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平将发上的翡玉簪子拿下来,递给景朔,“处理干净吧。”
景朔将翡玉揭下来,簪子里藏着的白色粉末露了出来,“可得手了?”
赵清平瞧着残留在飘带上的细粉,点头道:“只是不知够不够。”
“无妨,沈公子说乌羽粉入口鼻,一点即可入梦致幻,夜晚发作,不可解。”
“如此便好。”
“公主,碧遗已到上秦。只是她到底可不可靠?若是变卦那便是祸害。”
赵清平似是被问到了,凝神许久,回答:“本宫还真不知道。”
她第一次见碧遗还是在江云的碧江江畔。
她原是不想去碧江的,因为江边有许多妓馆,各色胭脂水粉混在一起的气味也着实难闻,那日是沥洲一年一次放灯祈福,她虽不信神明,但盼着舅舅凯旋而归便去了。
祈福的人簇满了整个江畔,等她祈福完已是满江灯火,人也陆续散尽。她在街上走着,偏头看见妓馆的楼上掉下来一个人,咚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
那人蹒跚的爬起来一步一步的走,此时妓馆的小厮冲了出来轻松将那人擒住,在那人的呜咽嚎叫声中被拖进了妓馆。
她向来不是心软之人,这街上来往人众多也没人侧目瞧着,她当做看戏便罢,寻起心思找点吃食去。
只是那晚的月光也确实大,她本就站得不远,那银光撒下来,便清楚的看到那人闭眼落泪,发丝四散,衣衫不整。
那泪浇着眼中的绝望。
她看着妓馆外拿着扭捏姿态,甩出绢帕时笑得枝丫乱颤的女人们。
妓人的绝望当是如何?晃神间她竟鬼使神差的喊了声开个价吧,我买了她。
她开的条件丰厚,自然将那人带回了行宫。
于是隔天清平公主买下妓人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沥洲。
那人伤势颇重,无一寸皮肤是完好的,浑身青肿,下体溃烂。在她眼里只能叫触目惊心。
这人受过黥刑,卸去面上一层厚厚的胭脂,左侧脸颊上刺着赤色的罪字。
那人醒后似行尸走肉,如何问她身世她只呆着一副模样,偶尔清醒些却只看着她,许久后才缓缓说一句,我明明也有家。
是啊,只是一朝覆灭,流落烟花之地。
她精神好些已是半年后,赵清平终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可她死活不肯用自己曾经的名字,于是赵清平给她取名碧遗。
往后的日子碧遗日日在赵清平的殿外长跪,问她做何,她只说求赵清平帮她,她想报仇。
赵清平觉得可笑,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
后来阿舅殡天,她得知将在满十六岁时去啟朝联姻。于是便将碧遗送去给她母后培养,她确实是秉着些同情帮了碧遗,但更多的只是将碧遗顺手变成了一枚棋子。
碧遗的仇人在啟朝的地位之高且同碧遗的关系匪浅便让她不得不利用。
她回过神来,此时从外头刮进屋里的风中卷着湿气,不一会儿天空便轰隆作响,下起了瓢泼大雨。
赵清平开始煮茶,抖落茶叶时同景朔说了一句:“她欠本宫的情未还,还背负着族人上下三百条人命,如此根深蒂固的恨不会轻易变卦。”,赵清平品了口茶,起身行至床榻坐下,抚发时抬眸,轻飘飘落下一句,“若真有这么一天便杀了吧。”
言语间那态度似是碾死一只蚂蚁时的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