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吹皱半坡秋露。茫茫秋雾笼罩群山,抬头难见天穹。方至山下,但见密林与浓雾相互勾结,人目之所及,不过数步之间。
逍遥、华羽、华如嫣、花生、蓝染五人跟随在那白发老者、中年僧人、三个后生之后,大抵六七步之距。
眼见那五人只顾前行,似已忘却身后还有他们五人跟着,逍遥心中暗思,“这几人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惺惺作态,各怀鬼胎,对他人漠不关心,此行且不知其居心何在。”
花生、华羽、华如嫣、蓝染小心翼翼跟在其后,但看身前身后浓雾遮罩,目之所及不过数步之间,难辩前方之路去往何处,亦不知身后所过之路已在何处。
逍遥五人心下隐隐间只觉几分压抑不适,心中几分担忧,实不知此行前处,会是什么等待着他们。
逍遥五人不时转身望望身后,只见身后已是浓雾遮罩,但却见林木轻动杂草微晃,隐隐间似是杀机四伏,不知在苍茫之中,隐藏着些什么野兽,仰或是暗暗潜行着多少杀手在其中。
但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时至午后,密林山野已若夜幕时分。几人行至密林深处山脚之下,停下了步子,只见得一座破败寺庙,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横在眼前。
几人心下皆是一奇,“此处竟还有座寺庙,不知这是何人何许年间的事了?”
中年僧人见庙便止步,看了几眼,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佛法无边,此处竟有寺庙一间,刚好我等今夜可在其中借宿,小僧也可拜会佛祖。”
白发老者道:“如此甚好,我等就在此处歇息一晚。”
枯藤老树之侧,藤蔓枝条丛生,浓雾秋露交汇。破庙之后更有一棵粗壮古树不知何时断作两截,半截直坠而下将屋顶撞出了个大窟窿。半截古树已成朽木,其上杂草青苔等物丛生,另半截古树自断裂处竟又发出新芽新枝来。
几人进得庙中,只见堂中一座石佛正在屋顶大窟窿之下,不知何故何时石佛脑袋去了大半已不知所踪,残留石佛历经风吹日晒,雨淋雪侵,此刻间早已面目难辨,更有已被弃之不用的鸟窝杂草散乱在其上而立,石佛上干结的鸟粪或白或灰一片斑驳。
中年僧人面对那依稀可辨石佛的一拜再拜,缓缓道:“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竟使我佛受此劫难,真是罪过!待到日后,小僧定要带些人来,修葺此庙,供奉我佛!”
白发老者抱拳道:“大师佛法无边,逢庙必进,见佛必拜,极是虔诚,我等真是佩服得紧!”那三个后生也是抱拳行礼,极为恭敬。
中年僧人淡然一笑道:“小僧愧不敢当!高掌门德高望重,偏又这般谦恭有礼,对小僧这等无名之人也是极尽礼数,真乃江湖之中真英雄、真豪杰!小僧以为,这‘杀魔大会’的盟主一位,原本该属于高掌门才是,论江湖地位,论修为声望,谁人不服高掌门!只是高掌门太过自谦,不愿受这虚名。这等胸怀气量,小僧着实佩服!”
逍遥、华羽、华如嫣、蓝染、花生也已进得庙中,四处张望几眼,心中猜测这处古庙为何变成如此这般,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但听得那白发老者和中年僧人相互恭维之言,心下只觉有些反感了。
逍遥成长于无名山间无名庙中,自幼受大师傅教导感化,颇有佛缘,亦也做了几年和尚,此刻虽奉大师傅之愿二师傅之命还俗在此人间俗世走一遭,心中实未忘记敬畏佛法。
逍遥直对石佛肃然起敬,心中已拜会过石佛,极是虔敬。
突听得几声咳嗽之声从石佛之后传来,才进得庙中诸人皆是吃了一惊,万未料想到如此破庙之中还会有人。诸人双目只盯住石佛,心下暗惊道,“此庙中还有何人?”
听得一阵起身响动之声,隐隐间从石佛之后阴影当中走出了三个人影来。
但见这三人手持木棍,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头发比之褴褛衣衫更显肮脏。肮脏头发与胡须混杂一处,分不清是头发是胡须。这三人满面土灰,难辨其容,唯有一双人目,时常眨动,依稀可辨。三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酸臭之味。不过刚刚现身石佛之前,庙中其他诸人便已闻到那股浓烈臭味。
白发老者及三个后生不禁掩鼻后退两步,白发老者面露嫌弃,开口道:“这个不知废弃多久的破庙之中,怎么会有你们三个叫花子?”
那三个叫花子乃是一老二少,老者五六十岁,少者不过二十出头,只是三人都是一样的衣着一样的蓬头垢面,是故一时瞧不出三人的年纪。那老者道:“我们三个是丐帮的,来此地自是寻找那杀人恶魔的下落,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白发老者悄声自语,“丐帮人多势众,他们的人也来了。”白发老者道:“既是同盟中人,老夫怎么没在杀魔大会上见过你们丐帮出现?”
