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服的矿工叫清云岩,他的生活像一团被揉皱的纸团里的黑线一样混乱,每天除了去矿洞里挖着元素石之外,大多数时间都在森林里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像一个没有魂魄的牵线木偶一样,吃睡干活交税再吃睡干活交税,日复一日的生活看不到终点线。
他很胖,因此干起活来很艰难,但在恶劣的环境下他只能冒着监管人的骂声硬着头皮干,每天都拿着那些仅仅能够裹腹的资金。
他从小迷失在这里,身为外族人只能活在贫民窟,在这个笼罩着阴影的洞窟里没有希望,有的,也仅仅是绝望。
越肮脏的地方越不会被光芒庇护。
他所在的贫民窟被土狼团开发的一个新奇的游戏玩法供贫民消遣,这种玩法很特别,可以使贫民一夜之间暴富,也可以使一个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甚至失去身体和性命。
玩法类似于猜测数字,以小博大。有人凭着侥幸心理上了瘾,出卖身体的人要么为帝国挖矿,要么为帝国捐躯进行实验。因此,为了这个游戏丧失生命的人不在少数,而土狼团则为帝国赚的盆满钵满。
清云岩还记得,那一次被压入矿洞里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最特别,那就是叶莱。其他人要么是在大声喊冤,要么是在苦苦哀求,唯有叶莱静静地走着,与周围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离得很近,就在同一条矿洞内,两人相隔的距离不过十米。也许是新奇感的驱使,清云岩慢慢接近到叶莱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搭着话。
“老兄,你是玩那个游戏进来的?”
“……”
“你看上去这么老实的人也会玩那个游戏倒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
“话说,老兄你是哪的人,我一直都在这里还从没见过你。”
“离我远点!”叶莱终于忍无可忍,呵斥道。
这一怒终于让他消停了一会儿,他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干自己的活。
自那之后的几天里,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那个紫色衣服上满是补丁的青年男人的身影依然每天都忙碌于深邃的矿洞中,就离清云岩几米不远的地方。
两人的沉默止于一次他们的失误操作。
矿洞的挖掘并不会因为天气的原因而停止,那天的风亦如被惹怒的猛兽,狂怒的咆哮着,雷霆夹杂在飓风与乌云中,如同死灰的天空预言着不详的征兆。
即便是此场景也没能阻止林凡要挖掘矿洞的命令,他认为这只是极度平凡的每天中的一个小波澜而已,并不会掀起什么狂风大浪。
天空闷雷滚动,并不见一滴雨点落下来,反而落下来的尽是雷暴,阵阵轰雷声恐怖至极,连大地都微微颤动了些。林凡对此的应急措施仅仅只有一个:支架。
他指使矿工把矿洞里摆好支架,以便于抗住雷暴带来的压力。
摆放支架的两个矿工正是清云岩和叶莱。
雷暴声不断,直到后来竟连矿洞都有了些许颤动,他们二人必须仔细地把每个支架都摆在正确的点位上,除此之外还要检查支架的抗压性与零件的完整性,如果这三个条件中有任何一个小小的误差都会使得这个矿洞崩塌陷落,所以他们必须小心再小心。
越往洞内空间越小,起初有三层楼那么高的洞口到了内部小的只剩下一个门的高度。两个人勉强挤了进去,再往里去仅仅只有一个人的身位。两人商量再三,决定让瘦一些的叶莱进入内洞。
里面的环境拥挤而幽暗,并且没有时间的概念,从而给他们造成了一种类似于被囚禁起来的压抑感,清云岩耐不住这种压抑,于是便先一步离开了狭小的空间,到稍微有所缓和的地方等着叶莱。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看到黑暗里缓缓移动的一丝光芒。他看到叶莱欣喜若狂地从内洞冲了出来,叶莱兴奋的笑容挂在脸上,让他感到了一丝反常。
“你猜我在内洞里发现了什么?”叶莱小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道,他的眼神中闪着光,对比之前的他显得精神了许多。
清云岩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叶莱见他疑惑的表情也没再说什么,下一秒,他从怀里掏出两块闪着金光的石头,那石头才刚暴露在空气中,周围的黑暗瞬间被褪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一般。
“光耀石?!”清云岩眼前一亮,瞬间认出了那两块石头,惊呼道。
“没错,虽然这俩光耀石不是很大,但在市面上的价值至少也得一百个金币了。”叶莱兴奋地说着,他的心脏砰砰直跳,丝毫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这块是你的,咱俩平分,可绝对不能让林凡知道,不然咱俩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叶莱拿出其中一块递给清云岩,清云岩双手颤抖地夺了下来。
一百金币,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是拿出五十金币买下贵族区的居住权,剩下的五十金币也够他们吃上半辈子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要今晚他们顺利离开这座矿洞,明天则会翻身一变成贵族。
清云岩接下石头表面上还余留着叶莱的一丝体温,并没有很冰凉,石头并不是很重,但在清云岩眼中却沉甸甸的。对他而言,手里握着的并不是一块普通的光耀石,而是整个世界。是个能照亮他阴暗生活通向光明大道的世界。
两人兴致冲冲的往外走,一路上都沉浸在将来不缺衣食温饱的美好幻想世界里。
美好的幻想侵占了他们思考的意识,以至于全然没有察觉到其中一根支架上松动的零件,那只零件悄悄打滑掉落,在静谧的内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叮——
无人回应。
