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碎红满身苏爽地走出巷子,酒气在体内翻腾得厉害,让她不觉想睡觉,若不是想着揍他们一顿解解气,她早就睡熟了。后颈突然一阵剧痛,她意识就要涣散,昏昏沉沉地陷入黑暗,
眼睛一闭一睁,再次醒来却是回到了兰家,此时她头疼得厉害,嘴里也有种莫名的苦涩。
见她醒来,周围便围上来人。有人扶着她的手,轻声问道:“红儿,可还好?”碎红点点头,睁开眼看到果然是她娘亲。周围还有兰荀,细细连韵和带有醉意的兰如颉宋愉两人,连青山师徒居然也被闹醒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她一下子升起了迟来的羞耻感,小脸红扑扑的,觉出几分兴师问罪的感觉。
为了保命,她扑到梨婳的怀里,小声问道:“我怎么回来的?”连韵看她躲在梨婳怀里,心里好笑,又要装出一副气极的样子揪了揪碎红脸上的嫩肉,不舍得太大力,倒像是平日里的玩闹。“你还说呢!半夜跑出去,命都不要了是吧?暗卫也不带?亏得我们寻得你的荷包在一市井流氓手里,巡卫抓过来一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去呢,你还被人打晕了送回来了,你说危不危险?”
碎红乖巧地点点头,“红儿不乖,红儿下次不敢了。”连韵挑眉,“还有下次?”碎红连忙惜命地摇摇头,心里:下次还敢。又怕继续追究下去她得脱层皮,于是转移了话题。“大大,我没什么事的。”
连韵听言,有些慎重地摇摇头。“你可知谁打晕的你?”碎红也摇摇头,摸摸身上。空间戒指没丢,衣服没乱,身上没伤。打晕她的人图什么?
突然从衣袖里掉下一张羊皮纸,拿起一看,上面凌厉的笔迹写着:“多谢兰小姐救我少主一命,现已无碍。”才猜想与今天她救的人有关,既然有人来寻,应是不会有事的...那么那个打伤大汉的石头可能也是他打出的,她原先也没想着她救过的人报恩,如今那人一副要还恩然后撇清关系的样子倒是让她有些难过。交个朋友不好吗?
碎红一番思绪翻转。兰如颉脸上微红,走过来道:“你是不是喝酒了?你才几岁啊?以后不许喝酒听到没?”
碎红听见‘酒’字,便有些兴奋道:“我发现喝酒能助长我灵气的转化!好厉害!”众人皆相互对视一眼,这宴会上的酒用甘美的灵果配上精制的灵泉制成,里面自然含有灵气。只是对灵气丰盛的人当然瞧不出什么作用,但对碎红这样灵根平凡,产灵气的灵犀府地时常枯竭的人来说,犹如与热油上洒水,产生激烈的反应。是了,喝这有灵气的酒能让碎红变强,但她还小,不能嗜酒成性,也不该倚靠这酒,为以后的修炼添堵。
梨婳把她劝躺下,轻柔道:“红儿乖,你还小,不能喝太多酒。知道吗?”碎红早就困得不行,刚刚靠着那点激动清醒一些,一沾床便止不住地合眼,她小声嗯了一声,倒像是一声嘤咛。一边想着:“以后危急时刻可以喝点酒...”一边在梨婳的轻拍下睡熟了。
这是碎红在兰家的最后一夜,没有人想打扰她,便轻手轻脚地出门去,各自回房了。
第二天,除却来送别的兰家人和宋愉师徒,还有几位特殊的来客。碎红年纪小,宿醉还没缓过来,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又怕一会谁谁谁又哭出来,脑瓜子焦躁地疼。
兰如颉在一旁拉着半月诚恳地叮嘱,连韵和梨婳细细走过来,递过塞得满满的空间戒指。然后摸摸她的发,她的脸,她的肩膀,又拍拍她的手,很是不舍,即使强忍,仍免不了有些许泪意。宋愉仍是一把重刀在肩,但已没了当年单骑去千军的杀气,迈大步走来,笑了一下,“丫头,谁欺负你告诉我!我打得他像猪头!”看她笑了,凑近道:“那你看看要不要一天一个传信...”
“不能哦。”从宋愉说第一个字开始便知道他要干嘛的碎红赶紧打断道。好奸诈的宋老头...
