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明熙就看到林若清站在自己面前,低垂着头,犹豫着问了一句,“神尊大人,你觉得当个教书先生怎么样?”
……挺好的,比之前无忧想当个乞丐体验生活要好。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不悲也不喜,“嗯,可以。”
林若清低垂着头,明熙看不见她的脸,忽而有些好奇那脸上的神情,那双纯粹的红眸,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嗯,大概是欣喜的。
因为他看见她得到答复后顿了一下,就转身跑了出去。
祈安是大漠中的一处绿洲,和它的名字一样,这里的人们祈求着安宁,所以,当一家私塾开设的时候,没有人表示反对,大多数人都表示出了好奇乃至于支持的态度。
杜楚瑜小哥一身月色长袍,又自成一份书生气度,取信了不少人,也就导致了,才刚开办,就引来了十几个年龄不等的学子。
杜楚瑜眼前一亮,把人都领进改造好的课室里,正式开班教学。
一旁观看的林若清显然有着不解,在心里默念,“仙家,为什么这位杜公子能这么轻易地就把私塾弄起来了?”
哪怕是在她那里的城镇,也必定是要吃几天的灰尘才会有人上前询问的。
“人脉。他不是突发奇想要弄私塾的。”根据容易行的话就可以知道,杜楚瑜提前让容易行把四书五经带来,才开始向容易行寻求资金,而在那之前,他肯定是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了。这一段时间,应该足够他做些什么了。
林若清心思通透,很容易就明白了个中曲折,在心底默默念叨了几遍,“人脉……”要是她有修道者的人脉的话,是不是就更容易避免神尊大人……她忽然又断了这个想法。根源不是这个,而是神尊大人本人,她再怎么有人脉,也抵不住神尊大人的决定吧……
她缓慢地踱步到一侧窗前,听着里面一字一句念书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看向里面的教书先生,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告诉她,他还未完全入魔,那头雪白无尘的白发却也清楚地告诉她,他已然堕神。
她还是没能改变他。
不,她本就不是想改变他。
也不对,她想他变回以前的神尊大人,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尊大人。
林若清发散了神思,未能提前避开那看过来的目光。
明熙知道林若清在窗边看着,并未过多在意,只在那道视线长时间凝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往那边看了一眼。
对视只维持了几秒。
低下头了,缩回去了,但没离开窗子。
“先生,下一句呢?”有小孩拉了拉他的衣袖,眼中满是对书上内容的好奇。明熙收回目光,看向那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容止若思,言辞安定。”清冷的声音如泉水回荡,传至每个人的耳边。
学子们也就跟着念了一句,“容止若思,言辞安定。”
林若清站在窗边缓了缓心神,听到屋内的读书声又继续了下去,安静地听了一会,然后转身,轻巧地迈步离开。
容易行躺在屋顶看完了全过程,脑袋搁在撑起的左手上,低声呢喃了一句,“不是徒弟也不是丫鬟……是劫?不对,他的劫是无忧……”
林若清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某人的疑惑,一边思考着一边往市集走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但她依旧对市集上的东西感到好奇。
明熙不在身边,她也就不会下意识地低头,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会多驻足一会儿。不过她的钱都用得差不多了,没有办法买下什么。听说大漠的盗贼挺多的,不知道有没有赏金可以领?
无论哪条路都可以通往市集的中心,看到那一处表演的舞娘不是最初看到的那个人后,林若清松了口气,站在原处看了一会表演。
“姑娘,此处非魔道中人驻足之地。”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若清手指微颤,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双红眸看向来人,“我不是魔道的人。”
那人抬手掩面而笑,“白发红眸,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成?”那双桃花眼泛着嫣红,美得惊艳,“若不是见你毫无孽障缠身,迎上你的就是刀剑了。”
“……堕入魔道,就必须刀剑相迎,至死方休吗?”林若清轻声呢喃,半垂双眸。他堕神入魔,就必须身死道亡吗?
“不尽然。修道者,修己道,修己心,若是无阻行道,又何必刀剑相向?只是魔道,”她停顿了一下,“大多与世道相悖。”
林若清对这个回答感到了些许诧异,怔了一下才回话,“谢谢,但我确实不是魔道的人,信不信由你。”她向对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舞娘在林若清离开后松了口气,撇了撇嘴,她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呢……幸好对方不是杀伐为乐的魔道。
林若清回到私塾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人抬眸看了过来。
那张脸映入眼中,林若清下意识就想低头,却见他笑开,“若清,回来啦?”“啊……”错愕地回了一声,看着那个笑容呆滞了几秒,然后微微扯了扯嘴角,向那人走去。
利刃凝成只在一瞬。
剑尖直指那人的面门,林若清的声音冷得可以凝冰,“你是谁?”
“我是谁?你在说什么啊?”他笑着侧头,想躲过那利刃。林若清却不让毫厘,甚至将手中的利剑往前送了送,“他在哪?”
那双红眸似乎越发鲜红,蕴满了嗜杀。
他毫不怀疑对方会真的出手,并且拼了自己的命也要把他斩于剑下。
那张脸挑了挑眉,正欲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林若清。”
执剑的林若清瞬间看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眸,“神尊。”手中的剑因为对方的一句“剑放下。”而消散,手也随之垂在身侧。
明熙继而看向那个假装他的人,微蹙眉头,“容易行。”
容貌变回自己的模样,容易行耸了耸肩,“我只是想逗一下她,没想到比无忧还不禁逗。”
听到那个名字,林若清身子一僵,咬住了下唇。
“不过,小丫头,你要不要入我门下?我保你不入魔道。”容易行笑着看向她。而林若清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明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