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庙顶那人之言,前言后语不搭,逍遥心中不禁一奇,“听他声音已是中年,为何说话竟是这般?”想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话习惯,当下也不再多以为意了。
华羽、华如嫣、蓝染、花生心头也觉那人言语不顺,只觉一怪,听其言道“庙中有三个高手”,四人心头一算,逍遥算是一高手,却不知另两个高手会是谁人。
逍遥心下暗想:“他说庙中有三个高手,方才最早察觉他在庙顶的是我和老叫花,他自会把我二人当做高手。除了我二人之外,还有一个高手是谁?是那白发老者高掌门,还是那中年僧人?”
世上高手众多,除了世人皆知的高手之外,还有众多人所不知的高手。本不认识,若是高手不显山不露水,旁人自是难以看来谁是高手。逍遥转念一想,“但看那高掌门和中年僧人似又不像高手,想来他也不会看走眼,难不成这庙中有高手隐藏自己?我竟然没有察觉。”
逍遥双眼扫过庙中诸人,实难猜测出另一高手是谁。
庙顶之人何时出现竟未及时察觉,白发老者高掌门和中年僧人心下自也惊奇,高掌门几番搭话都被呛回,又被其言语冲撞,那人甚是不给人面子,其言不知几分真几分假,更不知其人出现在此意欲何为。
白发老者高掌门身后一江湖客见状,心中暗想为高掌门出头出气,好在高掌门面前博得几分好感,日后也好趋附其势,谋些利益。那江湖客当下提刀上前两步,举刀直指庙顶那人,大声喝道:“庙顶的贼子,偷偷摸摸,还算什么英雄好汉!口出狂言,大言不惭,不识武林中人人敬仰的高掌门!真是瞎了眼了。还不速速下来向高掌门赔礼道歉!”
另有三五个江湖客见状,当下心中会意,也都上前几步,附声道:“贼人,有胆下来说话,偷偷摸摸躲在上面,算什么英雄?”更有人嘴中不干不净,谩骂起来。
庙顶之人不愠不怒,睥睨而视,淡然道:“真正的高手尚未说话,无知小丑却已叫嚣起来。我若下去了,便会有人去死,那时你们只会祈祷我赶紧上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听闻其言,那些江湖客面面相觑,只觉庙顶之人喃喃自语,不知所言,不觉竟都大笑起来,“好是狂妄之徒!磨磨唧唧,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鬼话。”
逍遥心头一冷,转眼瞧了一眼老叫花,也见老叫花瞥眼在看他。两人眼中皆有担忧之色。那些江湖客不知深浅,实不知自己招惹的是什么人。庙顶之人修为深不可测,若是真动手来,这些江湖客只怕是凶多吉少。
庙顶那人转身似要离去之际,庙中江湖客又叫嚣道:“原来是绣花枕头,才说了两句大话,我们叫他下来,他却怕了,这就要自己逃走了。真是好笑!”
于江湖客的哈哈大笑声中,那人突然转身,飘然而降,宛若秋风里飘落的一片枯叶,悄然立于石佛之前,木然瞧着那些江湖客,似在瞧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
庙中诸人此刻方才看清那人相貌。那人一身黑衣,身形消瘦,面容亦是消瘦,更可见面庞上不知何年何时留下的剑痕刀疤,但其双目幽深有神,宛若黑夜深林中的野兽一般,满是煞气。
那几个江湖客被那人的双目盯着,一时间竟被其目光震慑,那几人半响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刹那间,那人收回方才凶恶目光,目空一切,自顾抬眼瞧瞧庙顶的大窟窿,摇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这几个不值一提,不配死在我手上,更不配成为这里的孤魂野鬼!”也不知他在跟谁人说话。
那人忽转眼,瞧了逍遥一眼,又转眼看了那丐帮老叫花子一眼,未再多言,面容木然,缓缓走出破庙,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黑夜当中,无影无踪。
那几个江湖客许是震慑于那人浑身的煞气,眼看着那人泰然离去,未在叫嚣多言。
见那人走远已看不见,白发长者高掌门呵呵笑道:“可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今日遇到这样的疯人,老夫也算开眼了。”
中年僧人道:“高掌门莫为这等疯人置气。”
高掌门笑道:“老朽何曾生气了?”
两人相视一笑,那些江湖客也都附和而笑,“真是个疯人!真是开眼了!”
逍遥正望着庙外漆黑一片兀自发呆,华如嫣、华羽、蓝染、花生走到逍遥身边,华如嫣小声道:“真是个怪人。”
逍遥回过神来,看看华如嫣、华羽、蓝染、花生已在自己身边,淡然一笑,缓缓道:“我觉得,他只是一个可怜人吧。”
丐帮那几个叫花子许是见多了世间的怪人,此刻并未觉得有多新奇,只觉索然无味,各自躺靠在石佛之下,抓痒搓泥,席地而睡,安然睡去。
那些江湖客也与白发老者高掌门和中年僧人在另一边歇息。
不多时,破庙之中又复之前的寂静一片。好似方才那个怪人未曾出现过一般。
破庙外,秋风瑟瑟,犹如方才那声悠扬笛音,悠悠不绝。
逍遥、华羽、华如嫣、蓝染、花生便也歇息。不多时,破庙之中已能听到鼾声四起了。
逍遥闭目打坐,心下却在不住思量,“那个人是谁?他说庙中有三个高手。他在临走之时,看了我一眼,看了老叫花一眼,想来自是认定我两个是高手,那庙中还有一个高手会是谁呢?”
