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根铁链兀自晃荡不止,连动带着悬空木屋,亦在山间风声之中兀自飘摇,宛若浪中小舟,不知何时便会倾覆在巨浪之中。
悬空木屋之中,寂寥无声,无名道长盘坐如故,沉吟片刻。陡然间,无名道长却从怀中取出一物,右手一挥,那物便如飞火流星,径直朝着幽冥教主飞射而去。
无名道长此举甚是突然,只见那一物去势极是迅疾,幽冥神教众人尚在意外当中,竟未看清那物是何物件。
幽冥神教众人私以为无名道长突施暗器,各个心中一惊,均欲上前护在幽冥神教教主身前。但见幽冥神教教主微微抬手,幽冥神教教众当下止步原地,那飞射而来的之物已在身前,幽冥教主缓缓抬手,宛若拈花之指,竟轻巧夹住了那物。
那物夹在幽冥教主指尖之时,幽冥神教教众方才看清,那物不过是一个小木盒而已。
远处的逍遥瞧见了幽冥神教教主指间小木盒,只觉似曾相识,电光火石间,逍遥心中一震,“这个木盒,竟和少林寺中那个木盒有几分相似,难不成这木盒之中,藏着同样的或是相关之物么?”逍遥又想起苗疆五毒神教一行,摄毒鬼王也从五毒神教最为重要的五毒图腾之中带走一物,这些之间有何关联么?
幽冥教主轻轻打开小木盒,看了一眼,旋即合上木盒,随手交给身旁无双姑娘,无双姑娘便收好了那个木盒。旁人并未看到木盒之中是何物。
幽冥教主抬眼,看着那兀自摇晃的悬空木屋,缓缓开口道:“谢过道长……道长一路走好!”
无名老道淡然一笑,开口应道:“谢你吉言,但愿你可得善终!”
幽冥教主心下莞尔一笑,随即说道:“是时候了,我们是该回去了!” 说罢,幽冥神教教主转眼看着破天,眼中竟如朋友、亲人一般的眼光。
幽冥教主开口道:“破天,你可还有未了心结?若要了结,我们一旁等候着你,这就去吧。”
破天拱手行礼,跪拜在地,眼中满是虔诚感激,缓缓说道:“此生破天若是没有遇到教主,不知破天此时是否还活在人间,破天感激教主的再造之恩。此番踏上武当山,破天心中的怨愤已出,瞧他无名道长已是命不久矣,自是他的报应。破天心中此刻已无怨结了。”
幽冥神教教主点点头,开口道:“如此甚好,破天,起来吧,从今以后,你可要过的轻松些才是。”破天换换起身,开口应道:“是。”
远处逍遥瞧见了,心中暗暗自语,“怪不得他能笼络到这么多人心甘情愿为他做事,此番看来,他定是有他过人之处!”
幽冥神教教主便朗声道:“走吧,该回去了!”说罢,幽冥神教众人随即动身离去。
破天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身看了看风中摇晃的悬空木屋中的无名道长,心中一阵莫名之感,却见当此之时,悬空木屋中,无名道长正也看着破天。两人四目相接之时,却已不知两人各自心中是何感想了。
片刻光阴,却似多年的恩怨仇恨,只在弹指一挥间……破天终究转身离去,无名道长终究垂眉闭眼,气息微弱,摇摇欲坠了。
当此之时,却见一道身影闪过,宛若游龙飘风,穿梭在幽冥神教诸人之中,诸人只觉是一道清风拂过衣袖,拿刀身影却已停在幽冥神教教主身前,不过几步之距。
幽冥神教坐下四大护法乐萱、无双、浩宇、破天早已护卫在幽冥神教教主身前,严阵以待。
那道身影停止,诸人方才看清,那人影原是逍遥。幽冥神教诸人心中暗惊,“这小子的轻功竟又似精进不少,已至如此神乎其技之境!”原是逍遥见幽冥神教诸人正要离去,心中急想知晓幽冥神教之所在,只怕自己突然出现,难免又有一番大战,为免得多生事端,逍遥索性踏着“逍遥游”步法,直接面对幽冥神教教主一问。是故,情急之下,逍遥将“逍遥游”步法施展到如斯境地。
逍遥看着幽冥教主,眼中几分急切,忙开口道:“此番前来,在下别无他意,也不想与诸位为敌,只是想问一下,幽冥神教在何处,日后我也好去拜会!”
幽冥神教教主看着逍遥,心中暗暗想着,“这个年轻人,倒是有点意思……以他的修为、悟性,不知他以后会有何种修为……”
幽冥教主开口道:“他日,你若要来我幽冥神教拜会,我教自是恭候大驾。至于我教在何处,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找得到了!若是你找不到,那便是你与我教无缘,你也没有资格拜会……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有缘日后自会相见!就此别过,莫在相送了!”
说罢,幽冥神教众人启程离去。无双姑娘冷若冰霜,似从未看到逍遥一般;浩宇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冷眼扫过逍遥,便已离去;乐萱心高气傲,傲气逼人,从未将逍遥放在眼里。而后破天、摄毒鬼王、啖血鬼王、黑无常白无常、“五鬼”、“魑魅魍魉”四公子……一众幽冥神教中人一一自逍遥身旁走过,徒留逍遥在山风之中呆呆站立。
眼见幽冥神教众人渐行渐远,逍遥心中自然知晓幽冥神教教主方才所言之意,自是他早已知晓逍遥就在暗处旁观,若是没有本事,自也没有资格拜会幽冥神教。逍遥心中暗暗较劲,心想,“我一定会寻到你幽冥神教所在之处,寻回我二师父!”
