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醉猫碎红当着三人的面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竟蹭着梨婳的手睡过去。
三个人真是拿小醉猫没办法了,不舍得打,又不舍得骂。只好由兰荀把碎红抱进她的房间,梨婳帮一直在妄图踢掉鞋子的醉猫脱了鞋子,连韵湿了手巾帮碎红擦了擦嘴边的酒渍和额角的汗。三人做完一切,梨婳帮碎红掖了掖被子,三人静悄悄地退了出去,没留意兰席上的碎红悄然睁开了眼。
兰家小公主的拜师宴和离家宴自然盛大,众人喝得醉醺醺的,兰如颉醉得‘首当其冲’。连韵看着兰如颉像花蝴蝶似的‘飞舞’在众多醉鬼之间,一时搂着别人肩膀说:“好兄弟!感情深,一口闷!”一时又推着醉得趴在桌面的人,“起来再喝啊!”好的,那家伙又在发酒疯了。
连韵吩咐了侍者将醉了的人扶下去休息,自己去扶兰如颉。兰如颉晕得看酒瓶都好几个,一次又一次抓空,看连韵走过来,连忙将手脚缠在连韵身上,告状道:“它欺负我...你,你帮我教训它。”连韵捏着拳头,心里在努力说服自己:“他醉了他醉了...不和他计较。”
连韵扶着摇摇晃晃的兰如颉,道:“兰公子,你看看我是谁?”她本意是想让兰如颉清醒一点,结果兰如颉迷迷糊糊看她一眼,笑了,指了指她,“娘子!”又指了指自己,“我的。”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子啊,乖一些,跟我回去休息。”连韵脸上有些微红,不自觉地柔和道。兰如颉抱紧了她,乖巧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胡言乱语了。
一路虽跌跌撞撞,但连韵终于顺利把兰如颉带回房间,只是就在她起身去湿绢布给兰如颉擦拭的时候,兰如颉不知何时也跟着起身,把连韵抱在怀里。“韵娘...囡囡要离开了,我难过...还好还有你...”正待连韵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匀速发出的呼噜声——某人睡着了。
连韵认命地叹了口气,把兰如颉再次弄到床上,给他整理好衣服,擦拭了脸庞,盖上被子。
一切弄好了,连韵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握住了裸露被子外的手。
傻子,我一直都在。
兰家宴会厅被清得只剩下宋愉一人,侍者和白墨来劝也劝不住,反而被连踢带打地赶走了。白墨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离开了。
宋愉抱着酒瓶踉跄走下宴会厅堂下阶梯,迎面撞上一个人——脸色坨红,步法凌乱,正是半夜酒醒的碎红。
“红丫头,你要去哪啊?”宋愉虽然醉得口齿不清了,但对碎红的事还是很在意的。碎红酒后的脑袋瓜不知为何更加机灵了,她晓得兰家入夜后警卫更加加强了,再加上她醉了酒,以她家大大的心思,肯定早就在暗处埋伏了人跟着她,她才不要人跟着,她眼睛一转,把主意打到了一旁的宋愉身上。
片刻后碎红走在街上,吹着冷风,清醒许多。那酒也就凉凉的,也不烈,在喉咙里柔软得吓人,略带一点果香。碎红贪吃,多吃了一杯,后来才知酒的后劲足,一阵阵醉意上来,挡都挡不住。
此时碎红想起来,才觉着宋老头的掩护简直一绝,仅仅是挥挥衣袖,屋檐上的暗卫便晕过去了。有个实在太惨,啪的一声掉下来,两人围过去看,她有些担心道:“这没事吧,不会受伤吧?”
无怪她担心,兰家暗卫都是精心培养出来的,且这些人都是同碎红一同长大的哥哥姐姐,平日里也很是疼爱她,不然也不会甘愿守着她。她可不想他们出事。
宋愉醉得得花时间消化她的话,一会便呼出一口酒气,道:“不碍事,他们皮厚...受我培养,自是皮厚...”看他大舌头地重复着这句话,然后靠着一边的柱子歪下去,呼噜一声,竟然睡过去了。碎红看他咂吧嘴睡得香,这才出了门。
循着白日的记忆往市集走,这青砖红瓦,一街一景,平日看惯了,不觉有什么。此刻竟有些不舍...
拐进一道巷子,碎红便和两人迎面撞上。当头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虎目一瞪,凶神恶煞。粗壮的手上抓着一只纤细的手,应是太用力了,以至于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有了一圈紫红的勒痕。是一个小七岁的姑娘,一见碎红便叫道:“红姐儿,救我!”大汉本来脾气暴躁,被碎红一撞已隐隐有些火气,见女孩求救,便怕碎红误他事,面目狰狞道:“小孩别挡道!”
碎红看清姑娘是城中江流儿收养的妹妹柳儿,便伸出双臂阻拦,“你是何人?要对柳儿做什么!”大汉把她拨到一边,恶狠狠道:“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丫头是她哥哥赔给我的!”作势要拉走柳儿。柳儿已经害怕得泪流满面,拼命摇头挣扎,“明明是你打晕哥哥打算把我抢走!红姐儿救我!”
