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心中尽是怅惘,悬空木屋仍在轻轻晃荡,抬望眼,武当山间依旧沉默如风,云淡天高;低垂首,只见无名道长安详离世,只若劳累之人终可安睡安歇一般,其音容笑貌仿似还在眼前。
逍遥心中暗暗沉思,“这两日,已见了太多生死别离……人活于世,终究乃是一件难事……无名道长已经离世,后事还是由武当安顿……此刻,武当一行诸事尽皆告一段落,是该离开武当前行上路的时候……”
逍遥暗自叹息,轻轻将无名道长尸身抱放在悬空木屋之内。逍遥心中悲戚稍稍平缓,再看了无名道长几眼。逍遥便就转身离去,身后之事,了无牵挂。
逍遥身法跃动,跃过铁链,跃过悬壁栈道,眨眼间,逍遥已在悬空木屋之下凉亭之侧。逍遥抬眼,看着清风之中的悬空木屋,黯然神伤,缓缓向着悬空木屋鞠躬三回,心中暗自说着:“无名道长,一路走好,您这一生已无恨意,晚辈佩服的很!”
逍遥缓缓转身,一步一步离去,身后山风微微作响,吹拂着山间树叶风中摇摆不定。逍遥并未使着“逍遥游”步法着急赶路,而是缓缓走过崎岖小路,走过武当南岩,山风吹拂着逍遥的衣衫,不由得竟有了一些凉意。
走了些许时候,终究还是走到了武当净乐宫前。
武当净乐宫前,一众武当弟子各行其事,尽皆肃穆,一些武当弟子仍还在清理广场斑驳血迹,一些武当弟子将白布遮罩的一具具尸身抬至他处……逍遥转眼而视,武当净乐宫前大殿广场之上,只见忙绿的武当弟子,已不见花生、蓝染的身影,亦不见武当七大弟子的身影。不知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辰,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逍遥问过身旁经过的武当弟子,方才知道蓝染、花生原是与穆青风一起将卓青云送至内屋,等候神医华羽的诊治。
逍遥心中想着,“我还是先去拜别过武当掌门无为道长,告诉他无名道长已经离世,而后再去与华羽前辈、如嫣、花生、蓝染合会,一起下山去,再做打算。”逍遥主意已定,便去武当掌门无为道长所在之屋。
香炉之中,淡淡檀香,氤氲雾气,缭绕屋内,缥缈无序。武当掌门面色苍白,此刻间正在盘膝打坐在榻。逍遥缓步上前,见无为道长正在打坐,心中犹豫是否上前打扰,却见的无为道长缓缓睁眼,已然是已有察觉,缓缓开口道:“你来了……请随便坐吧,恕贫道有伤在身,不能以礼相待了……还望见谅。”
逍遥忙躬身行礼,开口道:“前辈这么说,真是折煞晚辈了……见前辈正在打坐,晚辈实不敢打扰。”
无为道长几无血丝的嘴唇微微颤抖,“小兄弟,你是我武当的恩人,此番武当遭此劫难,小兄弟几次置生死与度外,相助武当,这番恩情,武当不会忘记。不知小兄弟此刻前来是否有何事要对贫道说呢?”
逍遥忙道:“前辈之言,晚辈实不敢当……晚辈前来,是有两件事要禀报前辈的。”
无为道长点点头,缓缓说道:“请讲。”
逍遥微微叹气,缓缓开口道:“晚辈是刚从南岩悬空木屋那里回来,无名道长他……已经去世了。”
无为道长听闻逍遥之言,甚是震惊,但却似有几分早已预料知晓之意。这两日武当死了太多人了,无为道长暗自叹息,心中痛苦,半晌无语,黯然神伤。
见无为道长神伤稍稍平缓,逍遥又将自己赶到南岩悬空木屋处,所见所闻说给无为道长听。无为道长听过逍遥所说,暗暗点头,缓缓开口道:“无名道长的身后事,自有我武当派来处理。在此还是要感谢小兄弟前来告知武当这些事情。”
逍遥又复言道:“这第二件事,便是晚辈准备下山去了,特来拜别掌门道长。”
无为道长说道:“这么快就要走吗?”
逍遥答道:“晚辈要去找寻那幽冥神教之所在,设法救回我的二师傅。”
无为道长点点头,说道:“原是如此……贫道原想多留你几日,好让武当好好答谢你,既然你急于此事,贫道也不便强留,他日你若有闲暇时候,来我武当,我武当定当好生招待你。”
逍遥淡然一笑,缓缓道:“晚辈先且谢过前辈。晚辈实则也没做过什么事。晚辈还有两件事请教前辈。”
无为道长点点头,道:“请讲。”
逍遥道:“幽冥神教之所在,不知前辈是否知道?”
无为道长摇摇头,缓缓道:“幽冥神教行事神秘莫测,江湖之中几乎无人知晓其所在,贫道也不知道。”
逍遥点点头,道:“好吧,晚辈只有自己去找寻线索了。幽冥神教所在之地如此神秘,难以找寻,只要我能追踪到幽冥神教中人,或许会有线索可寻。”
无为道长点头道:“想来也只有此法了。”
“还有一件事……”逍遥顿了顿,开口道:“晚辈想请教前辈,幽冥神教此番前来武当,以及之前上少林,都是为了找寻那件东西……不知那件东西是何物?当然,若这是贵派的秘密,前辈不便告知我这个外人,也无妨……晚辈就是多嘴一问。”
无为道长果然有几分犹豫难言,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道:“那件东西是何物,历来只有武当掌门才能知晓,实不相瞒,贫道也不甚知晓那件东西是何用处,只是上任掌门告知我,务必要守护好那件东西……日后我也会这般告诉下任武当掌门……实在惭愧,身为武当掌门,未曾守护好那件东西,是我的过错,贫道实难向历代武当前辈交代……不日,贫道便会辞去掌门之位了。”
逍遥忙道:“前辈不过太过自责,这也不能怪罪前辈,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正说间,突然听到屋外一武当弟子急急呼呼冲了进来,大呼道:“掌门,不好了,不好了!”
