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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垂垂老矣·旧识

破天铁拳,拳力无尽,拳可破天。破天铁拳击中那碗口粗的铁链,登时间,八根铁链此起彼伏,宛若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那悬空木屋,竟如狂风大作、汹涌波涛的大海上一叶扁舟,摇摇欲坠,朝不保夕,不知何时就会被巨浪击成碎片。

只听得几声咳嗽声,从那仍旧晃动不歇震动不已的铁链之声之间穿越而出,却让悬空木屋之下凉亭周遭的幽冥神教诸人尽皆听到。

“咳咳……糟老头子已被你晃的晕头晃脑了,恕老头子不便出门迎客……”

听闻悬空木屋之中传出的声音,破天冷笑一声,开口道:“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的缩头乌龟!还不出来见过我幽冥神教教主!难道非要我砸烂你这破木屋么?”

悬空木屋内半响又出声道:“他是你的教主,又不是我的教主,我凭什么要出门见他!他为什么不进来见我?再说了……咳咳……糟老头子一生颠沛流离,而今上了年纪已经老眼昏花,行动不便,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你刚才那么折腾……咳咳……老头子得睡上一时三刻,才能恢复过来,你们要是非得剪剪糟老头子,那就请诸位再等等吧……”

破天气道:“糟老头子越活越糟,而今都这般耍起无赖了!简直丢人!你若还不出来,我破天便砸烂你这破木屋!看你这破木屋能挡我几拳!”

悬空木屋内又传出声道:“砸烂了我的木屋,你要赔我一间新的木屋!你可不能这么欺负老人家!你们神教教主英明神武,他准许做这样欺负老人家的事了么?”

幽冥神教诸人万未想到悬空木屋之内之人,堂堂武当一派前任掌门,江湖一代剑神,此刻间竟是这般无赖,心下不禁莞尔。破天刚硬脾气,遇到这么个耍无赖的糟老头子,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美玉宝座之上,幽冥神教教主心下不禁莞尔,抬望眼,悬空木屋虚空之上,竟似有几分飘然物外之感。幽冥神教教主淡然一笑,缓缓开口道:“破天,你去把这个有意思的糟老头子请出来,他若还不出来,你就砸烂他的木屋。”

诸人万没想到幽冥神教教主会这般吩咐破天,连破天听到其言,心下都是一愣。逍遥不禁摇摇头,心下暗道:“万没想到幽冥教主还会这般一说!无名道长,你可是遇到对手了!”

悬空木屋内,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好似那咳嗽只认识似要把心肺都要咳出来一般,逍遥听来直觉一阵心颤。逍遥心下暗惊,“无名道长他……不知是出什么事了!”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之后,悬空木屋内的老人几分无奈,道:“罢了罢了,你们人多势众,欺负我这个糟老头子,我能怎么办,那就出来吧!”

“吱呀”一声,八根碗口粗的悬空铁链所牵附悬空木屋缓缓开启一扇小门,这扇小门甚为狭小,只容一人屈身进入,只见得那扇小门中,缓缓走出一位老者来。

这位老者须发尽白,垂垂老矣,看起来竟是没有多少时日之相。逍遥远远瞧见了,心中大惊,“无名道长为何竟苍老到这般模样!”

破天瞧着无名老道终究现身,竟是这般光景,心下也是一愣,心下暗道,这老朽竟已是这般老态龙钟了!念想起多年前无名道长纵横江湖的神采来,那是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无名老道竟会是这般垂垂老矣。破天心中情不自禁,难免些许唏嘘。

只是,心中多年的怨愤之情,要找那人一雪前耻执念,宛若一记重拳,历经这么多年,最终看到如此垂垂老矣的那人,就如那记重拳竟然击中在了一团棉花之上,终究已是无处安放。

美玉宝座在秋阳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闪着耀眼的光彩。幽冥神教教主在那团耀眼的光彩之中,宛若神灵智者一般,说出来的神秘之感。

幽冥神教教主缓缓开口说道:“糟老头子,可惜了,你我才见第一面,我却已知你命不久矣。”

垂垂老矣的无名道长更无隐藏,缓缓应道:“我知道。”

幽冥神教教主缓缓开口说道:“那么,那件东西是不是在你这里?”

无名道长也无半丝犹豫、隐瞒之意,张口便是直言道:“在我这里。”

幽冥神教教主淡然一笑道:“那你要交给我么?”

此刻时,无名道长终究没有当即回答,似是一阵沉默沉思。幽冥神教教主也未有追问逼迫之意,只是平静等待。片刻之后,无名道长方才开口应道:“我要再想想,要不要把它交给你。”

幽冥神教教主神色依旧淡然,缓缓开口道:“我也是未料到,你会事先将那物带来这里……只是可惜了,这一次,你武当已死伤无数,许多人白白丢了性命……”

无名老道俯眼而视,美玉宝座熠熠生光,竟有几分刺眼,映照着宝座之上那人,闪现着神秘莫测之感。无名老道不禁眨眨眼,转眼看向他处,缓缓开口道:“你这是以武当众人的性命,要挟我么?”

幽冥神教教主开口道:“是的,你可以这样想。武当已死了那么多人,再多死一些,又有何妨!”

无名道长缓缓言道:“你已神功练就,普天之下,难有敌手,以你的才智,凡凡尘世,何物不可得呢?”

