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4年·
一股邪魅之香从桌上的棕紫色木檀飘起,在屋中漫散。
一白衣女子端坐桌前,紧闭双睛,微合嫩唇,与屋中的蛊惑之雾融为一体,在熏香的作用下,她渐渐睡去…
公元前216年
“这是哪……”一白衣女子年纪不大,看来是找错了路,不小心闯进了公子大殿。
“亥儿,”大殿旁的一片阴影中,站着一位男子,看不清面貌,只听其声调不高不低,把持着一种机械般的平声调。
玉儿一哆嗦,连忙躲在一扇屏风后,这鬼魅之音吓得他不得不屏住了呼吸。
“在。”大殿主座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富家公子,搭言道。
玉儿在屏风后,大脑转的飞快,刚要离开,只听那男子又说道,她便静静地听着。
“汝可知‘规平矩’否?”男子动了动,阴影中伸出一件天平样式的器物,代表公平的精致独角兽雕刻,栩栩如生,四周镶有金边,给这件老器物添了几分淡雅。
“规,乃规定,是对日常行为规范的文书形式;平,既公平,事事以公为首;矩,乃范围,是一种行为界限。”胡亥皱着眉头道,这些年他的老师-阴影里的男子,教会了他许多。
他虽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公子,却也不是一窍不通,何况他的皇帝梦依旧存在。
“那何为规、何为平、何为矩?”男子像是故意捏着嗓子道。
“正确的行为。”
“非也,”男子冷笑道,“君主所定之事皆为规、平、矩。”
“…”
“君主待天命而下,万人之上,君旨乃天命,天命即规、平、矩。亥儿,汝可懂否?”阴影中,男子的妖惑鬼魅的暗紫色瞳孔一闪,“汝可听吾之指鹿为马一事?”
屏风后的白衣女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脑中迅速闪过千百条信息,她颤抖着悄悄离开了大殿,她要把这个事告诉大公子…
公元前210年
“呦!这不是大公子的侍读吗?”
“听说满族之胜与她有很大关系呢!”
“那当然了,人家随大公子读书,才识还能差到哪里去?”
“这是炒作吧?一个小姑娘能干什么啊!”
……
扶苏拉着玉儿离开了宴席,出了大殿,温文尔雅地说:“吾要感谢汝献计攻城,连续取下四座咽喉要地,大破蛮夷!”
“大公子过奖了。”玉儿启唇一笑。
“若汝不在,此国不定几载才可攻破,耗费粮食军饷不可计数啊。”四座城池乃蛮族要地,国之门户,防事甚严,兵力甚强,若不是玉儿的蓄水淹城计,不知何年何月才可凯旋而归。
“汝之事,玉儿定竭力而为,辅君登基坐殿!”五年前的约定玉儿始终铭记于心。
“汝真乃吾之股肱之臣,待到吾面南背北之时,这丞相之位非汝莫属啊!”扶苏温文尔雅地一笑,“明日吾等搬师回朝,都城庆功,今夜吾等就暂且宿于此地吧。”
“谢大公子。”
“此地乃蛮族边境,动荡不安,不过吾等必将此处加哨设岗,汝可安心。”
深夜。
虫鸣,树曳,蛙叫,蝉鸣,此真……
哎?
门外何许声音?
玉儿睁开眼睛,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
除了昆虫鸣叫声什么都没有。
咦,奇怪?
刚刚明明听到聒噪之声啊……
是瓦响吗?
刚要翻身入睡,突然木门被轻轻推开,玉儿心头一惊。
谁?!谁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吾这房间?
那人脚步声接近了。
“嗒、嗒、嗒。”突然他停住了。
玉儿悄悄睁开一条缝,从床头悬挂的青铜镜上,一道寒光一闪,月儿惊得闭上眼睛,随后就是一声瓦碎声,几声搏斗的撞击声,兵器落地,停住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玉儿已不顾自己疯狂跳动地心脏,尽管心脏正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肋骨——
她猛地起身,抽出床头悬挂的防身宝剑,猛地向来人挥去——
“哎呀呀,汝这小丫头怎么连为师都砍呢——”一声慵懒调皮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师傅!
“师傅!”
“还认得为师呀!”道人点起了桌上的煤油灯,“扶苏这小子,为师跟他说了几遍了,让他加派兵力,还是酿此果……”
“师傅,怎么回事!”
