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岩的话顿时把叶柒吓出一身冷汗。
要告诉他那把镜子突然像发疯了一样朝他冲过来吗?这说出去谁信啊。还是要告诉他镜子把他臂弯处的不知名的东西吃掉了?没有什么能证明那东西存在过。不管怎么说好像都令人不可信。
叶柒轻轻地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去想怎样让清云岩相信自己。他可不想让救命恩人认为他是个有自虐倾向的疯子,更不想编制个谎话去骗自己的救命恩人。
叶柒喉结动了动,仿佛要说些什么,但话刚到嘴边却又欲言又止,清云岩的眼睛抓住了这一丝细节,诧异地看着他。
信得过吗?叶柒在心底盘问着自己,如果清云岩是信得过的人,那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悲剧都可以向他倾诉,清云岩一定能理解他,并且为他拨开云雾,帮他出谋划策。
可是信得过吗?叶柒复杂的内心深处,两极分化的心理正在抢夺他的主意识。
人之心,天知晓,人面兽心,天也难道。叶莱从他小的时候便对他说这句话,不可以随便相信任何人,在这个混乱又肮脏的地方,信任显得一文不值。
这句话也同样深得叶柒的认可,否则他的父亲怎么就这样在他眼前消逝了呢?
周围的时间像是停止流动了一样,寂静一片。寂静中,一阵脚步声突然从柄镜中由远而近地飘入叶柒的耳膜,不绝于耳。
不到片刻,一个形态似如叶柒的黑色影子从柄镜内走出来,与叶柒面面相觑,从外貌来看那影子与叶柒如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一样,简直就是他的翻版。
黑影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布满红丝的双眼狠狠地瞪着叶柒,看着他纠结的面孔不由得发出一阵冷笑。
“你也配成为这具躯体的主人?”
“你是谁?”叶柒惊愕地问道。
“我是谁?你看着我的脸,感觉我还能是谁?”黑影顿了顿,突然一把手抓起叶柒的衣领,怒喝道,“这具躯体由你来驾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你就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连想法都做不到统一还有什么资格在那里厚颜无耻地说自己要变强报仇,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
叶柒一时语塞,黑影说的并不毫无道理,像是看透了他的一切,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准确无误的插在他还未痊愈的伤口上。
“我明白你的一切想法,我就是你,现在的你却让我感到羞耻,是一种极大的耻辱。”见叶柒语塞,黑影变本加厉道,“连自己的抉择都没法统一,你的意志都是可笑的儿戏罢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请你尽早死去,永远不要再耻辱的苟活下去。”
“不!我还要报仇,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一文不值!”叶柒低声怒斥道。
“是吗?那就证明给我看啊。别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如果真的想报仇就给我去改变现状,缱绻在美好的环境下就把你感染的得过且过了?”
叶柒没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那副表情看上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黑影见罢也不再说些什么,只见他抬起拳头,说道:“记住这一下,有种就变强了以后还回来。还有,我的名字叫,心魔!”
说完,黑影的拳头不由分说地狠狠地砸到叶柒的脸上,就在拳头触碰到叶柒脸上的那一瞬间,黑影的身体像被烧焦的纸一样分崩离析,时间又开始正常的流逝,一切又归于原装。
那一拳没有使叶柒的肉体感到疼痛,却给了他的灵魂一记重击。也许那个黑影真是他的心魔,但那个心魔也正毫无保留地道出了他现在的状态与弱点,心魔是给予他帮助的吗?就连他自己都感到茫然无措。
清云岩还坐在床沿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答,仿佛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但他现在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回答跟动作,如果林凡给他的是肉体的疮伤的话,那现在他经历的一系列冲击就是对他灵魂的折磨。这一系列的冲击令他感到头昏脑胀的,他突然有种预感,不久之后一定会发生一些大事。
“岩叔。”叶柒想了想,如果按照心魔的话去做,想要改变现状首先要做的就是放下戒备,寻求可能会得到的帮助,“我们能聊聊吗?聊聊在我身上发生的事。”
“当然了孩子,我在听。”
“我,生自贫民窟,我的家就住在北窟里。我跟父亲相依为命,他叫……”
叶柒把烙印在脑海里的地狱绘图一五一十的都交代给清云岩,清云岩和清铃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中途谁也没有开口打断他说话。
叶柒说到口干舌燥,清铃给他递了杯水过去,他一饮而尽,道了声谢后继续说着。
这些事情叶柒没有把任何一处过程粗略化,他尽可能的想着某些细节,尽可能的把那些细节说出来让清云岩理解。例如他身上一系列的恐怖变化之类的事他都没有丝毫隐瞒,完完整整的对清云岩说到。
又一杯清水入喉,叶柒才缓过劲,他足足说了半个钟头分钟才把事情的全部经过叙述出来,也许是压在心底的话终于有所发泄,他的心情也感到有些舒适。
清云岩听完叶柒的讲述后脸色十分凝重,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般,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没过多久,只见他开口问道:“叶柒,你说的你父亲……是叫叶莱对吗?是那个莱伊的莱吗?”