幽冥神教教主听闻无名道长此言,心下竟有几丝震动,片刻之后,方才开口道:“你又可知,我之志并非在此。人生一世,草长一春,总归难免有些无能为力之事,难免有些难忘遗憾之事,何人又能逍遥于世?”

“哈哈哈哈……咳咳咳……”几声咳嗽,几声大笑;几声大笑,几声咳嗽;竟是无尽爽快,无尽凄凉。

无名道长开口道:“的确如此,我这个糟老头子已是命不久矣,人生一世,草长一春,我且死后,不过化为尘土,心中那些难忘、遗憾之事,终究也会随着我这个糟老头子,化为尘土,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如此说来,有那些难忘、遗憾之事,又有何妨!”

幽冥神教教主几声淡笑,缓缓开口道:“糟老头子,你倒看得开。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这一生,还有什么遗憾之事?”

无名道长缓缓言道:“老朽身且将死,便有遗憾之事,不过化为尘土,又有何足道哉!”

幽冥神教教主淡然一笑,却对破天说道:“破天,何不把那二人之事说给你的武当故人一听呢,免得你的武当故人,此生徒留无尽遗憾。”

破天行礼道:“遵命!”言罢,破天上前两步,抬眼看着无名道长,心中些许唏嘘,些许不平,许久积压的怒气无处释放的愤懑之情涌上心头,破天心中只想跃身而上,立毙无名老道于掌下,但见无名老道垂垂老矣风烛残年已是这般光景,可如何下的去手?

破天唯有心中暗暗叹气,缓缓开口道:“教主称你作我的武当旧人,我这里也有两位武当旧人引见你知道。”

当此之时,破天转眼看了看摄毒鬼王,摄毒鬼王会意,心念一动,暗法操纵,只见得“五鬼”其中的一个,竟然独自缓缓上前几步,呆站原地,宛如木桩。

无名老道细眼而视,只见得那独自出走的“五鬼”之一,双眼早已被剜去,只留下两个空洞洞的眼眶,似从空洞洞的眼眶之中依稀可见森森白骨,周身已有无数伤痕;旧痕新伤层层叠叠,早已是难辨其容,观之极是可怖。这一位,正是“五鬼”当中的“明目”。

无名老道心下暗惊,“听其言语……这人,难道会是我武当旧人?”

见无名老道几分疑惑不解,破天指着“明目”,朗声道:“方才在你武当净乐宫前,已向你武当诸人引见过此人,你武当中人也与此人相认,那一番情景感人至深……这一位,便是‘五鬼’当中的‘明目’。”

“明目?”无名老道心下想不起曾有武当旧人叫做“明目”之人。无名老道再细细看去,但见“明目”双目之中空空如也,只有无尽恐怖,令人心寒不已,不忍直视。

见无名老道仍旧未想出“明目”是何许人也,破天摇摇头,心中竟觉几许讽刺。破天便即开口道:“糟老头子,你当真老眼昏花了到如斯境地么!这人,便是你苦苦寻找了多年的那个人……在你垂死之际,还能再见到此人,此生你也该当瞑目了。”

“无缺师弟?他竟然会是无缺师弟么?”无名老道心中痛惜不已,默默念叨,双目瞪大盯看着“明目”其人,心中大惊,“不!这怎么可能会是无缺师弟呢?”

破天摇摇头,大声道:“糟老头子,不敢相信么,他就是你的无缺师弟了。这便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人,现在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可还能认出他几分来?你可知晓这些年他可经历过些什么吗?”

无名老道心痛不已,不敢再去看那“明目”一眼,不觉间已是老泪纵横,无法想象这些年无缺师弟都经历了些什么。若不是当年自己的疏忽,无缺师弟也不会落到这般下场……念及若此,无名老道再也难忍,一口黑血登时从口中吐了出来,血染铁链。霎时间,无名老道脸色煞白,更是苍老了许多。

破天缓缓开口道:“可你……已经救不了他了。”

停歇片刻,破天又说道:“另有一位你的武当旧人,便是你纵容其大闹武当的,让你失去武当掌门之人,你可还记得此人?”

无名老道嘴唇竟不住哆嗦,摇摇头,立时转眼扫过幽冥神教诸人,瞧见“五鬼”当中另外四鬼,盯着那四鬼心中暗惊,“难不成,他也落到如斯惨不忍睹的境地了么?”

破天冷笑道:“糟老头子,别找了,那人被我幽冥神教擒住,此时关押在我幽冥神教之中……无名老头,你此生最是遗憾的两件事两个人的下落,最终却都被我幽冥神教寻到,你说你是不是应当感谢我幽冥神教?”

无名老道不忍再看“明目”惨状,低首垂目,似有眼泪难忍滴落,隐隐间,无名老道干瘪嘴唇皆是血红,白发白须更兼苍白面容,逍遥远远看着无名老道此刻间竟是这番分外凄凉光景,心中着实难忍。

无名老道缓缓抬手,一手指着幽冥神教教主,颤抖的声音自半空而降,“无缺师弟可是被你所杀?”

幽冥神教教主淡然一笑,答道:“不是。”

无名道长那抬起的手臂终究缓缓落下,沉吟片刻,不住咳嗽,血染白发白须,终究开口道:“罢了,罢了,且看你的机缘了!”说罢,无名道长一扬手,只见得一个小木盒,直超幽冥神教教主飞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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