“哎说来话长啊……”道人边说着,边蹲在地上,将被击晕的男子捆绑。
玉儿惊魂未定的盯着地上的男子。
“为师今晚算了一卦,乃凶相,吾不放心,赶往此地,本以为可以平安渡夜,”道人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泯了一口,“可哪知,有刺客企图行凶,一路杀军无数,却没有惊动一人,可见此人的来头不小啊……”
“汝怎察觉。”是玉儿因震惊后怕而微微颤抖的声音。
“屋顶可不舒服啊。”
“……”
猛地,木门被推开,扶苏一步迈了进来——
“玉儿!”
扶苏只着了一件白色睡衣,可见其刚刚得知此事,慌忙赶来。
扶苏急切地扶住玉儿的双肩,上下检查着,怕是有什么意外。
“玉儿……你没事吧……”
“行了行了,这刺客已被吾击晕绑缚了,汝等可自行处置,玉儿无事,那为师可就走了啊……”道人一摆手,推开木门跨了出去,“哎对了,那屋顶汝等可要修好,为师告辞了。”
众人一头黑线。
公子帐中。
“那刺客到底是谁的手下?!”扶苏拍案大怒,“此贼竟如此大胆,连斩了吾等几十人,且手段异常高明,悄无声息而无人察觉,汝等怎么站的岗!”
“属下无能。”
“公子,密探队应该很快就探查清楚了,再等等吧——”
“报——”帐中冲进几人,深黑夜衣打扮,惭愧道,“报公子,属下无能,不知刺客所去何地……”
“什么?!就一个男子也看不住?”
“公子息怒,吾等记不清当时发生的事情了……”
“怎会有这等事……”
“吾等正在看押刺客,在一阵熏香中,恍惚间忘记了什么……随后刺客就不见了,只留下了此坛熏香……”
“公子,吾略知一二,此香为赵府令所有,闻者可失去记忆,此香吾可保管妥当。”扶苏身后的玉儿静静说道。
“不可!此香来历不明,何况又是赵府令的器物,万不可……”
“大公子,汝放心。”
“……既然如此,汝定要妥善保管。”
玉儿接过熏香皱着玉眉,细细思考着,熏香使人失去记忆的,那只有亡心香了…
她猛地一惊。
公元前204年
“大公子!”玉儿惊醒过来。
玉儿顿了顿,叹了口气。
“亡与心为忘,而想要心死去,可没那么容易……”
屋中昏暗凌乱,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平安住处。
此时秦朝灭亡,正处楚汉之争之际,民心未稳,战火连绵,能有一个庇护之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咦?”玉儿皱起玉眉,一副思索状,“刚才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公元2019年
“……就是这样。”玉儿怀念地擦拭着桌上的亡心坛。
“可别小看本少爷,我过目不忘哦!让本少爷科普一下——”苏尧显摆地一清嗓子,“如果一个人的心脏功能衰弱,心率失常,会导致脑功能异常,部分功能停滞,比如记忆功能。”
“怎么样?”苏尧炫耀地笑了起来。
玉儿一惊,苏尧自小过目不忘的本领她倒是有所了解,可真没想到年仅三岁就已懂了那么多……
“本少爷已经把你书架上的大部分书都看完了哦!”
怪不得最近总发现书架上少了些书……
“凭本少爷的直觉,”苏尧摆出柯南的架势,扶了扶不存在的眼镜,低声道,“这亡心香是可以分泌一些挥发性物质,扰困乱了你的心率,导致某一段记忆停滞,其中的催眠物质,致你入眠,因此便可将你梦到的那段记忆抽离——”
“小小苏尧,当上了医学博士。”玉儿淡雅地一笑。
苏尧骄傲地一仰小脸。
“忘记,也许代表着心碎后的重生,但是想让心亡掉那么容易就好了。”玉儿望向远方,目光坚定,“记住过去后悔的,才能更加珍惜现在。”
“街角的小笼包铺可开张了,要珍惜现在,快给本少爷买一笼!”苏尧委屈地摸了摸肚子,因为不知道刚才好像哪里发出了一声咕噜……
那声玉儿,
已魂牵梦绕已久;
那座城池,
是你我携手的见证;
那件古物,
浸染了心酸的往事;
那些回忆,
不知飘零在历史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