
“你的意思是...”
“她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她想瞒着陈空与刘贝贝来一场公平的对决，谁知刘贝贝用了耳环里的颜料，反倒无意把陈空安排的黑票拿到手了。若非如此，以吕凤仙的画功，定会完胜。”
“原来是这样，”张秀傻笑道。“看来我的智商不够，最多也就饰演一名侦探而已。真正动脑子的事，还得交给你呀。”
“怎么？还在做你的演员梦呢？”贾羽苦着脸说。“被北京电影学院开除，打击还不够？”
“被开除又不是我的错，”张秀急忙狡辩。“他们说我抢戏，其实就是我长得太好看了，观众自然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得了吧，”贾羽用拳头砸向对方的臂膀。“你敢说你那‘北电抢戏王’的称号是别人白给的？”
“好吧，我是偶尔会给自己添几句台词，但也算不上抢戏吧...”
“你呀，就是死不悔改，才被踢出去的，”贾羽嘟着嘴，转身离开。“既然入了东菡，你还是一门心思好好学习吧，不然将来混不到饭碗，我可懒得养你。”
张秀跟在身后，为贾羽捶背揉肩。“老婆说的是，老婆说的是。”
“谁是你老婆？我告诉你，你今年要是不能跟我一同毕业，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
“诶，别别别！我一定会毕业，一定会的...”
§§§
关小雨躲在空荡的楼梯间里，心中的不悦将一股压抑的怨气逼至胸口。稍微冷静下来的她也缓缓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但仍对刘贝贝之前的话语有所不满。关小雨虽然从未跟他人讲起自己的过去，可刘贝贝那一句“不算太丢人”实在对不起她多年来受尽煎熬换来的成果。想到这，路人的非议在关小雨的脑海中再次响起。她查了查手机，粉丝群的人数在不断跌落，现只剩六十多。
屏幕上方的时间提醒了关小雨她已在楼梯间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叹了口气，准备去上第一节课，却又停下，不知该如何面对刘贝贝。此时，右方传来了脚步声。关小雨转头一看，有人正朝她走来。
“小雨大神...”
说话的是一位瘦瘦的男生。他相貌平平，性格腼腆，看似一个老实人。
“你是谁？”关小雨听到此人对自己的称呼，心里已有猜想，但还是问了一句。
“我叫周创，是你的粉丝，”那男孩害羞地向前一步。“上周五我还找你签过名呢。”
关小雨对那副圆形镜框和一身俗气的白色上衣、蓝色牛仔毫无印象。“哦，你好。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周创回答道。“我只是想说，虽然今天你没战胜吕凤仙，但在我和其他弟兄们的眼里，你依然是最棒的。我们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超越她。所以，请不要灰心！”
这一番话对关小雨而言并无价值，但好歹还中听，她便做出感动的样子，勉强一笑。
“我也看到了有很多人退群，”周创继续鼓励着。“你大可不必在乎，因为他们一开始就不是忠实粉丝，只是跟风罢了。我们这些从始至终对你不离不弃的人才值得你去关怀。”
“谢谢，我会记住的，”关小雨瞄了一眼手机。“该上课了。”她刚要走，却被周创打住。
“徐老师的微积分吧？”周创贴到了关小雨的身旁。“我也上他的课。能一起吗？”
关小雨无奈地答应了。一路上，周创不停地讲述着自己对关小雨的崇拜，声称是因为她才决定加入理科派。关小雨一直以为粉丝群里都是像曹曼、张瑶那种有头有脸的人物，未料还有周创这等无名小生，不免对其有些嫌弃。
经过漫长的几分钟，二人终于到达了教室。关小雨见刘贝贝坐在角落里，旁边为她留着一个空位。她本可以此为由，脱离周创的纠缠，但一时无法拉下面子，最终只能选择跟周创坐在后排。
刘贝贝假装在读书，实则通过边缘视觉观察着关小雨的行动。见她向别处而去，不由感到失落。看来这次对方是真的生气了。
九点的钟声响起，徐远智关上教室门，站在黑板前宣布：“上周的小考结果总体来讲我非常满意。相信同学们都已在网上查过各自的成绩了。下课前，我会让大家一一上来领取卷子。如果有什么问题，欢迎来我办公室讨论。”
说到最后一句时，徐远智将目光短暂地停留在了刘贝贝身上。刘贝贝自知没有考好，不敢与老师对视，只得心虚地盯着手中的铅笔。此时，她边琢磨该如何解释那令人失望的分数、边担心与关小雨之间的矛盾。满脑的杂念使她无法认真听课。
下课的钟声响后，刘贝贝连忙起身追赶已经离去的老师。徐远智正准备上楼，忽听到接近的脚步声，转头见是刘贝贝，便问：“有事吗？”
虽然早就想好了要说什么，刘贝贝却在紧张的情绪下口吃般地答道：“老-老师，我-我-我只是想说，关于这次考-考试...”