逍遥缓缓睁眼,双眼扫过偌大破庙,一一瞧过破庙中人,丐帮那几人横七竖八席地而睡,白发老者高掌门那伙人靠在墙边也已睡去,逍遥心下思量,“这些人中谁会是第三个高手?怕只有那人知道了。日后若在遇到他……以后还是不要在遇到他了,他那满身的煞气,让人心寒。”
倏地,逍遥突然想到,“怪不得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人会是卓青云。那人身上和卓青云一般的武功高强,更是一般的浑身煞气!”逍遥只觉一阵心寒,暗道:“莫不是他身上也有着血海深仇,才会浑身满是煞气?他说自己是乱坟岗的守墓人,目前尚未见到乱坟岗,不知此行是否会遇到乱坟岗,那时或许还会遇到他。”
逍遥抬眼瞧着庙顶那个大窟窿,恍惚间,只觉这座破庙宛若一口枯井,自己便是处于井底之蛙。想起那人立于庙顶之状,逍遥心头突然涌出一个念头来,“站得高就看得远,庙顶的风景如何呢?”
逍遥当即终身一跃,身法飘然而动,已然跃出那庙顶大窟窿,立于庙顶。瑟瑟秋风迎面而来,甚是冷冽,风急时竟如刀割,衣衫飘曳,宛若狂风中的一片枯叶。
逍遥当即运功,体内真气运转,一股暖流流转全身,当下便不觉得清冷难耐。逍遥举目远望,却见四野一片漆黑,遥远天边似有些许光亮。面对广阔无边的天地,广袤山野竟又似另一座枯井,而逍遥连同这座破庙仍似小小的井底之蛙,竟是这般渺小。
茫茫山野漆黑一片之中,高处不胜寒,不知道多少野兽生灵正受着风霜雨雪,念天地之悠悠,逍遥仰天一叹,只觉人生在世,诸多受限不甘,逍遥心头默念,“师傅,你给我取名为逍遥,可谁人一生又能逍遥?师傅,你一想要参透天地的奥秘,天地的奥秘究竟是什么?”
逍遥一隐隐间有些怅然若失,身法飘然落至破庙之中,回到华羽、华如嫣、花生、蓝染身旁,看着安睡的四人,逍遥便即盘坐在地,闭目而息。
翌日清晨,晨间潮气甚重,迷雾仍旧浓密,只是多了几分光亮。丐帮几人早起,自行离去。高掌门和中年僧人连同笼络而来的一众江湖客,簇拥着离开破庙,高掌门应付着一众江湖客的阿谀奉承,自是无暇顾及逍遥几人。
眼见破庙空空,诸人已散,华羽、华如嫣、蓝染、花生望着逍遥,花生道:“接下来怎么办?还要不要跟着那些人。”逍遥开口道:“我们先且跟在那些人之后继续走,待到分路口自会分开。”
逍遥、华如嫣、华羽、蓝染、花生五人走出破庙,只见破庙之外,一片荒凉,半截大树横赫在破庙顶,枝蔓藤条横生,甚是凄凉。整座破庙掩映在山野密林之间,若非走至跟前,实难发现。
逍遥望了一眼破庙,开口道:“走吧。”华如嫣、华羽、蓝染、花生四人便随逍遥一同循着白发老者高掌门那伙人所走之路,继续前行。
一路崎岖难行,山野之间多处本就无路可走,逍遥五人循着前人所走路径,却也是破费周折,抬望眼,群山云雾缭绕,看不到山顶在何处,真不知还要走多少时日,才能翻过这座大山。
约莫走了半柱香的功夫,依稀听到前方密林之处似有人语,逍遥五人当即小心翼翼前行,走至林木之后,只见几个江湖客不知为何瘫坐在地,白发老者高掌门和中年僧人站在一边。
蓝染不禁大叫一声,忙转过头去,不忍再看那树下之状。华如嫣才发觉异样,也转过头去。就连花生也不忍直视,转身过去,心下只觉恶心欲要呕吐。
逍遥和华羽这才看到身前五六步之距的一颗大树,树枝树下鲜血淋漓,树间挂着残肢断臂,树下四散几具残缺不缺的尸体,其状甚是可怖。
逍遥心下几分恶心欲吐,暗自心惊道:“这是遇到了什么野兽了吗?”
华羽毕竟见过诸多病患,讲多了血腥场面,并未对眼前可怖之状感到恐惧害怕。华羽上前几步,轻捋胡须,细细去瞧了几眼,但看尸体断节之处平整,并非野兽撕咬所致,又见尸体各处的伤口,乃是兵刃所为。华羽心中已有所想,便走回逍遥、华如嫣、蓝染、花生身边。
离着大树不远处,大抵五六步之距,三四柄长剑钢刀散落在地,长剑钢刀仍未出鞘。瘫坐在地的几个江湖客满面悲容与惧色,神色畏畏缩缩,眼中含泪,手脚发抖,半响站不起来。想来自是认识惨死之人,一时间难以自制,悲愤交加,瘫倒在地。
高掌门与其他江湖客漠然站在一边,神色尚且淡然,几个江湖客窃窃私语,不知说这些什么。那中年僧人闭目诵经,手中佛珠轮转不停。不曾有人上前去扶起瘫倒在地之人,瞧见逍遥五人随后而至,也为有人前去打个招呼。一众人漠然而立,不敢再多看那残肢断臂鲜血淋淋之状一眼,不知众人心头想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