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的两人,在这花好月圆之下,一路往南私奔,按理说,两人历经万千折磨,九死一生,才重获新生,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气氛却是诡异的很。疏影受了很严重的伤,也只是捂着胸口,不让雪玥发现,他心里更是害怕面对雪玥,是他的无能,才令雪玥遭受前所未有的侮辱。至于苏雪玥,她早已没有力气,瘫软在疏影怀里,其实,她很想与疏影说清楚,让他不再纠缠于她,放她一人离开九国。
翌日,两人在落安城落了脚,疏影抚着雪玥进了客栈,今晚,便决定在此处落脚,再作打算。
“两位客官,住店啊?”
“嗯,我们要一间上好的厢房!”
此时,雪玥连忙说道:“要两间!”
疏影知晓,他尚未与雪玥拜堂成亲,不得逾越,但订一间房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她,这般坦然地提出要两间,疏影觉得心里有一丝不悦,他隐约感觉得到,雪玥心里似是有了芥蒂。
“不好意思,客官,小店就只有一间上好的厢房了,而且,这方圆十里,就我这一家店!”
“雪玥,今晚就将就一下吧!”
雪玥凝神,回道:“那便一间吧!”
两人上了楼,疏影前去要了上好的膏药,他身上有伤,得上药,并吩咐店小二准备些干净的衣裳,疏影风尘仆仆从帝都城赶到幽州,除了带了些盘缠,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
不一会儿,干净的衣裳,膏药便送上来了,晦暗的弱光下,疏影背对着苏雪玥,自己上了膏药,此处伤的不轻,若是离得心脏更近一些,他估计早就没命了。
苏雪玥走过来,疏影试图掩藏自己的伤势,却被雪玥早一步抢走他手里的膏药,对他说道:“让我来吧!”
看来是瞒不住了,疏影微微点点头,回道:“嗯!”
他满目柔情地望着雪玥,可是雪玥的脸上却冷得似冰,面无表情。上完药,疏影终是忍不住,将她搂在自己怀中,泪水迷湿,语气轻柔,道:“雪玥,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那些囚徒——”
疏影咽住,接下来的话终是说不下去了,雪玥抬眸,蓦然地望着他,回道:“幸得夜绯上仙相救,我没有被那些囚徒怎么样!”
“夜绯?上仙?”
疏影只知,雪玥梦里时常呼唤着夜绯的名字,但却从不知晓,夜绯是个上仙,他嘴角微扬,浅淡一笑,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雪玥安然完好,但接着又叹息一声,雪玥怎会认得上仙,她与夜绯究竟是何关系,忽地又眉头紧锁,让人捉摸不透。
“疏影,你可有想过娶公主,她虽是心狠手辣,却是待你情深,不然也不会如此折磨我!”
“你怎么能这样说?”
疏影眼里流露出一丝悲凉,忽地将她放开,转过身去,自个儿穿好衣衫,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他将木桌上的衣衫拿过来,淡淡地说道:“换洗一下,早点休息吧!”
雪玥见疏影神色不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拿过衣衫,小二准备了热水,疏影关上屋门,大步走出来,坐在阁楼的过道上,内心似波澜壮阔的江海,久久不能平复。
夜里,疏影让小二多准备了一床被褥,便在房间打了地铺,雪玥太累了,便沉沉睡去,她紧紧裹着棉被,眉头深锁,虽已入睡,却是极其没有安全感。
疏影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望了眼睡梦中的雪玥,见她双脚冻在外面,被子被踢开,便走过去为她盖好被子,已是深夜,明月当空,皎洁如华,疏影的心似是平复了下来,他伸手去抚摸雪玥的额头,有些灼烫,只见她翻了个身,将被子踢下了床,正好侧对着疏影,嘴里绵绵密密地唤着:“夜绯——”
夜里静得慌,满屋子都是她清浅低吟的呼唤着,带着女孩子的娇羞,脸颊绯红一片,就连整张脸都是烫的。
疏影青筋隆起,双目怒斥,紧握双拳,心里荡起一阵波澜,白日里她说的那些浑话,就是因为夜绯吗,她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他,是夜绯——
出于一个男人本能的嫉妒,他忽地一阵心冷,大步走出屋外,头也没回。
——
这两天总是下雨,绵绵细密的雨丝,看着就让人烦,疏影带着苏雪玥已离开两日,凤鸾几乎是以泪洗面,也不发气了,不摔东西了,生无可恋地一直抽噎着,她就是难过,侍女在一旁伺候着,无论说什么,凤鸾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李泰是个尽职尽守的官员,关于北荒囚徒暴毙一事,来不及与公主说,却径自来至帝都,进宫与越王说起了这番事。
凤鸾收拾着东西,正准备与她的父王说一声,便要离开帝都,出去散心了,却不小心在门外听到了越王与李泰的对话。
她听后,也是瞠目结舌,大步上前走了去,问道:“你方才是说那个贱奴将北荒囚徒全都杀死了?”
“回公主,没错,而且死状各异!”
那也就是说,那些囚徒根本就没有把苏雪玥怎么样,就这样干干净净地与疏影私奔了,她忽地心头扬起无名的怒火,这也太便宜那个贱奴了。
“李泰,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禀报?”
“公主,那晚臣是要禀报,可公主情绪不稳定,且急着放人!”