“没发挥好而已，”徐远智笑了笑。“何必在乎？”
“您-您怎么知道？”
“当然是通过你上课时的表现，”徐远智解释说。“我每次提问，基本上都是你抢答。看得出你是名优秀的学生。”说到这，他停了一下，然后低声问：“不过今天你貌似不在状态，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呃...”刘贝贝犹豫了片刻。“的确有麻烦，但这是我的私事，我-我自己处理就行了。”
“好吧，”徐远智点头道。“有困难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刘贝贝向徐远智道了谢，刚要返回教室去与关小雨调和，却发现夏淳、夏悁挡了自己的去路。两姐妹得意地盯着眼前的猎物，猥琐的笑容透露了心中正在酝酿的阴谋。
“哦哟，看样子你是没考好吧？”夏淳讽刺道。她那只独眼足以使刘贝贝浑身不适。
“关你什么事？”刘贝贝试图从二人中间挤过。
“诶，别忙走啊，”夏悁与姐姐靠近了几步，将刘贝贝困在原地。“你考得不理想，就让我们给你一次弥补的机会，如何？”
“弥补的机会？”
“没错，”夏淳一把将刘贝贝拉到面前。两人的鼻子只隔着一厘米的距离。刘贝贝仿佛能看到对方单片墨镜后的左眼。“你来挑战我们其中一人。赢了，GPA自然就提高了。”
刘贝贝立刻从夏淳的手中挣脱，道：“我才不呢！”
夏悁与夏淳对视了一下，然后说：“既然你不愿挑战我们，那只好我们向你发出挑战喽。”
听到这句话，刘贝贝顿时愣住了。挑战吕凤仙的时候，她虽然没有把握，但至少是与关小雨和张紫妃并肩作战。可现在，她将面临人生第一次单独的对决，双手不由颤抖起来。
“今早战胜吕凤仙的刘贝贝就这点出息？”夏淳发出一声奸笑。“来吧，让我陪你好好玩玩。”
原本无助的刘贝贝突然想到赵芸曾经说过的话。她退后几步，大叫：“二十四小时！”
“啥？”夏氏姐妹没反应过来。
“二十四小时，”刘贝贝重复道。“我只要在二十四小时内接受挑战就行，不必现在跟你斗。”
夏淳噘着嘴，用手机登录「学霸决战」并输入了挑战信息后，将屏幕上的倒计时展示给刘贝贝。同时，刘贝贝的手机也收到了通知，要求确定挑战的时间、地点、和项目。二十四小时后未作回应则视为主动放弃，GPA将被扣除1.0分。
“就让你在本校多留一天，”夏淳收起手机，嘟囔道。“你给我记住了，别...”
刘贝贝哪有心思听夏淳唠叨，未等她讲完，早已抬腿而去。出了主楼，她沿着操场小跑，回顾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先是周五跟关小雨吵了一架，因此在考试时分心，导致多门课程的成绩下降。接着是整个周末被表弟和蔡婶捉弄，不但没睡好觉，还憋了一肚子气。周一刚看似有好转，却又与关小雨闹了矛盾，两人至今未和。眼下，夏淳向自己发出了挑战，而她必须在一天内作出回应。
虽说被挑战的人可以选择项目，从而略占优势，但这个过程对于只来了一周的刘贝贝而言依然百般陌生。正当她感觉快要崩溃时，一个人的面孔在脑中浮出。
没错，刘贝贝暗念道。能拯救自己的也只有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