老叫花子道:“阁下衣着高贵,眼中何曾瞧见过我丐帮?即便我等与阁下同在杀魔大会,想来我等也未必能入了的阁下之眼。”
白发老者听出那老叫花子言语中讽刺之意,心中难免不悦。白发老者面带几分怒意道:“我等寻得此处,在此处歇息。念在同为同盟中人,老夫也不与你等为难,你等去那一边,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老叫花子道:“此言差矣!这个破庙虽是破败不堪,却也并不是你所有。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我等先寻到此地,在此歇息,你们是后来者,打扰我们也就算了,那一边屋顶大窟窿自上漏风而下,让我们去那边,还不把人冻死!为何我们要去那一边?江湖之中随便寻一人来评评理,到底是谁人不讲理?要去那边的该是你们。我们丐帮就是这样,你若嫌我等这副模样污染你的双眼,你大可自己出去便去!没人留你!我们也不愿与你同处,不过念在同为同盟中人,不与你们为难罢了。”
白发老者心下越是气恼,心生教训一顿之意。但听其言语便知是把硬骨头,又瞧那三个叫花子毫无惧色,身形气量自是身怀武功之辈,若是动起手来结果或未可知。白发老者思量一番,从身上取出几锭银子来,扔到三个叫花子身前,道:“这些银子足够你们一年每日吃喝享用不尽,你们拿了银子,速速离去,不要惊扰到大师和我们的歇息。”
那中年僧人淡然无语,眼中隐隐含着几丝笑意。
老叫花子嘿嘿一笑,一脚将那几锭银子踢回到白发老者身前,道:“我们丐帮虽是穷困潦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各个自有骨气,可不会被几个臭钱而折煞自己!念在同是同盟中人,我也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若想在庙中歇息,就去那边,若不想在此歇息,就请自行出去便是,莫要打扰我等休息。如若不然,老叫花子行走江湖乞讨一生,可还未怕过谁!”
逍遥见那白发老者虽是衣着干净却自恃过高瞧不起人,咄咄逼人,而那叫花子虽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却是不卑不亢,甚有骨气,说话句句在理,心下不禁暗暗佩服起那叫花子来,对那光鲜亮丽的白发老者几人又多了几分厌恶,只觉得叫花子之言听来甚是解气。
白发老者自是难忍怒容满面,怒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见好就收!”
老叫花子道:“老叫花子便就一身硬骨头,偏不爱那敬酒的滋味,不懂什么见好就收!若是阁下想与我们三个比试一番,老叫花子一把老骨头自会奉陪到底,手中这根木棍可打恶犬,可打恶人,虽也被恶犬所咬,被恶人所伤,可还没怕过!”
眼见争执不下,中年僧人此刻双手合十,缓缓道:“高掌门,稍安勿躁,那一边和这一边都是一样,何处不可歇息呢,莫要伤了我们同盟的和气,叫那杀人恶魔瞧了我们的笑话。”
白发老者道:“也罢,今日就瞧在大师的面上,不跟你们计较,这件事就这般算了。”说罢,白发老者和中年僧人及三个后生去了庙中那一边。
老叫花子回首,对身后两个小叫花子点点头,而后上前几步,将那地上的几锭银子一脚踢到了寺庙之外。
老叫花子抬眼看了逍遥五人一眼,问道:“你们和他们是一伙的?”
逍遥躬身行礼道:“见过前辈。我们五个恰巧和他们几人同行,与他们几位并不是一伙的,此刻我等也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号。”
老叫花子点点头,自顾转身,自言自语道:“这个人就懂礼貌的多了,你们五个想在哪里歇息,就在那里歇息吧,总之,不要影响我们睡觉就是了。”
逍遥道:“多谢前辈。”
那三个叫花子瞥向那一边几眼,见那白发老者和中年僧人三个后生盘膝歇息,便也靠坐在石佛之下,闭目养神,不多时似已睡着一般。
逍遥与华羽、花生、华如嫣、蓝染几人相视一笑,心中暗想,“这几个叫花子真挺厉害!”当下五人在这一边靠前盘膝而坐,歇息片刻。
花生取出些干粮来递给华羽、逍遥、华如嫣、蓝染,另一边那白发老者、中年僧人、三个后生也在先吃些干粮肉干。逍遥给花生使了个眼色,花生会意,便小心翼翼起身,走到那三个叫花子之前,小声道:“前辈……前辈……这里有些干粮,分给你们吃。”
三个叫花子睁眼一看,老叫花子笑道:“多谢,多谢,我们就不客气了。”说罢,接过干粮分给两个年轻的叫花子,也不顾什么讲究,自顾狼吞虎咽起来。
花生退了回去,瞧着三个叫花子一阵狼吞虎咽,似是想起往日里自己四处流浪几近乞丐,一时竟有些无语。
破庙之中,三伙人各处一地,井水不犯河水,自是寂静无声,唯有破庙屋顶大窟窿灌下的呼呼秋风,带进阵阵清冷。
忽又听得庙外靠近的脚步之声,靠近庙门,一人惊道:“这是什么?啊……是银子!”眨眼间,四个叫花子兴高采烈进的破庙中来,为首的叫花子叫道:“孙老……孙老……快瞧瞧我们捡到了什么?”
庙中一老二少叫花子极是冷淡,那叫花子又叫道:“我们就在庙门口捡到这些银子!这些银子足够我们一年的吃喝了!真是菩萨显灵,菩萨显灵啊!你说你们先来这里,怎么就没捡到呢?”
石佛下老叫花子道:“把银子扔出去!”当下孙老便将方才之事说给了那四个叫花子听。
听罢孙老之言,那叫花子当即便将捡的银子扔出破庙,瞥眼瞧着白发老者中年僧人三个后生,大声道:“真是欺人太甚!捡这臭钱真是脏了老子的手!”
一个后生却道:“自己也不瞧瞧那双手本就是多脏!连银子都不要,你说是不是傻子?”另两个后生随机一起哄笑。
那叫花子极是恼怒,当下便欲去教训那几人,却被老叫花子孙老拦住。孙老并未多话只是摇摇头。这几个叫花子甚是尊敬孙老,当下听从孙老之命,围坐一处不再理会那三个后生。
逍遥、华羽、花生、华如嫣、蓝染五人相视一望,五人心中都暗暗觉得,这夜的秋风一直吹的不停,真是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