凤鸾也是碎了,那晚,她确实是情绪太过激动,根本无心听李泰说完话。此时,再听李泰说明情况,凤鸾冷静地回想关于苏雪玥的娘亲——雪姬,听说雪姬并非凡人,而是雪族人,会法术,能冰封世间万物,就连上古四大凶兽也能冰封,哦,对了,她就是为了冰封穷奇才化成了冰雕,离开这个世间的,这么说苏雪玥乃是雪族之后,可她要是像李泰说的那么厉害,瞬间暴毙北荒囚徒,那么这些年来也不会白白受她的折磨。
“这件事并非苏雪玥所为,一定另有其人!”
“会是什么人,能在一瞬间暴毙北荒囚徒!”
这个问题,别说李泰,就连越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场并无打斗痕迹,窗户和地牢口也是完好,而且其手法残忍,也只有邪魔也会有这样的手段,难道说苏雪玥与邪魔有来往,若是这样,那也太可怕了。
“此事太过蹊跷,唯一能说的通的,便是苏雪玥与邪魔有来往,若真是这样,我们凡人哪能左右得了邪魔!”
“属下也是这样认为的!”
“李泰,此事事关重大,切记不可张扬,更不可散播妖女的传言,否则只会民心惶惶!”
“诺!”
这件事在掩瞒之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此刻,凤鸾也不哭了,她还是觉得太过便宜苏雪玥了,若正如父王所猜测的那样,那么疏影不是要一直带着一个女魔头,她如何放心的了,此番,她后悔莫及,可眼下又能如何,不——她的父王可是王,疏影是臣,在九国,没有父王达不成的事情。
于是,凤鸾便来了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越王拗不过她,只好妥协,将她叫到了书房。
“鸾鸾,你究竟是要闹哪样,那晚,可是你亲自放疏影和苏雪玥离开的!”
“父王,我不甘心,而且很后悔!”
“可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啊!”
“我不管,您是我的父王,是九国的王,在这片王土,您一定有办法,让疏影回来,同我成亲!”
苏越长叹一口气,他的这个女儿还是太傻了,但是又能如何呢,他只有这个宝贝女儿。
“鸾鸾,我想办法让疏影回来,不过,你别再为难苏雪玥了,让她离开九国,走的远远的,咱们眼不见为净,好吗?”
“鸾鸾答应父王,那个贱奴,鸾鸾整日瞧着心里也不好受,让她走便走吧!”
这番说通之后,越王也只好用了非常手段,疏影是个孝顺之人,不得已之下他派人软禁了疏荣和疏夫人,到是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接他们在皇宫住上几日,以礼待之。随之,便让朱雀通风报信给他的主子,说是二老被越王软禁,命他回来与公主完婚,否则二老性命担忧,说到底也是来忽悠疏影的,疏家世代为将,是功臣,亦是忠臣,越王重用都来不及,哪知杀了他们。
清晨,阳光穿透云雾,雪玥早早地便起来了,见地铺上无人,环视四周也未见疏影的身影,她心里担忧,立即推门而出,楼道上也不见疏影,心里忽地慌乱了,疏影他不会真的走了,弃她于不顾吧!
心里落空了一场,客栈外,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男子,慢悠悠地走来,手里拿着些果子。
“起来了,我见那边有果树,便去摘了些新鲜的果子!”
雪玥小跑着上前,紧紧地搂住疏影,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疏影了。
疏影身子一僵,并没有给她回应,脸色冷淡。
“疏影,昨日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些浑话,让你娶公主!”
“雪玥,你没有什么不好,一直以来,都是我愧对了你,没能保护好你!”
以前说这些话时,疏影眸中含光,绝不会像这样冷冰冰的,眼里没有一丝情感,他这是怎么了!
“我们快进屋,一起吃早餐,还有这些果子!”
“雪玥——”
疏影本打算问她关于夜绯上仙的事情,可细细一想,还是打消了念头,在她心里,夜绯上仙很重要吧,不然也不会时常在梦里唤他,且唤的如此深情侃侃!
疏影看起来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雪玥也是琢磨不透。
一整天,除了吃饭的时候,疏影会偶尔笑一笑,说说话,其他时候都是冷冷的模样!
疏影只是觉得他的心伤透了,他从小一直爱着的人,心里却装着另一个男人,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到了夜里,疏影让雪玥先睡,他却从屋里走出来,坐在楼道上,傻傻发着呆。
雪玥见疏影整日心神不宁的,也是无法入眠,之前是她太计较,认为是疏影,才使得公主如此折磨她,可现在苦尽甘来,他们应该好好的在一起,可现在两个人的心却越走越远,这到底是为何。
“疏影,你为何会变得这般!”苏雪玥冥思苦想,还是觉得想不明白,她起身,披衣往门口走去,想唤疏影进屋,正要开门之时,只见窗外一道黑影闪过,月光如水,倾泻而下,她看得分外清楚,那人便是朱雀!
“主子,越王有令,命你回帝都城迎娶公主,以夫人和将军之性命作为要挟!”
“你说什么?”
“越王软禁了夫人和将军,主子,这回咱们没有退路了,越王还说,只要你愿意迎娶公主,便放雪玥姑娘远走高飞,再也不会为难她!”
疏影,不要走——不要走——
雪玥心里念叨着,她虽是心里有气,也知这般不顾二老的死活,是大不敬,可是,他还是希望疏影不要离开,夜里有些凉,雪玥只裹了一件轻纱素衣,身子打着哆嗦,哈了一口气,只听见屋外疏影的声音,似是如雷贯耳!
“我稍稍收拾东西,遂与你去帝都!”
那人说过永远不会离开她,会照顾她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却还是抵不过帝王的淫威,弃她于不顾,远走高飞,所谓的爱慕,到了最后,竟然是一文不值。雪玥瘫软在地上,心里久久不能平复,这个世界上待她最温柔、与她最亲近的那个人,终究是背叛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