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了。
像是炎热过后偏凉的水,浸在里面,舒服得人浑身酥软,不想动弹。风吹得防护栏上的铁皮哗哗响,像巨大生物沉闷的低吟。
季淮白皙的手陷进黑发里,胡乱地梳理着,语调里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情绪:“我就是有些困。”
“额,呵呵。”宋初裳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好了没。”
季淮一脸“真的吗”的表情,答道:“哪有这么快。”
之后是一段沉默,只听老师在讲题目。一道大题她能讲一节课,宋初裳一点儿也没听懂。
“对了,”他的话题一转:“下午的社团,来吉他社吗?”
下午是樱高的“校园祭”,是加入和庆祝嘉年华的一个重大活动,许多社团会独自搭建舞台,进行表演。
季淮开学就申请了吉他社的社长,今天下午可以去组织节目了。
“我不会弹吉他。”宋初裳小声说。
“只是来看表演,”季淮笑的时候有一颗小虎牙,“放学后来操场,我去找你。”
宋初裳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头顶的风扇呼呼地吹,欢快地吹开书页的角。
班里的同学逐渐熟络起来,周围人来人往,皆是泛泛之交。
她低下头,不知道在草稿本上写什么,画了几个根本不像样的坐标轴。
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季淮浑身是伤的样子。那好像根本就不是季淮,和早晨的他完全搭不上边,又温柔得不像话。
还有他手上一直不愿拆下的绷带。宋初裳撇过头看他,却发现他刚好正视着自己:“你好像很喜欢看我?”
“......没有。”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季淮慢悠悠地道,“暂时先不能告诉你,不能把你卷进来。”
他说的很云淡风轻,好像不知道伤在自己身上有多痛似的:“谢谢你关心我。”
宋初裳没接话,心里不是滋味,百感交集。
下课后,透过薄而透明的玻璃,她无意间看到来找季淮的安诗浅,以及她大声的争吵。
很多人在看,听不清到底在吵什么。季淮面无表情,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
混混僵僵地度过了那样一个匆忙的午后,操场上牵着手的同学们走了一批又一批,忽然有一个人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嗨!”
“林橙,你吓死我了。”宋初裳又好气又好笑,望着林橙的样子,“......你在干什么?”
她戴着头带,难得穿上了夏天的短袖,小脸红扑扑的,汗水打湿了背后的一片。
林橙拉上宋初裳的手就是往前冲——“我在跑步呢,一起啊!”
“诶——”宋初裳两腿不听使唤地跑了起来,“校园祭,别人都在看演出,你居然在这里跑步?”
“这有什么的,那些无聊的表演,还不如减减肥实在。”林橙边跑边喘着粗气说,“运动真的有用吗?我怕运动完之后我会吃的更多。”
耳旁的风声大得连宋初裳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合理饮食呀,多吃蔬菜水果,多运动,多喝水...好像都是这么减的吧?”
“说着容易,我可是连喝水都会胖的人。”
“怎么突然想减肥?”宋初裳问,“很辛苦的。”
林橙学着季淮的语气,懒懒散散地说:“因为我要追人啊。”
“高二1的,唐敬卿,你可别说出去!不然我...”林橙做了个快要打她的手势,又赶快收了回去,“不然我就哭啦……呜呜呜。”
宋初裳笑着抹一抹头上出的汗:“有志向。我会保密的,那你可要加油哟!”
“哈哈哈...初裳你看!”林橙跑着跑着,忽然指向天际,那个与高楼大厦相连的地方。
顺着她的手指看,那是一片晚霞。起伏的橘色和落日的光,晕染得像是博物馆里的画,参差不齐地贴在薄云后面,由深到浅。
跑步的时候分心了,宋初裳撞到一个人,结实的胸膛撞得她鼻尖有点疼:“谁啊?”
“我啊。”
他坏笑着拉开宋初裳,把一脸懵的林橙晾在了一边,“你自己减肥去,这个人我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