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怎样的伞呢?精致的纸伞,似乎薄弱的纸面似乎有着超出的力量。
他看着那把伞,眼神却愈发凝重,初看薄如蝶翼,他还以为是纸做的,这么看来,薄薄的伞面在夜空中似乎能透视出远处的光。
如果是纸张,这透明度也太好了吧,薄成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韧性能作成伞面,那是什么呢?
他越看越心惊,脑中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却迟迟不敢确认。
女子离他越来越近,朦胧的美丽面容也隐现出来,一步两步,他似乎这才猛地清醒过来,抬头睁眼,竟看见女子面容依旧美丽,两只眼睛的地方却变成了血窟窿。
鲜血从那双黑洞里流出来,竟滴落在地,血液嘀嗒的声音伴随着夜空中听不清楚的幽幽歌声竟让人说不出来的惊惧。
女子离他越来越近,容夏却迟迟没有躲开,就像他一开始的感觉,这个女孩一直没有给他要伤害他的想法。
就连此时的接近,他似乎都能从女孩面上的表情看出她很痛苦,她很难过,他似乎都能听清她的呜咽声。
他一时觉得惊惧,如果人死化鬼会变成她临死前的样子,那么这个女孩分明是被人硬生生刮起了眼睛。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赵甜恬,那双迷人的,让他有些许失神的眼睛,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一幅画上添了些许不属于原画师的手笔。
一种预感在心中浮现,他心中微痛,忍不住竟想要去触碰,突然,幻境边界荡起一层涟漪,容夏眉头一皱,等一下!
他猛地往后退去,这女鬼什么时候离他这么近了?容夏猛地睁大眼睛,他看见这巨大无比的幻境边缘,那个男人,撕开裂缝,向他走来。
是苏艾,这个样貌美如厉鬼的男人,面容狰狞,正一脸杀气的朝这边走来,手中似乎在拿着什么,正发出“嚓——”的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有些被镇住,待在原地不大敢动,这男人,是怎么了?
苏艾也看见了他,似乎正是因为这样,他眼中的红血丝似乎淡了一些,转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
这眼神看的容夏刚被吓出的冷汗瞬间被蒸发,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配合这个女鬼——他还不如刚才就没了。
他甚至有些许发抖,余光竟然注意到旁边的人竟然在和他以同样的频率发抖,他侧眼看去,竟是那只女鬼与他同样动作。
他不仅有些惊极生笑,看那人越发走近,他有些坏脾气的朝女鬼身后一躲,却不想,女鬼惊吓到飞向上方,一会便没了身影。
这番变故后,苏艾已经走到他身旁,眼中余怒未消,一把将他拽起来:“合着人家一个幻境你就迷了眼?”
容夏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也吓坏了。
苏艾眼中竟有一丝笑意闪过,声音却依旧低沉:“不会先试试,这女鬼道行很浅,全靠一股怨气支撑,你哪怕是跑跑,也能出这鬼境,吓尿了裤子没?”
容夏这才抖抖嗖嗖起来,像极了被家长训斥的孩子,他刚才其实是真的被惊到了,而且是那种越深想越害怕的惊悚。
这下被训斥起来,眼角竟有些湿润。
他小声嘀咕:“我哪知道这些——”从苏艾的角度看去,竟有几分娇怜,他没说话,却让容夏以为余怒未消,不禁皱了皱眉。
这人还想干嘛,他已经示弱了,再说了,他似乎才是那个被吓到的人吧。
他脸上有了些不悦,苏艾自然看得出,却仍是不说话,他眼神悄悄看了看他身上,还好,他来得及时,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他不敢想象他再来得晚一些会发生什么。
容夏却不再纠结,他利落起身,看向苏艾:“带我去医院。”——他要去证实一件事情。
医院。
又是常常绕绕的过道,容夏一路脸色凝重,他叹了口气,若真是如此,他该如何,人死已至,他又无他法给人续命。
续命?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身前人,那人身姿挺拔,但看身影就知道是不寻常之人。
明明没有说话,苏艾却像是背后长眼,转身看了他一眼。
容夏敛了眸,这人无辜与他亲近,且身怀通天之能,他尚不知与他接触之事有何坏处,眼下却越来越依赖他。
那一眼,凉薄至此,这人似乎习惯了俯视万物,他不经意的眼神,都让人心中一颤而不自知。
“到了,”苏艾回头,看着面色懵然的容夏说道,他脸上快速划过一丝宠溺,随即冰冷,似是不曾表现。
门“吱呀——”一声开了,容夏这才看到困在这里几天的赵甜恬。
他面色一寒,女子手中莹莹的伞和那像是黑窟窿的眼窟子又在眼前浮现,他忍不住握住拳,沉沉问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女子半饷才抬起头:“谁?骆隐?那个废物?”
