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逃出去!”
“怪物!”
“杀了她!杀了她们!把那个库兰塔村姑给抢过来!宝藏就是我们的了!”
耳边,到处都是赏金猎人那粗哑的叫骂。
一枚枚的箭矢刺穿了空气,在树干上发出彻骨的响。
“格拉尼!”
怀中的少女发出了惊叫,小骑警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几乎是蜷缩在箭矢之下。
在这一刻,格拉尼的新章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护。
她感觉到了怀中少女的颤抖,听到了箭矢临近的风声。
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只听到一声断钢般的锐响。
抬起眼,却看到先前那以碾压之姿,以一敌二的虎鲸正站在自己面前,那柄大剑斜指地面,几支箭矢断在地上,右手依旧垂在身旁,刺眼无比。
“斯卡蒂……”
是错觉吗?
刚才,在那双红瞳中,好像看到了一丝无奈。
“躲好。”
随着这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斯卡蒂的表情再一次被慵懒所遮掩,但眼中的锋芒却没有一同消退。
这个时候,格拉尼又看到WA2000举起了枪。
“不要!”
她下意识地跳起,娇小的身躯挡在了斯卡蒂身后,也就在这一刻,她看到了枪焰的闪光。
枪声再一次响起,长耳一震,可是格拉尼却发现斯卡蒂身上没有出现任何血洞。
扑通!
一旁响起了沉响,一具碎颅的尸体倒在了地上,红的白的染遍了灌木丛,腥味扑鼻。
“切!”
紫发的杀手朝着格拉尼翻了个白眼,似乎很不满于格拉尼的担心。
“拜托!我还是分得清楚主次的!”
砰!
又是一个可怜的赏金猎人被轰开了脑袋。
主次?
格拉尼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差点没有理解,可很快还是明白了缘由。
一支杂七杂八的赏金猎人组成的临时袭击团,带来的威胁要比三人内斗大很多,毕竟三人战斗的目的也是为了宝藏,而那群赏金猎人也同样如此。
而这样争斗的中心,自然是格拉尼怀里的小村长。
而在这么多的赏金猎人包围之中,谁也没有把握能够独自保护这个小村长周全。
即使是乌合之众,也同样存在着名为“危险”的变数。
没人敢冒这个险。
“喂!虎鲸!”
格拉尼听到了紫发杀手的叱喝。
“咱们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先把这些杂碎解决了!”
“呵……”
回答的,只是斯卡蒂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左臂随手一挥,便是一片扬起的肉沫。
“向东突围!走!——”
电锯声响起,不论是人还是树,都在鲍勃那柄电锯下横截两段。
血与木屑飞舞。
这些撞入格拉尼的眼中,让她有些恍惚,有些恶心。
她几乎是被斯卡蒂拖着,WA2000推着,逃出了这片包围圈。
她从未经历这样血腥的战斗。
尽管作为一名骑警,她深知在与罪恶的战斗中,血是必不可少的填充色。
可她还未做好全部的准备,去面对这份血腥。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这个才刚刚毕业于警校的少女来说有些过于沉重了。
不,绝不能表现出来!
怀中的颤抖让她再一次取回了自己的意识,她是警察,哪怕现在隶属于罗德岛,她也要坚守着自己作为一名优秀骑警的底线,为了人民,为了她需要保护的人,她决不能害怕!
一口咬住舌尖,锐利的疼痛让她眨出了眼泪,可她忍住了,带着一点点婴儿肥的小脸悄悄地微抖。
“走!可萝尔!”
她有些强硬地抱紧了她,将那霭金色的长发按在自己的怀里,撒开腿跑了起来。
树叶,灌木,还有逐渐被抛却在身后的叫骂与惨嚎。
跑,跑,跑!
“呜啊!——”
头顶一紧,不知何时格拉尼发现自己浮在了空中,两只小长腿毫无作为地乱蹬着。
“唉?唉!——”
“够了,已经逃出来了。”
耳朵被斯卡蒂拎在手里,轻轻松松地提着。
“逃,逃出来了?”
耳朵一松,少女瘫在了地上,怀里是被吓坏的小村长,银亮的骑枪被鲜血涂红。
在完全不知什么时候,便染上了鲜血。
染上了死亡。
“做得不错。”
“唉?”
格拉尼到此刻还是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她盯着这柄骑枪,发愣。
自己……杀人了?
什么时候?
完全不知道……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她就杀了一个人。
不,或许好几个人。
格拉尼曾经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杀人的未来。
这是作为警察不得不做的事情。
感染者,叛乱者,恐怖分子,穷凶极恶的暴徒。
这些都可能成为她骑枪的第一滴血。
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根本记不清死者的面庞。
会是扭曲的吗?会是恐惧的吗?会是愤怒的吗?又会是……绝望的吗?
这样的思绪砸在格拉尼的心头,带来了窒息一般的痛苦。
寒意,直冻骨髓。
她不由得抱紧了自己,蹲了下来,蜷缩着,躲藏着,颤抖着。
“你这头虎鲸!现在该你死了!”
“你能吗?!你做得到吗!你不是耶梦加得!你弱太多了!”
“现在不是吵闹的时候!喂!你们!”
斯卡蒂的冷笑,WA2000的怒骂,还有鲍勃的叱喝。
好吵……
好吵啊……
她捂住了自己发颤的长耳,那双背立的耳朵,一握,就疼。
“吵死了!!!”
离再一次的搏杀只剩最后一丝平衡之时,稚嫩的,暴躁的怒吼盖过了全部。
下一刻,森林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了那个蜷缩着的,害怕着的,却又在嘶吼着的小骑警身上。
“宝藏宝藏宝藏!都是为了宝藏!那么就不能大家一起先把宝藏拿到手再做打算吗!”
她忽然跳了起来,愤怒而狰狞:
“在这里打!打!打!打死你们得了!你们死了以后让宝藏再给别人去找吧!不就是多几具尸体嘛!最后子弹打进头盖骨!剑砍断脖颈!锯子切断脊柱!可笑的尸体堆在一块,给人指路!‘啊!看!我们为了宝藏在自相残杀哦!’非要在这个时候,拼出个你死我活是不是!!!”
小骑警歇斯底里地叫着,最后声音戛然而止,垂着脑袋,银灰的额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她的眼睛。
格拉尼此时此刻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