碎红右手一挥,沉沙直指彪形大汉,“放开她!要钱我可以给你!”彪形大汉觉得很新鲜,因着他横行霸道很久,没人敢这么对他,而且还是个孩子。又看碎红容貌清丽,心下一动,起了把她也带走的贪念,便放开柳儿的手,转而向碎红扑去。
“柳儿,躲好!”碎红提剑迎上,却觉得灵犀深处一阵火热,与平时相比,此时灵气浓郁又纯正,这是酒的作用?碎红来不及多想,侧身躲开大汉凌厉的爪风,剑身拍在大汉的后背上,大汉受了一击微微滞了一下,反手成拳往碎红肋骨而去。碎红把沉沙阻在身前,也还是被大汉推得后退几步撞到巷子边的酒架上。碎红趁空抓起身边一壶酒,哐当砸在大汉身上,大汉吃痛地退开。一时间巷子里酒香四溢,碎红有些兴奋地感受到体内灵气充裕,“真是好酒啊。”她舔舔嘴唇,果然是酒让她如此。
大汉看碎红好像有些难对付,转而改了目标向一旁躲着的柳儿袭去。柳儿看着向她抓来的大汉,吓得尖叫。碎红也来不及过去救她,下一刻却看到大汉捂着手惨叫起来,他的手心中竟然出现了一个血色的窟窿,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他的手!
碎红快步走上去挡在柳儿面前,沉沙微微划破了大汉的左臂,渗出血液,奈何他的右手已经受伤,无法去按压止血。碎红持着触及鲜血有些激动发出阵阵红芒和剑鸣的沉沙,“滚!再让我看见你找他们麻烦试试!”
大汉疼得额角出汗,仍不甘心道:“明明他们欠我的钱!”碎红看向柳儿,柳儿躲在她身后,抓着她的衣角点点头,“家里没东西吃了,哥哥借了他的钱...”声音微微颤抖。
“多少?这些够不够?”碎红把自己的钱包丢过去。
大汉左手接过,打开一看。乐翻了,不仅够,还多了很多!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勉强够了,这次就放过你们。”然后往后退出巷子。
“红姐儿!你给他这么多做什么!”一旁的柳儿替碎红心疼。碎红没有说两次狠话的习惯,看他走得快,也知道他得了便宜,倒也不气,反而安慰柳儿道:“没事,一点钱而已。”再者说,那钱包有兰家的定位符,以前是用来定位她保障她的安全,后来被她匿了。虽然灵根不行,她于符咒之类的还是可以的,刚刚她又开启了那道符,怕是不出多久,那大汉便惨了。
碎红踢了踢脚下带血的石头,这石头不大,边角锋利。若不是它落到她脚边,她怕是不会发现什么东西击退了大汉。她环顾四周,没有动静。是谁?
突然柳儿尖叫一声,跑进屋子里去。碎红连忙跟着跑进去,只见柳儿的哥哥姜江晕在墙角稻草堆上,碎红给他把了脉,只是一点小伤,便给他喂了药。一旁的柳儿担忧道:“我哥哥没事吧?”看碎红点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碎红看了看四周家徒四壁的样子,难免心生不忍。姜江平日里靠帮街坊邻居做些琐碎的事情赚取一些钱财,但还是没办法维持生计。柳儿看出她的心思,道:“都是怪我,若不是为了我,哥哥怎么会去借钱呢?”碎红看着懂事的柳儿揉着哥哥身上的肿包,揉完一个又一个,自己手上的淤青反而没管。
“柳儿,你反而错了。”碎红轻轻道,看柳儿手下一停,她牵过柳儿的手给她施了一个疗伤咒。“你哥哥心善,虽然收人钱财,却不多收,也不白收,很多人受到他的庇护啊。所以不要想太多。你是上天赐给他的,你让揭阳多了多少温柔啊。”伴随着清凉,手上的淤青慢慢淡了。同时手上被塞入了一包东西,柳儿抹掉了眼上的泪水去看,是一包钱。
“这,这不行!”柳儿推托道。碎红拍了拍她的手,“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是街坊四邻的,是兰家的,是柳儿你的。我们都觉得,总归要有份工让你们可以衣食无忧。待他醒来,这些钱可以让你们修缮房屋,若是想做些小本生意,这里完全是够的。若是不想,可去兰家,想做什么兰家会帮你们的。”
柳儿眼泪一直没停过,碎红无奈地帮她擦了眼泪,安慰道:“好啦,别掉豆豆了。我还有些事做,你照顾好自己。你放心,那人回不来了。”柳儿拼命点头。碎红笑了笑,果断转身离去。
柳儿看她的背影就好像飞舞的焰火,迎着光来,逆光而去。
碎红走了出来,便对着拐角道:“出来吧。”刚刚就感觉到有动静了,她说完,那边便冒出三个头,定眼一看,可不是下午跑走的那三个人吗?碎红挑眉,“刚刚那石头是你们扔的?”
老大道:“什么石头?你做什么污蔑我!”碎红再次挑了挑眉,道:“那就巧了,省得我去找你们了。”三人才觉得不妙,连连后退,“不要忘了!兰家主可不让你打我们!”碎红已经听不下去了,拳头已经挥过去了,“闭嘴吧!想打你很久了!”一边打,还一边道:“下午跑那么快...”“有人被欺负也不见你们出来...”“明天我就跑路了,现在不打你们我遗憾一辈子!”
街道里回荡着他们惨叫的声音,碎红怕声音太大,便把三个人扯到一处僻静的巷子。有野猫在屋檐上静静看着,“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