无为道长和逍遥心中皆是一惊,不晓得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无为道长忙问道:“莫要着急,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那名着急武当弟子急忙说道:“启禀掌门,卓青云卓师兄他……他……他疯了!此刻他正执剑追杀我同门弟子呐!”
听闻这名武当弟子这般言语,逍遥和无为道长着实吃了一惊,二人面面相觑,都是满脸不敢相信之色,但看那名武当弟子不似说笑之意,逍遥和无名道长心中却也能够猜来一二。
逍遥心中暗想,“此刻间,不知道华羽前辈、如嫣、蓝染、花生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此事牵连?”
无为道长心中着急万分,挣扎着便要起身,逍遥赶忙扶着无为道长,开口道:“前辈此刻身负重伤,还未痊愈,不宜善动;这件事就由晚辈先去查看一番,若真有大事发生,到时再请前辈出山。况且我也答应了无名道长,要帮卓青云的。”
无为道长见逍遥言语真诚,心中知晓逍遥所言是有些道理的,亏逍遥想得这么周到;再者,以逍遥的修为,应该不至于身处险境。无为道长便点点头,又复盘坐在榻,拱手向逍遥行礼,开口道:“那就有劳小兄弟你了。”
逍遥忙躬身道:“晚辈担当不起,晚辈这就去。”拜别过武当掌门无为道长,逍遥忙拉着那名前来禀报的武当弟子,问道:“他在哪,快带我去。”那名武当弟子知道事情紧急,当下便领着逍遥急忙奔走而去。
不消片刻,武当弟子便领着逍遥直奔武当净乐宫大殿之前,一路上已多了许多武当弟子,越发靠近之时,逍遥瞧见一路上竟有些许新鲜血迹,显是不久之前刚刚留下的血痕。逍遥心头一紧,不晓得短短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
逍遥不由得加紧了脚步,眼前不远处,诸多武当弟子围城一圈,逍遥不知圈内是何人,依稀听到有人痛苦呻吟之声。逍遥赶到圈内,从人缝之中依稀看到华羽前辈的身影,逍遥赶忙走进圈内,武当弟子见是逍遥,便给逍遥让开一条路来。
只见神医华羽正在为一受伤的武当弟子包扎,旁边还有七名受伤的武当弟子不住呻吟,血迹染透了衣衫,显是受伤甚重。
逍遥细看这几名受伤的武当弟子的各自伤势,只见这几名武当弟子身上数道剑痕,逍遥脑海中似能想象出不久之前持剑伤人者的招招剑势,剑剑凌冽狠辣,招招似为泄愤而出,其人竟是面目狰狞狠毒,联想至此,逍遥不由得心中一惊,不寒而栗。
华羽抬眼看到逍遥,手下救治武当弟子手法未有停歇,开口道;“逍遥,你来了……”逍遥点点头,道:“晚辈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见如嫣、蓝染、花生呢?”
华羽答道:“卓青云突然发疯,性情大变,伤了同门师兄弟,无人敢去阻难,自己逃下山去,不知所踪……如嫣、花生、蓝染他们没事,此刻应该在那边救人吧……”
逍遥抬眼远望,果然瞧见净乐宫大殿之前另一处地方,亦有一群武当弟子围成一圈,依稀可见圈中华如嫣、花生、蓝染的的身影,花生和蓝染正帮着华如嫣救治伤者,看到他们三人平安无事,逍遥心中悬起的大石终于落定,逍遥终于松了口气。
逍遥走近几步,俯下身来,在神医华羽之旁,悄声道:“华前辈,不知您是否给卓青云诊治过没有,卓青云是不是真的神志不清,真的发疯了?”
华羽手下仍旧忙碌,缓缓答道:“说来也巧,我正要替他诊治,刚刚给他把脉之时,昏迷不醒的卓青云突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吓了我们一跳,只见他双眼似有血色,神色默然,失魂落魄,状若呆傻,自顾起身,左顾右盼,似在找寻什么东西……终于瞧见同门师兄弟手中佩剑,当即一把夺过佩剑,长剑在手,他顿时间似灵魂归窍,却也戾气大增,夺门而出,赶来相劝阻难的同门师兄弟,竟被他挥剑斩伤,卓青云一路奔走,见人就挥剑去杀,一连伤了数十名同门,再无同门师兄弟敢上前阻难,他便一路狂奔而去,不见了影踪……依我看,他是四分疯癫六分清醒,不然,你瞧这些受伤的武当弟子,虽是招招狠辣,但却不至要人性命……他这是以此斩断自己和武当的情分,他这是要去寻幽冥神教报仇去。”
逍遥听了神医华羽之言,心中也是明了,暗自叹息,“没想到他竟会变成这样,实在可怜可叹……”逍遥起身,对那名报信、一同而来的武当说道:“烦劳这位道兄前去告知掌门道长将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卓青云已逃离武当,不见踪影,在下下山去后,定会设法找寻卓青云的下落……”
那名武当弟子记着逍遥的话,便去禀告武当掌门。逍遥望着武当净乐宫上空流云飘飘,心中不禁平添些许怅惋:“自此这个江湖,将不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