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妈妈今天不回家吃早饭了,妈妈满脸的疑问。今天是7月7日,高考的日子。
逃离了家和家人,文清躲在了山上的小树林里。同学们该起床了吧,同学们该吃早饭了吧,同学们该准备进考场了吧。随着太阳的偏移,文清的心也在起伏跌宕。不知今年的校园有没有像往年一样,张贴高考成功的标语;考场外有没有用白灰撒上警戒线;班主任有没有穿上他那件竖条的衬衫;娟一考试就爱上厕所,今天可千万不要啊。她想着、回忆着,一切是那么地清晰而又遥远、亲切而又陌生。文清虽然没有走进考场,但考场却牵动了她所有的神经,让她魂不守舍。她曾经踌躇满志地想把“黑色的七月”变成自己“金色的七月”,现实却是,她无缘于七月。
恍恍惚惚地过了三天,高考鸣金,文清的心也暂时地尘埃落定。
翔高考完回家来了,抽时间总会来文清家帮着干点小活。尽管文清读得懂翔眼中一吐衷肠的急切,可她却没有给予一丝的回应。她深知翔的真诚和执着,她怕自己听到后会动摇,那样她将成为翔的负担和累赘。她不能太自私,她应该让翔过得无忧无虑。
今天,雨一直在不大不小地下着。村民们在家抽烟、聊闲天、睡懒觉,难得清闲。雨雾飘荡在村庄上空,若梦若幻。
“李翔,老李家的李翔,让你去学校取通知书,李翔,老李家的李翔……”,文清一把掀开薄被翻身坐了起来,耳朵里嗡嗡地响着,大脑一片空白。
妈妈走进屋,看着呆呆的女儿,讪讪地说:“看这雨下得没完没了的,净耽误活。”
“妈,真是呀,下的什么雨呀。”文清半晌才回过神。一边说着,空洞的双眼茫然地环顾着四壁。
突然间她的眼睛死死地钉在了挂历上:1991年,辛未年, 8月16日,农历七月初七。文清的眼睛先是呆呆的,继而泪水溢了出来。她不管妈妈诧异的表情,一头栽在枕头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去年的七夕,她和翔许下约定:相约大学校园!今年的七夕,翔接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可是自己呢?假如没有变故、假如她没有失学,今天她是不是也会和翔一样梦想成真。
文清不知道雨什么时候停的,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走出了小屋。
小村子里沸腾了,大家一群一伙地蹲在一起,老李家、李翔这几个字眼不断地在村民嘴里重复着。“大家看,老李头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大伯,后半辈子等着享清福吧。”“李老蔫,这儿子是你的种不是,你傻了吧唧的能养出这样的儿子来,鬼才信嘞。”相好和厚的街坊们,用最淳朴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祝贺、喜悦、羡慕。
文清家里却是格外的冷清,文清妈望一望院门外的街坊们,再看一眼文清。文正亮则狠命地吸着烟。
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多美好的祈愿。牛郎、织女历经磨折而终于圆满,才有了七夕的千古神话。今年的七夕却馈赠给文清一个讽刺,从今天起,她和翔之间天河横亘,翔如同天人,而她却像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