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萁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船,这般大,这般矮。
“可能渡过去?”走到岸边,那艘大船并没有靠过来的意思,反而是司离前辈问她能否渡过去。
“应该可以。”江萁看了看,岸边距船不过三丈,借助水面,不成问题。
“既然如此,你先行。”司离后退一步,让出空间,示意江萁可以去了。
江萁并不扭捏,见此情景,便要发力,却听得耳畔传来司离那淡淡的声音:
“把包裹给我吧,若是掉了或是被水浸湿了,我可没有备你的衣裳。”
江萁正要转身递过去,却见司离那满是怀疑与不屑的目光。她把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轻声说道:
“不劳烦前辈了,晚辈算不得天才。但自入天山以来,日夜修行不缀,想来这般距离,还是有些把握的。”
她把包裹重新放回肩上,提起内力,一步前踏。内力在脚下爆发,把石头铺成的河岸踹出一个小小的坑。
然后借势在水面轻点,向前飘去。那小小的身影速度极快,倏忽间已至船边。
司离正想看她如何上船,就见她左脚重重一踏,水面如同被大锤狠狠一砸,激起无数水花。
她又以右脚轻点,灵巧的飞身上了船。
司离倒是有些惊讶,这般举重若轻,这般机变之人竟只有十岁。
司离轻轻在岸边一点,直接越过这三丈,立于船上。
“开船吧。”他打发了向他走来的人,转头对江萁说:“你内力不似你这般年纪之人所有。”
“师父不愿我习天山剑法,我只得日日修习内功。”江萁小声说。
“你不必拘束,你要习破剑式,不知要在三屿岛待多久。”说着他领着江萁到了一间仓房。
“你先歇息,一日过后便能到了。”他交代好便出门了。
江萁不知前辈是何意图。岸边那不屑的眼神那般清晰,现在虽算不得关心备至,却也使江萁受宠若惊。
“先生,那姑娘是谁啊,为何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你说起过。”
司离回了自己的房间,有一位老婆婆推门而入。拿了一把刷子,他在衣服上边刷边问。
“是我兄长的徒弟,送来让我教导。”司离止住了忙碌的老妇人,让她坐下。
“是先生兄长的徒弟?那可要好好照顾,他定然是怕你在岛上无人关心。”
“邑婆想多了,她只是为学武功,所以特来求我。”司离轻声解释。
“那我就不知了,但既然是先生会的武功,何故先生兄长却是不会?唉,老妇人没什么见识。”
司离有些恍惚,天山是武林中剑法收藏最多的门派,兄长称得上友人遍天下。为何他自己不教导呢?
其实自己说是最了解破剑式,也不过是恩师有过研习。若真要比起来,自己怎么能比得上兄长。
难道,他真有这般打算?
“毕竟是我胞弟,他独自在荒无人烟的小岛之上,我确实担心。”司楚看着秦温雅,轻声说。
“那萁儿这般年纪,你如何忍心?”
“小萁自己要学破剑式。你说我与司离相差不大,可我毫无研究,而寻道人前辈生前钻研十数年。”
司楚拉秦温雅坐下,又说到:
“若我与他一同研习,定然不会比他差。可小萁还等得了我再研习三年五年吗?”
“小萁等不了,司画他们也等不了。她从小就把她师兄师姐们看的比谁都重要,若是有谁遭遇危险……”
司楚停了片刻,似乎要给秦温雅一点思考的的空间。片刻之后,他又道:
“所以我想,把她送远些。时日久了,或许她就能多想想自己。即便不能,到时武功高些,也能真正为她的师兄师姐们助力。”
秦温雅正在顺着司楚所言,慢慢思索,却不料他止住不言了。
“确实如此,她师兄师姐都有自己的理想,或是方向。唯有她,懵懵懂懂的活了这许多年。”
秦温雅见司楚不再说了,自己想说些什么,却是词不达意,语无伦次。
司楚与她多年夫妻,明白她心中所想,伸手覆住她的手,柔声说:
“所以让她出去看看,也是好的。文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们习武之人又何不是如此。”
“唉,罢了,算算时间,她该上船了吧。”
“是了,差不多吧。”
“海船她从未坐过,还不知她是否晕船。”秦温雅还是放心不下。
江萁从不知道自己晕船,坐了那么多次都不曾晕过。
司离见她奄奄一息的趴在船舷上呕吐,有些慌乱。“我听闻你们来时便是坐船,为何那时不晕。”
“我……我来时,那船……那船十分……平稳。”江萁断断续续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司离听到这句话有些懵。江河之上风缓浪小,如何能跟海里比的。海中一个小浪花,都是那些所谓江河之中的大船的灾难。
“邑婆,别忙了,你去叫赵家兄弟快点吧。我怕这般慢悠悠回了岛,她性命堪虞。”他叫住了正要服侍江萁的老人。
江萁许久没有这般难受过了,她只觉得自己口中恶心,脑袋昏沉。
不多时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雨。
江萁身体不适,邑婆为了照顾她,时常进出,可能被夜风吹多了,她又受了凉。
司离过来探望时,她已经完全没了意识。
“先生,都是老婆子的错,我本来……”邑婆很是自责,一直在床边守着。
“与你无关,是她运气不好。”他还想说什么,顿了顿,又没了声响。
小丫头,你若是能度过此劫,我定然好好教你,他在心底默默的说。
似乎听到了他的承诺,江萁竟然醒了。她抓住邑婆的衣袖,虚弱的说:“药……我包裹里有药。”
邑婆听得此话,马上去她包裹中寻找,在最上面便是几包包好的药。
她想问江萁是不是这个,可她又昏睡过去了。没法子,只得试试了。
她把药煎好,就喂江萁喝了。剩下的,只能等待。
邑婆看着外面雨已经停了,远处的云层里有一缕光照下来。
会好的,小姑娘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