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没想到她这儿子长得还挺壮实,倒有些吃惊,不是说早产的孩子要瘦弱一些吗?白素问道,“这孩子随你了,也是个饿死鬼投胎的,能吃得很,这才几天,长了一圈了!”平安真是挫败,这死孩子不编排她两句就难受是吗?李嬷嬷忙道,“能吃是福,咱们小殿下是个有福的!”平安对着李嬷嬷福了下身,“这几日,劳烦嬷嬷了!”李嬷嬷忙跪下,“娘娘说得是哪里话,只要娘娘和小殿下好好的,让老奴替娘娘去死,都甘心!”平安将她搀起来,“这好好的,嬷嬷可别提什么死不死的!”李嬷嬷连连称是。
也不知是饿了,还是被吵醒了,小人儿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悠悠地把眼睛睁开。看看四周的人,咧开嘴笑了。这一笑,把平安的心都给笑化了。李嬷嬷小心地将孩子抱起,送到平安跟前。平安不敢接。李嬷嬷笑道,“娘娘抱抱吧,自小殿下出生,还没让亲娘抱过呢!”平安心中一动,小心将孩子接过,抱在怀里。也不知是平安身上暖和,还是母子天性,孩子往平安怀里拱了拱,打了个呵欠,又睡了。平安怕把他吵醒了,又抱了一会儿,等他睡熟了,才放回小床。
转悠了这么一圈,平安也该吃药了。白素问盯着她吃了药,看她又有些犯困,又刺了她两句,才走了。没了白素问添堵,平安更困了,原本还想跟春桃说说话,实在是打不起精神,便躺下接着睡了。
杨昭得到消息,兴冲冲地从前朝赶回来时,平安睡得正熟。颓然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杨昭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刚刚不是说平安已经醒了吗,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半夏硬着头皮上来禀报,“娘娘喝了药,又睡了!”杨昭仰头闭了一下眼睛,才道,“朕知道了,让郑公公把今日的奏折都搬这儿来吧!”半夏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忙答应了,出去传话。
平安再醒时,已经深夜了。寝宫里灯火通明的,倒让平安有些不适应,这大晚上的,点这么多灯干什么?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下,平安才爬起来,唤半夏。话音刚落,就听到东西落下的声音,平安刚睡醒,反应要慢一些,等她想起来转头去看,眼前一暗,杨昭已到了跟前。平安被吓到了,张大了嘴巴,好一会儿才出声,“陛下!”杨昭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知道不是幻觉,才开口道,“你醒了?”平安有些莫名其妙,她这样子看起来像是没醒吗?刚要开口,杨昭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总算醒了!”平安整个头都扎在他怀里,有些喘不过气,哀求道,“陛下,您先放开我!”杨昭哪里会听她的。平安又求,“陛下,我喘不过气了!”杨昭这才把手放开,看着平安憋得通红的小脸,笑了。
平安原本有气,可一见杨昭的笑容,竟忘了原来气在哪里。她不是没见过杨昭笑,可这么纯粹的笑,她真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有开心,也有宠溺。平安也不自觉地笑了。杨昭见她笑了,帮她理了理刚刚弄乱的头发,“顾平安,好久不见!”平安心里想的是,也没有好久吧,嘴上却顺着道,“好久不见!”
