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晏伤好了大半,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竟挑着灯跑去书房画起了画,府里的管家拿着披风卑微的跟在后头好言劝慰着切莫着凉,结果还是被魏长晏给赶得远远的,半寸近不得身。
最后一笔落下,纸面上的女子望花浅笑,盛开的牡丹衬着穿鹅黄色襦裙的女子,手持着绣上珠花的团扇半掩着面容,尽管只有半面的笑颜却仍是极好看的。
画中女子是魏长晏的胞妹,自小长在宫中,兄妹不常见面,所以二人生分不少。
魏长晏放下笔,望着黑暗的角落,清凉的话语落下,“出来。”
角落里走出一男子,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整个人慵懒又平静。
他轻车熟路的坐下,拿起苹果就开始吃。
那人啃着苹果歪头将魏长晏四下瞧了一瞧,点点头才开口道:“苏公子请的江湖郎中果然不错,我听着消息说你伤得如何如何重,甚是为你揪心啊,以为你要死了,没成想还活得好好的。”
“看来梅府的柴房你这段日子住得不错?”
住了都一个多月了,何止是不错!
前段日子梅亦青在东市同吏部尚书江家少爷打起来,给人家打得到现在双目还未消肿,江家偏偏是个不肯罢休的主儿,闹上朝廷求公道,梅家退而求其次,给梅亦青好一顿毒打,关了禁闭。
梅亦青磕着瓜子儿,“你别说梅老头儿下手真狠,”说着,梅亦青摸了摸手臂,“过去月余了本公子这儿还痛着呢。”
魏长晏收了画,“他上朝时候都不曾为你辩解半句,打你又能如何温柔?”
“瞧着你还没死就行,本公子得继续回去蹲柴房了。”
魏长晏看着梅亦青这爬窗的架势,想来是不打算从大门走了,爬墙还是钻狗洞都随他去。
————
沥洲与啟朝的边界大多是崎岖不平的山路,一路上颠簸得出奇,赵清平在马车里换了无数种睡姿,仍旧是睡不安稳。
迷迷糊糊之间像是进入了梦里。
急促的飞转,抛却了清脆的静谧,伴着速速寒风,凛冽刺骨。
这好像是去江云的前一天夜晚,她看见她的母后坐在凤位上含泪哭泣,捶着胸口正撕心裂肺的喊着。
“那是我的平儿啊。”
“她还那么小,他怎么忍心!”
赵清平秀丽绝俗的面容上两方柳叶眉微微一皱,眼角一滴晶莹泪滑入鬓发之中。
“砰”
外头一声巨响,惊得赵清平猛的站起身,一头实实的砸向马车的木顶。
“嘶”
“怎么……”,赵清平最后一字生生被脖子上玄铁薄剑的淡淡寒光给逼了下去,怕下一秒就被人抹了脖子。
赵清平讪讪一笑,“好…好汉,有事好商量啊。”
赵清平侧目时看清楚了那人的剑柄,绛色虎纹雕刻的惯是沥洲皇室御前侍卫所持。
赵清平心下舒了一口气,复又哂笑,伸出二指将剑尖拨远了些,“倒是不知道一个侍卫都能对本宫拔剑相向了。”
那人将剑收入剑鞘,俯身作揖,“皇上授命,公主恕罪。”
“说吧,父皇要吩咐什么。”
“就一句话,还望公主牢记自己的使命。”
赵清平翻了个白眼,牢记牢记牢记,我记你祖宗十八代,老娘全给你问候一遍。
赵清平看着面前的人还没有打算离去的样子,便开口道:“话已带到,你还怵在这里做什么?”
“皇后娘娘曾有恩于属下,如今受她所托给殿下带一个人。”
赵清平警觉的抬眸,眸中划过几丝危险。
那人察觉,退后几步才道:“此事只为报恩再无其他。”
准备离去时,那人觉得不妥,又补充道:“人在马车外等着,他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那人嗖的离开后,马车外刀剑碰撞声瞬间湮灭。
几个侍卫上前询问赵清平,“殿下,是否无恙?”
本公主要死了!过多久了才来问?要能被你们发现老娘都死得透得不能再透了,等过了孟婆桥你再来问好如何?
赵清平在心里咆哮着,于是猛的掀开车帘,皮笑肉不笑的说:“无碍。”好假!
“小八呀!”
隔老远赵清平便听见尖细的嗓音叫唤她,远处看只见那人长发束起,身姿摇曳如女子,身穿着绛紫色窄袖袍服衬得身姿修长挺拔,走近而后入目是一副眉清目秀的面庞,面上带着笑容,许是年纪不小脸上因笑意堆起了几层的褶子。
原来是好久不见的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