“嗯。怎么了吗?”
言罢,清云岩激动地握着叶柒的手,他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叶柒。清云岩的举动同样震惊了叶柒与清铃,他们两个都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爸爸?”清铃小声地喊了一声。
清云岩没有应答,这之后三人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中去。清云岩激动到颤抖的身子抱着叶柒,另外两人都诧异地静静看着。
良久后,清云岩才放开叶柒,但他的目光依然死死的落在叶柒的脸上,沙哑而颤抖的声音道:“孩子,苦了你了。”
“……”
“我一直觉得你很像我一位朋友,也就是你的父亲,不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容易让我想起他,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他的孩子。”
叶柒听完瞳孔极具收缩,清云岩的话像是一计晴天霹雳,言出突然令他有些措不及防。他不记得叶莱有朋友,有关系的也只是同他在一个矿场内工作的矿友,可眼前的人却跟他想象中的那些矿工们完全搭不上边。
“您认识我父亲吗?”叶柒不敢相信地问道。
“是,我认识你父亲,我们不仅认得,他与我还是情同手足的兄弟。我至今还记得我们相遇的那天,在那个矿场里。”清云岩打开记忆里封尘的大门,回忆到。
夜明帝国建立之初,世界上共有十几个国家,其他国家靠着自己的关系,拉拢能拉拢的人,快速发育起来形成一个小国,而夜君明白手起家,他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却因为他天阶天灵的实力令其他小国忌惮。
一开始,他以一人之力拿下了他出生的国家:白夜国,也就是现在的夜明帝国。不仅如此,这个国家的原居民对于他这位突然而至的君主没有丝毫反对,反而表示一致的认可,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得以在世界占有一席言论之地。
在他登上君主之位不久,他率领着为数不多的士兵四处征战,渐渐的,一片小小的土地在他的力量下变得开阔起来。强大的实力,机敏的头脑,仿佛他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是为了战争而生。
世界在硝烟中极具变化着,优胜劣汰,繁多的国家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少。夜君明恨敌爱民,自然成为了原居民眼中的一个好君主,在整理国家等阶这方面,对比其他帝国他反其道而行之。他把诺大的土地一共归划为三个部分:王族区、贵族区、贫民窟。
原居民们眼看着自己的国家变大变强,自然被夜君明划为贵族,每次也是贵族优先被选入帝国军队吃香,而贫民窟里的人只在极少数才会被选中。
对于贫民窟的人来说被选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拥有成为贵族的机会,不会再饥寒交迫,不会在像过街老鼠一样生活在肮脏的贫民窟中。但事实上,被选中的人自古至今屈指可数。
夜君明把贫民窟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地界,居住在每处的人大都是些战俘或外来投靠者,夜君明欣然接受,但不给他们一丝资源,为了不让他们逃跑还特地在每处设立了一个管理者——土狼团。
想要个好的生活除非为帝国做苦工,比如在矿场挖矿、为贵族皇室当苦力,在河道山洞火焰森林中寻找元素石等等诸如此类的劳苦万分的活。
生活压力的巨大让贫民窟里的人们不敢相爱,更不敢要孩子,甚至连他们饥一顿饱一顿的同时会将自己已生的孩子卖掉或无情杀死饱腹,所过的生活完全不亚于野兽。对此,他们也都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