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萁再醒来,是一个大晴天。外面的阳光穿过树冠,成片成片洒下来。
“醒了?我去叫先生过来。”邑婆见她醒了给她递了一碗水,急匆匆出去了。
江萁想叫住她,却发现自己嗓子发不出声。她又用力喊了一声,倒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她这细微的声音却被推门而入的司离听到了,“你嗓子哑了,我问过大夫了,并无大碍,过些时日就好了。”
江萁抬眼望去,承认自己刚刚见到他时心里想他是长途奔波,显得衣冠不整是自己错了。
他现在依然这般,和师父有七八分相像的容貌,却和师父有着天壤之别。
他不在意江萁的打量,自顾自的把桌子移到了床边。江萁还没看清他是何意图,就见邑婆捧着一个托盘,盛了一碗稀粥和三两小菜。
“你如今大病刚刚去了七八分,就先休息吧。待你病好,我会好好教你的。”司离留下句话,就出去了。
“姑娘,先生是这般性子,你不必介怀,先吃饭吧。”
江萁在外人面前不爱多言,何况自己嗓子哑了。她低下头,慢慢喝粥。
这粥意外的很有味道,小菜也很是合她口味。
“姑娘这么有胃口,倒是老婆子备少了,我再去做点。”邑婆见粥和菜都被江萁吃完了,担心她还没够。
“我吃好了,阿婆不必费心。”江萁吃力的说出一句话,再慢慢躺下。
她从未被人服侍过,可是如今生病了,不得不叫老人服侍。只好闭上眼睛,当做没看见了。
她这一闭眼,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倒真的睡过去了。再醒时,已是漆黑一片。
她不知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此刻病稍微见好,只觉得浑身躺得酸软。狠狠伸了一个懒腰,她想着还是起床看看。
外面明月高悬,有虫鸣,十分安逸。
她披了外衣,起身下床。踌躇片刻,没有出去,只是推窗向外望去。
高处是皎月,低处的一些人家映出的一小团一小团的烛光。远处是微光粼粼的海面,近处该是山崖。
那错落的灯光,极有层次的铺下去。却是在江萁住的地方,有了一个极高的落差。
其实很美,这里靠近海,夜风裹挟着大海独有的带着咸味的清新空气。
她正在享受难得的时光,却突然面前晃过一个身影。那个人在她的斜前方,挡住了夜风。
“你大病初愈,别又受了风寒。”是司离前辈。
“前辈这么晚还没睡?”江萁默默打开门,让司离进屋,再关上窗。
“算不得晚,不过刚刚入夜。你既醒了,就让邑婆给你做点吃的。”他不是询问,江萁自然没法拒绝。
不多时,邑婆又端来了稀粥和几碟小菜。不过粥却是用瓦罐盛着的,比之上次,明显多了很多。
江萁有些难为情,虽是入夜不深,可毕竟已是晚上,自己还要特意劳烦老人家为自己操劳。
邑婆见她半天没动碗筷,就给她盛好,放到她手里。
“姑娘多吃些,你刚刚醒,我只敢给你做些清淡的。明日给你做些海鲜粥,换换口味。”
“麻烦邑婆了,深夜还要为我的饭食操劳。”
“不碍事的,老婆子上了年纪,睡不着了。有些事情做,总比整日闲着好。”
江萁听她这般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慢慢的喝粥。
邑婆就在旁边坐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江萁吃完,放下碗筷,也不由得出神了。其实是很奇怪的感觉,自己自上天山到现在,还从未下过山。
她不知晓自己是难受还是开心,或许都有吧。
她是很喜欢天山的,可是待久了,也想出来看看。
“姑娘,吃好了就去洗漱一下,安歇吧。这几日你病了,也不敢让你沾水。”
邑婆见江萁许久没有动静,边收拾碗筷边对她说。
江萁在邑婆的示意下,去了一个小木屋,一眼便能看出是新搭的。
里面有一桶热水,她生病时不知身上出了多少汗,见了水只觉浑身难受。
“姑娘,衣裳给你放门边了,你先拿进去。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邑婆交代一声,就走了。
江萁是知道的,邑婆不住这里。虽然住的地方相距不远,但也确实不在一处。
她没用多少时间,就洗好,穿上衣衫。
不知是这里是海上,还是其他原因。这里的月亮很大,很圆,很亮。
它撒下一层淡淡的银色月光,仿佛为这个夜晚蒙上银纱。
要是在天山,江萁必定会找司画聊天,赏月。在此地,空有好景色,却无人一起欣赏。
她慢慢的向着崖边走去,愈走就愈开阔,那种孤独的感觉就越发清晰。
她走到崖边,还未来得及自己观摩这般夜景,却发现有一人,那人盘坐于崖外的一个石柱上。
那石柱本来不高,但立于半山之侧,加之本身的高度,于是就高出山崖很多。
江萁不知自己是何想法,竟提气起身飞跃而去。只三两下,她便附于石柱凸出之处。正待她要跃至柱顶,却是突然脚下一软,向下跌落。
那人见此轻叹一声,扯过沿石柱而生的山藤,一甩,卷住江萁,向崖上一扔。
“你别上来了,此处风大,你病尚未痊愈。”
是司离前辈。
“晚辈不知前辈深夜在此处,打扰了。”
江萁刚刚平复下来,听得此话很是讶异。不过稍一定了思绪,就不再奇怪了。
这小岛比不得中原,藏龙卧虎。此地能有武功有这般造诣之人,除了司离前辈不会有他人,除非司离前辈愿把寻道人前辈的功夫传与众人。
可此事绝无可能。
不说寻道人前辈的功法一脉单传,只说入门时开脉,那些资质不够,心性不够的人就是会丧命的。
“既然知晓打扰,便早些回去,。明日我教你破剑式,会有些痛苦,你要早做准备。”
司离那淡淡的声音并不带什么情绪,江萁却能听出他的不耐烦,只得告罪一声,往回走去。
只是明日的第一次授课,会有怎样的痛苦呢?自己刚学武功之时,除了开脉时的痛苦,皆是平平顺顺。
或许,明日,就是新的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