宋愉撇撇嘴,知道碎红决定的事没那么简单改变,于是干脆利落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套黑金防具,往碎红身上一丢,有些小怨气地走到一边。
碎红看身上的防具只一瞬便化为透明,与衣服贴合得十分紧密,又轻便,竟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见宋愉为了帮她做出如此精便的防具花了多大心思。在良心在愧疚中挣扎就要淹没过去,白墨走上前道:“你别管师父,小孩子气。过不了半天,便忍不住和你说话了。”宋愉哼了一声,逆徒,尽会拆他台。
白墨也不管被师父的眼刀戳了多少下,只将手中的医药箱递给碎红。这是他昨晚准备了好久的,相比他自己的药箱,药品的品种和数量是只增不减。他看着眼前的女孩乖巧收了进戒指,突然有些羡慕待在家里没来的妹妹,又或者她是知道今日的离别伤感,才故意不来的吧...
碎红道了一声谢谢墨哥,见白墨一脸呆样,便轻推了他一把。白墨反应过来,摸摸她的头,“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跟我说。”
碎红点点头,看白墨退到一边。姜江和柳儿迎上来,没错,这特殊的客人便是他们。为了好离别,碎红不让消息传出去,又特意挑早些时候,就是怕人山人海的,游泳也过不去。谁料他们居然知道她要离开,早就等在门口。此时冲上来便握着她的手,连声谢谢。
碎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用,救死扶伤本就是兰家人该做的。”姜江面对眼前的女孩,感激之情满到要溢出来,他夸赞道:“原以为您很弱,没想到这么厉害。”样子很真诚。真诚到碎红安慰额角暴起的青筋:“没事,他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又觉得他说的没错,还是不要给他们她很强的错觉,免得他们盲目依靠别人...然后强行轻柔地道:“昨日救你们是我喝了酒发酒疯呢,我确实弱。”
这落在他们眼中,亦然就是一副绝世高人还死命谦虚的样子。碎红不懂为什么他们眼神突然变得更亮,甚至好像读出一丝‘你的谦虚,我懂’的意思,心下一紧。他们是不是误会了啥?
‘醉酒’‘兰家小姐碎红’...几个成语在姜江的脑里转着圈圈,突然灵光一闪,任督二脉此时打通,毕生的文采此时汇聚庐顶。他激动地抓着碎红的手道:“恩人,我突然想到适合您的仙称。”
碎红有些好奇道:“什么仙称?”她这么小就有了仙称?不过她不知道仙称倒是与年龄无关,只不过是仙侠功绩得到认可,由百姓拟名。告知仙侠没有意见后,便可以此称呼该仙侠,是区分众多仙侠的一种好方法。
“醉红,醉红仙,醉红仙子。”啊一连声道,一边观察着碎红的反应。碎红于唇齿间咀嚼几番,仿佛可以嗅到一阵酒的清香,“醉红...好名字!我喜欢!谢谢你。”
让她惊讶的是,姜江虽有些激动难掩,却面露郑重。周围人也停下所做所言,齐齐看向她,然后出奇默契地齐齐行了个正式的拱身礼,又是整齐的声音:“恭喜兰家碎红获仙称——醉红仙子!!”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仙称于仙侠而言多么重要,它是一种认可,一种象征,一种荣耀,值得她用一生正义去践行!当然啦,说点轻松的。她还知道了姜江和柳儿后来摆摊说书,一唱一和,台下柳儿鼓动气氛。当然,被哥哥疼爱的柳儿承包了最佳位置,斗转星移,这却一直没变。还有,姜江很是佩服她,将她的事迹‘添油加醋’,过度美化。以至于碎红下山,都不敢相信那三头六臂、虎目圆睁、手劈天、脚破地、一腾空几万里的人是她,当然多得他们,碎红‘醉红仙’的仙称一时间响彻揭阳,甚至外城也有所知晓。
这是后话了,我们姑且不说。转回这里,碎红虽有些疑惑,但也同程度回了一礼,心里也不知为何有些热血沸腾,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
几乎都告别完了,半月对着众人行了礼,道:“老夫要带碎红上山了,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她的。”然后转身对碎红道:“走吧,带你去领略万山自然。”
碎红点点头,也不再看兰家人,她知晓兰如颉‘威胁’了好久她师父要好好照顾她,连韵手下的暗卫哥哥和姐姐们会护送他们到青山脚下,细细偷偷塞了好多她喜欢的吃食给她,一直没有说话的兰荀后半夜里偷偷跑过来给她的脚上药,小声又无奈道:“还喝酒...更肿了...”太多太多了,她说不完的。她只能背对着,别让他们看到落下的眼泪,“...等我,下山回家。”说着已然大步走出去。
迎着光,兰家人都在心里默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