隔日,皇后娘娘醒了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各大世家都递牌子请见,除了顾家,都让杨昭以皇后尚未痊愈为由推了回去。
顾家来得倒是齐全,上到陈氏,下到小朱氏和顾之南,一个没落,全请进宫了。平安靠在陈氏肩头,听众人将这段时间的大小事情都讲了一遍。
平安偷跑那日,家里实在是忙乱。朱氏本还奇怪,这伯父要走,皇后娘娘怎么不来送一送?等到半夏醒了,闹将起来,朱氏才明白,敢情皇后娘娘跟着伯父一起走了。赵氏嬉笑着道,“我刚开始是派人去请的,可丫头回来说娘娘身子不适。我就奇怪了,可事情多,又是伤心的时候,哪儿想到那么多?可我一转头,就发现父亲身边那小厮看着不对,你们不知道,我心里那个慌啊!”苏氏抢过话头,“你还慌?还能想到在房间里点安神香,你那叫慌?”赵氏嘿嘿笑了两声,“我那不是急中生智嘛!我想着平安跑都跑了,怎么也得帮着她把事情遮掩过去啊,就和春桃进去把半夏的衣服给换了,假装是平安卧床休息!李嬷嬷和内官以为皇后娘娘伤心过度,都没敢打扰。等到天黑,陛下来了,进去一看,才知道里面躺着的是半夏。我心里就想,平安啊,嫂子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众人被她这一句逗笑了。
半夏埋怨道,“奴婢可是被二夫人害苦了,头上挨了一下不说,还是被人泼醒的,醒了知道皇后娘娘不见了,奴婢吓得魂儿都飞了!”赵氏笑着一躬身,“委屈半夏姑娘了!”半夏赶紧跳开,“二夫人,折煞奴婢了!”春桃也一福身,“那天下手狠了点儿,半夏姑娘受苦了!”半夏左右都躲不开。平安笑着道,“你就受了吧,再不受,就得我给你赔礼了!”半夏哪儿敢让她赔礼,对着赵氏和春桃,福了下身,这事儿也就过了。
顾之南兴冲冲地跑进来,“祖母,祖母,弟弟醒了!”赵氏怕她摔了,斥道,“跑什么跑?一点儿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苏氏不满,瞪了赵氏一眼,道,“南儿慢点跑,摔了就不好了!”顾之南跑进陈氏怀里,对着苏氏道,“伯母,弟弟好小啊!比我还小!”苏氏笑了,“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么小!”李嬷嬷抱着小皇子进来,陈氏忙接过。众人围过来看这个小不点儿。顾之南用手戳戳弟弟肉乎乎的小脸,笑着道,“好像肉包子!”平安失笑,“那弟弟叫肉包子可好?”顾之南愣了一下,赶紧摇头,“不好不好,叫肉包子会被人吃了的!”众人都笑了。苏氏问她,“不叫肉包子,那叫什么?”顾之南歪着头想了一下,道,“叫小北啊,大哥二哥叫左右,我和弟弟叫南北!”平安问,“那怎么不叫小东或者小西呢?”顾之南脱口道,“南东,南西,多难听?还是南北好听!”小朱氏笑得趴在桌子上,“你个小鬼头,东南,西南怎么不好听了?”顾之南挺着胸脯,认真道,“我是姐姐诶,肯定要在他前面啊!”赵氏刚要说话,苏氏将她揽过,“我们南儿是姐姐,确实得在弟弟前面。那以后你可得保护好弟弟哦!”顾之南拍拍胸脯,“那是,以后谁要是欺负他,我就揍他!”平安接过,“那可说好了,以后小北就交给你保护了!”顾之南连连点头,众人又笑闹了好一会儿,才散了。
平安大病初愈,兴头一过,也就困了。春桃和半夏伺候她喝了药,又服侍着她躺下,才退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倒是极好。醒来时,便见杨昭在榻上批阅奏折。平安不想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也不知是感觉到她的注视,还是他觉得累了,一抬头,刚好就看见平安睁着眼睛看着他。杨昭的嘴角不自觉地就咧开了,“你醒了?饿不饿?”平安被他笑得晃了眼睛,下意识地答了句,“不饿!”杨昭被她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起身来到床边,扶她坐起来,道,“醒了就别睡了,走了困,晚上就睡不好了!”平安也不想睡了,“陛下忙吧,我自己就好!”杨昭笑容一滞,却马上道,“就快完了,你等一等,咱们一块儿用膳!”平安点头答应。杨昭这才回到榻上,继续忙政事。平安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坐着,看着他。杨昭怕她饿着,三两下将剩下的奏折批完,就吩咐内官传饭。
平安没想到他那么快,只好披了件衣服下床。杨昭怕她摔了,过来扶着她。平安有些无奈,道,“陛下,臣妾已经好了,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杨昭摇摇头,“小心点儿,总是没错的!”平安无话可说了,在讲道理这方面,她是最弱的,好像连最小的顾之南都比强许多。
想起顾之南,平安倒想起一事,“陛下,臣妾今日与母亲和嫂子们玩笑,南儿给皇儿取名叫小北。臣妾觉得这名字也不错,给皇儿做个小名可好?”杨昭一愣,问,“你喜欢这个名字?”平安想了一下,才道,“嗯,总觉得这个北字和臣妾有些渊源!”杨昭笑了,“小北,杨北,好像也不错,你若喜欢,就叫杨北吧!”这下倒把平安说愣了,大魏皇子的名字,就因为她们几个女人的玩笑就定了?杨昭解释道,“之前朕是选了几个名字,父皇也选了几个,可朕想着,你是孩子的母亲,总要征求你的意见,就想等你醒了再定。昨日光顾高兴了,忘了说这事儿,既然你喜欢北字,那就叫杨北吧!”平安笑了下,问,“臣妾醒了,陛下很高兴?”杨昭郑重点头,“嗯,只要你好好的,朕就高兴!”平安觉得自己被什么撞了一下,有点晕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