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入天山就是有了一个可期的前程,师长皆武功高强,门内有高深的武学,师兄弟皆是人中龙凤。
可江萁却不做此想,原因无它。她自认算聪慧,师父也说自己根骨极好,可是自己却是远远追不上二师兄和三师兄,更不必提大师兄了。
天山派人少,所以并无那些没来由的争执和斗法,都只习武。若是此生只做一件事都不能做好,那么江萁就觉得自己是不配待在天山的。
五年了,江萁只习内功,招式并不曾学过。师父只让她观摩师兄师姐练武,却并不让她练,甚至都不曾教过她。
也只有入了门,才真正知晓,人同人的天分差距之大,才会知晓每个人学习的方式都不尽相同。
六师姐比自己先入门不过一年,现今已可以同二师兄过上十招了。再过五年,师父说再过五年,自己几师兄妹武功便不会有太大差别。
那时候便是真正考验悟性的时候了,一个念头通达,就可能突然厉害很多。因为到了那时,便不是招式或是内功的较量了,那时候就看如何发挥这一身武艺。
人的天分只要相差不是太多,那么到了一定年纪,便不会有太多内力或是招式上的差距。其实也属平常,毕竟越到后面一个人越是厉害,那么增长的功力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如何糅合一身武艺变得更为重要。
江萁知晓师父并非是不教自己,师父说自己有灵性,并不适合习剑法,只需要看,慢慢的形成自己的招式。大师兄也并未习天山剑法,而是自创了一套剑法。但大师兄是学不会天山剑法,却是根骨极佳,内功进度一日千里。怎奈无论如何也领悟不了天山剑法,只得自创一门。当然比不得天山剑法,但是却是最适合他的,所以倒是谈不上得失了。
“小师妹,看师兄这招。”莫远见江萁在观自己练剑,想着捉弄她一下,便一剑刺向她。
杨萁顺着剑势转身,然后用无名一格。莫远当然不会如此轻松就被人破了招,只见他止住去势,忽的向后退去,剑也跟着回拉。眼看千变就要划到手上,杨萁反而向前几步,拔剑出鞘。一手持剑鞘挡住来剑,一手持剑借着莫远在向后退欺身而上,却是被莫远叫停。
“你出剑就不打了,没意思。”其实并非真的没意思,只是都知晓,小师妹至今没学剑法。能同自己过上一两招,皆因见多了师兄弟练习,耳濡目染之下能有一些应对之策。若是正式比剑,小师妹定然不是对手。但她不会剑招,赢了也无甚可高兴的,输了便是会被嘲笑。
“师妹,你观摩剑招已经五年,可有什么心得?”莫远收剑入鞘,问道。
“三师兄觉得天山剑法如何?”江萁并不答话,反问。
“天山剑法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妙的剑法了。他不似武当峨眉及其他门派的剑法,剑招虽有变化,更多的却是三招之内的承接更显威力。天山剑法并无为下招所创的垫招,一招一式尽可独用,也可和其他招式合用,甚至每一式都有数种变化。”
天山剑法之于莫远,最好的就是变化。若是毫无变化的剑招,莫远用出和路人甲用出又有什么差别?若是毫无差别,莫远与路人甲有何异?
“师兄所言极是。但师父竟然觉得变化如此精妙的剑法都不够灵性,那我如何能创出灵性比天山剑法更甚的。”江萁有些无奈。
莫远听她语气极不耐烦,不由哑然失笑:“谁叫你非要创出比之天山剑法更甚的剑法,灵性不是变化,它只要和你相配便好。大师兄都能创出剑法,何况是你。”
“那是不同的,大师兄资质好,而且还有师父帮助。”江萁有些失落。大师兄创剑法,听说师父殚精竭力。可是到了自己,师父就不闻不问了。
“你真的以为创剑法很难吗?”
“如何不难?天山剑法传承七百载,天山弟子众多,也出过不少惊艳才绝的前辈。可天山剑法依然是天山剑法,无人能创出一门剑法与天山剑法相比,哪怕是能有一点更改,也足以载入天山史册。”
“你何必与天山剑法相比?你只需要创出一套适于你的剑法,哪怕其他人根本就用不了,又有何妨?不必考虑功法运转,不需考虑资质悟性,甚至不用考虑剑招之间的承接。你只要自己用着顺心,一切都不需考虑。”
莫远一段话点醒了江萁。也不是江萁想不明白这些事,只是这是师父对自己的期望,她心底就想向最好的去做。但她不知,要创一套剑法,不但要资质,悟性万中无一,还得有过人的见识。只有看过了无数的武功,才有可能创出一套可以传承的功夫。
江萁思索片刻,和莫远告罪一声,回了自己修炼的静室。
可是创剑法还是很难,哪怕一套似三师兄所言的都不能称之为剑法的剑法。任何一件事情,循着前人的路走,总是容易的。自己想要另辟蹊径,难于登天。
莫远直到江萁背影消失良久,还在出神,司楚却是过来了。
“江萁呢?人在何处?”他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惯会察言观色的莫远也看不出来师父所为何来。
“她回静室了,师父寻她何事?”既然看不出来,莫远选择直接问。
“找她自然有找她的事,若是找你的事,我就直接找你了。”司楚很是不满自己三弟子,资质虽说算不上顶尖,却也是一流。更遑论他悟性之高,司楚平生仅见。可他总是不能把所有精力放在练功上,整个天山,最闲的,怕是要属他了。
“师父是为小师妹的剑法着急吧,不用担心,她不笨,现在正在静室里思考呢。”莫远慢慢的说。
“那你呢?”
“我?”
“你的悟性,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遇。可如今切磋,你比不过郑玄,杨御。若是生死相拼,你更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师父多虑了,我本就不以此见长。只要能在各大门派的掌门手下自保,我便是心满意足了。”
“罢了,是我过于苛求了。”司楚说过此话,在莫远肩头拍了拍,就向江萁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