逍遥开口,大声喊道:“幽冥教主,你们且等着,我定会前去拜会!”逍遥的声音还在武当山见回荡,却已听不到幽冥神教的回答。转眼间,幽冥神教众人恰如幽灵一般,片刻时光,已然在逍遥眼中消失不见了。
逍遥转眼,见得悬空木屋中无名道长已是摇摇欲坠,脚下赶忙踏出“逍遥游”步法,宛若清风拂过山崖,眨眼间已是跃上山崖栈道,身法闪过碗口铁链,已至无名道长身旁,扶住了无名道长。
无名道长已是奄奄一息,挣扎着双眼看到原是逍遥,无名道长眼角淡淡一笑,开口道:“原来是你,小兄弟,快给我说说,武当众人怎么样了?”
逍遥没想到无名道长最先询问的还是武当众人,只是眼见无名道长此刻光景,该当如何对他说呢?逍遥略微迟疑,无名道长却也察觉,忙又说道:“小兄弟,我知你宅心仁厚,你也看到了我这个老头子,命不久矣了,你就如实告诉我便是……”
逍遥点点头,缓缓说道:“幽冥神教攻上武当,武当这一站损伤可谓惨重,武当七位耆老力战摄毒鬼王和‘五鬼’,先后中了摄毒鬼王五毒神教之毒,已经仙逝了;武当掌门无为道长得知‘五鬼’之中‘明目’的身份,前去相认,被‘明目’偷袭得手,身负重伤……”
无名道长每听一字,心中便痛惜几分,见逍遥说罢,却又欲言又止,忙又问道:“武当七大弟子呢?莲花呢?众多武当弟子呢?”
逍遥顿了顿,缓缓说道:“武当众弟子死伤大半,七大弟子当中,卓青云身负重伤,莲花姑娘她……”说至到此,逍遥已是说不下去了。
无名道长瞪大双眼,盯着逍遥,急道:“莲花那丫头……怎么了?”
逍遥说道:“连花姑娘为救卓青云,竟被‘五鬼’抓住……惨死在其手中……”那血腥残忍一幕又似在脑中闪过,逍遥不禁赶忙闭住眼睛,心中只觉无尽的痛惜。
听闻逍遥之眼,无名道长良久无言,唯有泪目两行……无名道长心中痛楚难忍,不觉间又呕出一口血来,沾染在了逍遥衣衫之上,宛若片片点点梅花一般。
无名道长泣不成声,缓缓说道:“那……青云他……怎么样了……”
逍遥开口道:“卓青云因连花姑娘之死,极是悲痛,几度晕厥过去,曾复转醒,但却剑指武当同门,竟有几分神志不清之举……索性未伤到同门师兄弟,在我赶来此地之时,卓青云他又昏厥过去了……”
无名道长心中悲戚难忍,暗自悲吟,“不知我将功力传给了他,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了……”沉吟片刻,无名道长缓缓开口道:“青云平素心高气傲、眼高手低、性子太过耿直,如今眼见姐姐惨死眼前,这般打击于他,太过巨大,怕他一时难以承受这般巨大打击,走上歧路……小兄弟,你宅心仁厚,日后若有机缘,望你帮帮他……”无为道长话音越发低沉,又说道:“日后望你帮我转告他四个字,就说我这个糟老头子让你说给他听,这个四个字是‘道法自然’……”
逍遥点点头,应道:“好,我答应前辈,日后定会帮他,把前辈的四个字转告给他……”
无名道长淡淡一笑,看着逍遥,面色竟平静地了些许,缓缓开口道:“小兄弟,没想到老头子在临死之前,见到的人,会是小兄弟你……你和我很有缘分……咳咳……”
眼见无名道长这般模样,听着无名道长说这样的话语,逍遥心中暗自悲戚,缓缓开口道:“能遇到前辈您,是逍遥的造化。其实……我的二师傅,就是……”
无名道长淡然一笑,缓缓开口道:“是自在道长……以你的武功修为,我猜的对不对……”
逍遥点点头,答道:“是的,我的二师父是自在道长。晚辈此行来武当,便是找寻我二师傅的下落,现在得知二师傅他被幽冥神教捉住,囚禁在幽冥神教之中……道长当年与我二师傅之事,晚辈我也不甚了解,但我知道二师傅他时常很是愧疚,常对我说要来武当谢罪……道长你恨他吗?”
无尽往事已然随风,不甚清晰,不甚模糊,无名道长双目望着云端,微风吹拂起白发飘飘,无为道长嘴角淡淡一笑,暗暗思索,“我的心中还有恨吗?我这一生恨谁吗?”
一切安详如清风抚白云,山露映着明光,山风轻轻摇着树叶,无名道长神色安详,缓缓说道:“糟老头子从来没有恨过他……”说完这句话,无为道长淡然一笑,缓缓闭上了双眼,已无气息。
逍遥呆呆的看着眼前逝去的无名道长,不知为何,心中悲戚难忍,不禁泪流两行,戚戚无声,唯有山间清风,轻轻吹动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