容夏面色又寒三分,骆隐?那个女孩叫骆隐?他呼了口气,努力压抑自己的怒火,看向那双依然漂亮的摄人心魂的眼睛。
他猛地屈身,钳住女人下巴,语气低沉,带着威胁:“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你大概不明白,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赵甜恬脸色却依旧不屑,唯独看向他身后的苏艾时面色闪过一丝惧色,她睁大眼睛看向容夏:“我把她怎么了?那个蠢货,除了生了一张好相貌之外还有什么?凭什么就能大红大紫!”
她笑得愈发肆意,一张脸早已狰狞:“蠢货就是蠢货,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吧哈哈哈哈哈——”
容夏一把将她扔下,女子“嘭”地一声倒地不起,便知撞得不轻,苏艾生怕容夏被气着了,暗暗移到容夏身旁,冷冷的看着赵甜恬。
她好半饷才缓过神来,一声冷笑,却在看到苏艾时收敛,这才面无表情地说:“我对她干了什么?无非就是把她皮扒了——”
话还没说完,容夏一个拳头就上去了,他甩了甩拳头,一遍遍告诉自己刚才打的不是女人,就压根不是人,不算破戒。
苏艾语气凉凉:“你以为那人会保你?没有人可以从我这把人救走。”
他语气淡漠,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霸道,容夏站在一旁,心中微微一动。
赵甜恬这才露出绝望之色:“呵,我怕什么?我连死都不怕——可我怕那个女人索命……”
她想到了她是如何将女人活剥了皮,她记得那女人临死前的惨叫,她也记得刮皮刀是如何轻轻地掠过那层肌肤,轻易留下一层薄皮。
她记得皮下黄色的脂肪组织,记得将刀插入眼中几乎没有障碍的穿过,记得温热的血液溅到身上的感觉。
这些事她做时只剩仇恨,现在她回想起来,夜夜难安。
这几天被关在这里她想了很多,不禁苦笑一声,她也不亏了,毕竟现在眼睛在她身上,而那个女人,在地狱。
苏艾眼神薄凉,他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拉着容夏就要走。
走道里。
容夏呐呐:“我这几天——”他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刚刚才拒绝住在这里,可你要他现在回家睡觉,他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只要一闭眼他就会想起那把伞还有,那双血窟窿。
“你这几天——”苏艾眼中饶有兴致,“你要如何?”
容夏抬头看他,抿了抿唇,好吧好吧,这个男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让他难堪的机会的。
“我能住这吗?”声音像蚊子般微弱。
“当然了!”苏艾快速回应,生怕小孩反悔,“只是,”他接着说道,“只有一个房间。”
苏艾看向那个豪华套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嘿嘿,也只有一张床。
容夏面露难色,他看向身边无数的房间,这般景象似是被苏艾看出来,他身子一转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要是不害怕有俞光济那种招惹的看不见的东西,当然可以选一个住进去了。”
他潇洒走入房内,听见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和一声“啪”的响声,嘴角笑意加深了几分。
“对了,那把伞,我不信赵甜恬有这能耐能把皮真的做成伞!”容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有你说的那个他?谁?”
他已经被掺入了这密密麻麻缠不开的结,尤其是遇见骆隐的鬼影开始,这种预感就越来越强烈。
“一个老道士,走歪了路,祸害了不少人。”
苏艾声音淡漠,像是看惯了这人世间的悲惨喜乐,提不起兴致。
“照你这么说,赵甜恬是听了那个老道士的挑拨才对骆隐出的手?”
“哪有什么挑拨?”苏艾语气甚冷,“这世间人的情绪皆由自己而起,莫要甩到鬼神身上去。”
容夏噤了声,他好像提起了不该说的话。
“我们,要不想想怎么睡?”
他声音更哑了些,隐隐带着些诱惑,容夏脸一红,有些羞恼。
婴阴。
“你倒是跑得快,差点就要被那个大魔头捉住了。”女子娇笑,温莫小心的将她脸上未落的糕点一颗颗拈下来,笑得宠溺。
伏姹嘟起嘴:“你不要在外人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