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没说过这东西还会自己爆炸。”姜海华看着眼前的一个大坑说道。借着微亮的晨光，姜海华勉强能看清大坑的情形。大坑四周满是横倒的树木，还有不少断肢和尸体若隐若现地散落在其间。
“毕竟是试验品，不然你以为人家为什么要免费送你？”马洪站在姜海华背后，说着耸了耸肩。
“免费？你的试验品在报销前可还带走了我十几名士兵。”
“我说过它威力巨大不是吗？再说了，攻破城墙要花的代价可远远不止十几名士兵。”
“话虽如此，我只希望它那巨大的威力不要落在我的头上。”姜海华昨晚亲眼看着城墙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倒塌，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神奇的事情。随后他下令士兵冲锋，但守军迅速地堵住了缺口，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好在后来城墙又被打开了数个缺口，直到西边近乎一半的城墙都被摧毁后，守军的防线才开始崩溃。随之而来的便是血腥的街巷混战，直到被那场大雨所打断。
雨停了之后，守军也已全部退入了内城。到了黎明时分，姜海华再次发动了进攻。和之前一样，姜海华依旧计划先击毁城墙，再进行攻城。然而不幸的是，一共只传来了三声巨响，前两声巨响都在内城，而最后一声却是从后方传来的。好在内城东面的城门在第二次巨响中被摧毁了，在下令进攻之后，姜海华便和马洪一同赶到了这里。
“不过说实话，我还是很好奇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姜海华回头问道，这种能轻易击毁城墙的武器可是每一名将领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问我也没用，我只是负责运送，知道的不比你多。”马洪挑了挑眉，随后他踢开一只断手，弯腰从断手原先覆盖的地方捡起了一块石头似的东西，看起来像是那件武器的残骸，“不过我猜它应该是用魔石做的。”
“魔石？”顾名思义，魔石即为蕴含着魔力的石头。不同种类的魔石特性也不同，因此其用途十分广泛。魔石的特殊性质，使得它成为了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尽管大陆各处都有魔石矿脉被发掘，但所有的优质魔石矿脉全部位于普奇国之中。尽管姜海华知道有的魔石确实能被拿来制作武器，但也仅仅止步于刀剑等东西，这样子的武器他倒还是第一次看见。
“是啊，魔石。而且品质似乎都很高。”马洪将手中的魔石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后随手丢在了地上，“只可惜现在已经全部都损毁了。”
“确实是挺可惜的，不过好在它还是发挥了作用。既然现在武器已经被摧毁了，那这两个人该怎么办？”姜海华说着指了指坑边的两个穿着斗篷的人，他们原本是这件武器的操纵者，如今则成了这次事故的幸存者。
“还能怎么办？送他们回去呗。”
“好吧，本来我还想留着他们，看看能不能拷问出些什么来。”
“你就知足吧，不管怎么说，枫林城已经是你的了。”
“战斗才刚刚开始，在结束之前说这话未免有些早吧。”
“至少我想不出他们翻盘的理由。但据我所知，南岭城南边已经聚集起了一支近两万人的军队，并且正在朝这里赶来。”
“两万人？你知道的倒是挺详细的嘛。这次的盟友又是谁？”
“我想先说清楚，他是我们的盟友，而不是你的，至于他是谁你也不必知道。送他们回去可能得花些时间，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得靠自己了。”
“靠我自己？你指的是用五千人去对抗两万人吗？”
“为什么不能呢？顺便提醒你一下，他们的行军路线会经过崇岭谷，从现在算起大概半个月后会到，我想你应该能比他们先到那里。当然，要是你在我回来之前就被打败了，我可是不会帮你收尸的。”
“崇岭谷。”姜海华陷入了沉思。崇岭谷虽然不是南岭城通往枫林城的必经之路，但却是最近的一条。尽管之前那里地势十分险峻，但经过修路之后行军已经不是问题，如此看来，他们走崇岭谷过一定是想尽快赶到枫林城。但是，崇岭谷十分狭长，一旦遭遇埋伏很容易便会全军覆没，而姜海华也正打算这么做。可是他们真的会冒这个险吗？虽然姜海华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但为了早七天抵达枫林城却冒如此大的风险真的值得吗？马洪那家伙不会是在骗我吧。
不，不对。在他们看来，这根本算不上是冒险。他们一定以为枫林城能坚守数月之久，而姜海华既然在围攻枫林城，便无法去伏击他们。况且若不是马洪告诉了姜海华情报，姜海华也无从得知他们具体的行军计划，伏击也就无从谈起了。真是一个大胆却又谨慎的计划，只可惜它终将会失败。