死神架起镰刀,站在遥远的彼岸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笑了笑,随后挥起他的镰刀,打算为这个零件而进行一次残忍的大屠杀。
俩人快要出到洞口时,他们约定好这件事一定要好好保密,深厚的友谊也在这个交易中达成了建立。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一个长相贼眉鼠眼的家伙此时正躲在他们身边的角落里偷懒,从而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那家伙突然从阴影里蹦了出来,因为似如老鼠一般的长相吓了二人一跳。
“两位老哥,你们说话太大声了。”老鼠的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是掐着喉咙挤出来的一样。
“你是谁?在这里干嘛?”清云岩问道。
“如你所见,我是因为那个游戏被抓进来做苦工的,我实在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了,老哥们发财了也带带小弟吧,小弟会记住你们的大恩大德的。”老鼠说着,用手比划比划自己的嘴,威胁着他们。
清云岩皱了皱眉头,叶莱则表情复杂,两人背过身商量了一下发现,怎么做都没个好的解决方法,两人一时间都没了主意。片刻后,清云岩突然目露凶光,提议一不做二不休,将老鼠斩草除根在这里。
矿洞死人这种事十分常见,只要随便伪装一下,监管者一般都不会深究。
拿定了主意,两人抄起平日里干活用的工具,邪魅地看了老鼠一眼,老鼠顿时感到气氛不太对劲,背后直冒冷汗。
他狡诈的眼珠转了一圈,抓起一把尘土洒向两人,随后迅速反身向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救命。
两人一看顿时慌了阵脚,清云岩拼了命似的追上去,两边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眼看着就要到人群密集处,老鼠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前方矿工的身影也越来越多,听到老鼠求救的喊声之后纷纷转头看向他,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帮他的,反而是停下手中的活,静静地看着三人的追逐战。
老鼠见没有人帮自己,慌张地东躲西藏,却不料两人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完全甩不掉。无计可施之下,他一骨碌地趴倒在地,在人们的脚下迅速爬着,加上他矮小的身躯看上去更像一个老鼠。
老鼠边躲着,边用余光寻找监管者的身影。矿洞里人数不多,但摆放着许多大型机器,因此行路显得极其复杂。老鼠瞄了半天也没瞄到监管者的身影,他又开始焦急地上窜下跳企图甩掉两人,奈何两人追的不但很紧,还一直朝他丢顺手拿来的发掘工具。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头戴一根羽毛帽子的人,他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着了魔似的奔去,那个人正是监管者。
监管者听到了他们那个方向的骚乱,扭头看去,只见老鼠大喊大叫着他,脸色涨的通红,而老鼠后面的那两人却凶神恶煞的。
十米,五米,老鼠险些抓住能救他命的人的衣襟,却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被清云岩丢来的利镐刺穿了腿部,重重地倒在地上。
随之而来的不仅仅只有恐惧感,更多的是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杀意。
轰——
一声落雷狠狠砸在他们的头顶,雷声响彻云霄,犹如天公的怒吼般,完全掩盖住了老鼠的哀嚎与求救声。
监管者见状立刻打算上前制止他们,叶莱迅速冲上去死死地抵住监管者的步伐,清云岩手疾眼快,一把抄起手边的巨锤,把老鼠狠狠地踩在脚下。他目露凶光,不给老鼠一丝丝求饶和喘息的机会。
下一秒,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巨锤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那弧线完美到即便是艺术家也羡慕不已。
所有人都震惊了,呆立着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的目光齐齐看向监管者,而监管者也瞳孔瞪大的愣在原地,全然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赤红的泉水从老鼠脖颈上喷出,那里已经空荡荡的了。
妖艳的血液在空气中肆意的飞舞着,一时间,周围的人的身上、墙壁上、机械上、包括监管者头顶插着的那根羽毛上都被染成了血红色。
甚至……
幽暗昏黄的灯在这一刻被彻底点亮,血液掩盖住原本无力的昏黄,演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表的猩红妖光。红光笼罩在每个人身上,照的每个人都像被老鼠的血覆盖了一样。
清云岩也震惊地看着那具尸首分离的老鼠,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血覆盖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活脱脱像一个从血池中爬出的恶魔一样。
嗯,呵呵……
寂然片刻后,随着他手中巨锤落地的声音,他笑了,笑得如痴如醉,笑得十分癫狂,他仰天大笑,血腥味激发了他神识中恶的一面,这种事对他来说在做几万遍还是会感到莫名舒畅。
轰——
又是一声落雷的巨响,在迎合着他的笑声。
这一声雷响,众人都被吓得一惊。
他们也不清楚自己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的还是被突然而来的落雷吓到的,但是有一点他们可以确定,现在他们身处之地正亦如一副地狱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