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刺杀亲王是大罪,可我直到现在还没怎么受过大刑审讯。”穆行闲闲地靠在狱墙上,衣裳干净整洁,的确不像受过重伤的模样。
“是…允王派人暗中打点?”轩遥迟疑地问。
就算楚涟他手伸得再怎么长,也不一定能干涉到裴将军的营里吧。
穆行摇了摇头,薄唇上的笑意映出几分真切,“是小阡秋心疼我,不但不让人给我用刑,还宁可暗暗地顺水推舟任我被押解回京。”
“至亲王殿下?”轩遥诧异挑眉,“对了,师兄你去边境,不正是去刺杀他的吗?”
“都是楚涟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的安排,”穆行脸瞬间一黑,嘴角轻挑的弧度也搁下去了,显然此次被迫的行动令他并不愉快。
“故人重逢,师兄这次刺杀失手也不见得全是坏事。”轩遥半唏嘘地笑道,想起那位亲王殿下每隔个三五月就给他寄信问询,不禁感慨。
穆行轻笑不语。什么因缘际会,他是乐意信的,只不过,下次再见到楚流,可还要好好地解释一番自己的“不记旧情”啊。
……
巳辰抱着用油纸包裹紧的肉松馅饼,各种月饼以及清香扑鼻的桂花糕在大街上走着。
京城的街市与居民区是分开来的,井然有秩,车马不喧。街道很干净很整洁,有人行与马行两路,巳辰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上,张望着旁边风格各异的小摊小店,只觉得很新奇。
“诶,这位小弟弟。”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是来帮家里采买的吗?”
巳辰循声望去,那是一个大约豆蔻年纪的小姑娘,她正浅笑晏晏地站在摊位后边看着巳辰。
“我……”巳辰有些拘谨地不知道如何回应。
小姑娘扑闪了一下眼睫,忽地从自己摊上拔出一支糖人,直接塞到了巳辰手中,“这个送给你!尝尝吧,可甜了呢。”
“谢…谢谢。”巳辰小心地把长木棍末端攥紧在手里,连忙道谢。
“不用谢。”小姑娘抿唇笑着,眉眼如弯月,目送巳辰离去的背影。
巳辰心跳得很快地继续往前走,目光凝在手中这根糖人上,还愣愣地笑了笑。
“祭子。”这低哑的一声突然席卷而来,像是洪水猛兽,瞬间把他从美好幻想中抽出来,砸入无边噩梦。
巳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脸色陡然苍白,当下护着吃食转身就向左奔去。
可是乌涂矢彔既然选在这个岔路口拦他,肯定不是为了让他逃跑的,而是,为了让他觉得更走投无路而已。
巳辰刹那间凝住了脚步,四面八方都有那一个个从人群里悄然出现的黑衣人,步步紧逼,好似索命的鬼魂。
“吾就知道在轩府周围埋伏定能找到你的,祭子。”乌涂矢彔得意而阴森森地笑着,“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巳辰死死地瞪着他,就像自我保护的本能被激了起来,猫弓腰一般地蓄势待发。
“哈哈哈哈,祭子,你是换了个躯壳吧?”乌涂矢彔依旧毫无害怕之意地一步步走近他,“以前那个不好吗?虽说破了些,但好歹也误打误撞地弄出了一副练武绝才的身体。”
巳辰脸上一片煞白,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里是个院墙之间没什么人经过的小巷子,乌涂矢彔竟也就什么都敢说。
“所以你现在,应该是没有什么武功的吧?”乌涂矢彔邪邪地笑道,“那你这次想要怎么逃脱呢?用巫术?哈哈,祭子的巫术不愧是圣女亲手教的,转魂?换体?连吾都自愧不如啊。”
巳辰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惊慌,却又难以想出对策。
乌涂矢彔朝周遭看了一眼,底气很足地道:“只可惜祭子你巫术再好,能扛得过吾等十二祭司一齐出手吗?”
话音刚落,在乌涂矢彔的眼神示意下紧接着便响起了一阵低吟的声音,像是虔诚的祈祷,又宛若恶毒的诅咒,密密麻麻地交织在空气中,几乎要把巳辰绞死在里面一样。
冷汗从他清秀但灰白的小脸上滑下。
突然之间,一阵车轮滚动声朝这边碾了过来,然后直直地撞上了那高大的院墙,竟是撞出一个三四方的大洞。
众祭司施咒的动作被突然打断,俱是俯身捂住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乌涂矢彔眼中一片阴霾地看着那戳出墙面半米的车头,只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坏了自己好事。
“不好意思,”一个全身灰蓬蓬的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朝众人歉疚一礼,“试验车子时不小心失控了,没伤到你们吧?”
莫未看着盯住他的乌涂矢彔笑了笑,又很客气地道:“虽然很抱歉,不过,你们几位一起欺负一个半大的孩子,是不是不太好?”
“这位侠士,是要护着他了?”乌涂矢彔冷冷地出言。
“路见不平而已,”莫未轻轻地将手靠在身旁的车头上,“在下武学不精,怕是护不住什么。”
莫未目光在这群人中扫了一圈,又浅浅笑起来,像栖息在石缝中的野草,举重若轻,“不过就算护不住,也是要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