“看你的样子应该已经有计划了吧。”
“算是吧，不过这一切都得等到拿下枫林城之后了。”
“那么，祝你好运了。”
待马洪离开后，姜海华便往外城走去，洪宇正在那里督战，他得找他商量商量。要想进入枫林城，营地是必经之路。此时的营地由于大部分士兵都已经去城中战斗，只剩下少量驻守的士兵和伤员，故显得十分冷清。
“都给我听好了，在排好队列之前，谁也不准吃饭！”忽然姜海华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呵斥声，听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钱大当家的，不是弟兄们不想排好，可是这实在是太难了。弟兄们以前自由惯了，现在突然让我们列队，这谁顶得住啊。”姜海华走近后发现数百名盗匪正参差不齐地排成了一个方阵——如果那还能算是方阵的话，而指挥他们的则是他们的首领钱子恒。，
“所以才要你们好好练！什么时候排好了，什么时候吃饭！”钱子恒看样子丝毫不领情，“都给我重新来过！”这数百名盗匪都是钱子恒的部下，姜海华原本并不想在队伍中混入盗匪，但钱子恒在离开桐林城时一再坚持不想跟随孔冲的队伍，而是跟随姜海华。无奈之下姜海华也只得同意，但他勒令钱子恒必须管好自己的部下，否则便是军法处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姜海华越发觉得这群盗匪是个麻烦，不但一路上处处都要担心他们作乱，攻城时也不能让他们上阵，还得留下不少士兵留守营地，免得他们生乱。
“钱首领这是在训练手下的人么？”姜海华走近后问道。
“大人。”见姜海华过来了，钱子恒行了个礼，“在下已经决定追随大人了，因此还望大人不再用首领相称。”
“哦？是你决定要追随我，还是你们？”
“既然在下已经决定了要追随大人，手下的人自然也愿意听候大人差遣。只不过我的手下太过于愚拙，即便是最简单的列队也学不会。”钱子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列队可不简单呢，尤其是当军队人数十分庞大的时候，以后你的手下就让军中的教官来训练吧。当然我也用不着你那几百号人，你把他们管好别给我添乱就行了。看他们的样子也挺累了，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会，吃完饭再继续训练吧。”
“是，大人。那么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的吗？”
“事情倒也没有，不如过来陪我聊会天吧。”
“聊天？”钱子恒疑惑道。
“人老了，就喜欢找人聊聊天。”姜海华笑了笑，“你就当这是我给你的任务吧。”
很快，两人便到了姜海华的营帐之中。虽然他本来是想去找洪宇商谈计划的，但战斗尚未结束，倒也不必着急。虽说他现在正缺人手，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先问清楚的。
“说说看你为什么想要追随我吧？”姜海华也不想废话，直接问道。
“大人英明神武，在下第一眼见到大人便觉得您定能成就一番伟业。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下若不追随大人还能追随谁呢？”钱子恒面不改色道。
听完钱子恒的话，姜海华的心里乐开了花。倒不是说他对钱子恒的奉承赶到高兴，只是觉得他的话十分滑稽罢了。虽说从前姜海华一直鄙视阿谀奉承，但现在他倒有些明白为什么总有人喜欢这一套了。
“英明神武？我不过是一个快要半百的老头罢了，谈何英明神武？至于成就伟业，我现在可不奢望什么伟业，能生存下去都不容易呢。”
被姜海华毫不留情地反驳之后，钱子恒的表情有些尴尬。但很快他便想明白了，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后说道：“大人想听实话吗？”
“说说看吧，等你说完我就知道想不想听了。”
“大人您知道这些年盗匪的生活是怎样的吗？”说实话，姜海华并不想知道，但他知道此时打断别人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
“简单地说，我们靠抢劫为生。村镇，商旅，凡是能提供钱和食物的一律都是我们的目标。但后来我们发现这种竭泽而渔的方法效率并不高，先不说一个村子能抢到多少，很多时候我们的损失甚至大于收益。而且村子只能劫掠一次，这样下去我们的生计变得愈加艰难也是早晚的事。连那些愚蠢的樵夫都知道森林不能一次性砍完，所以我们改变了方法。我们开始向村庄和商旅收取保护费，只有那些不听话的村庄我们才会将其洗劫。不过说实话，我们收的保护费和你们的那些苛捐杂税相比不过是零头罢了。但这样一来又有了新的问题，我们收取的费用已经在最大程度上榨干了村庄，显然他们交不起第二份保护费。于是，我们开始划分地盘，俨然统治者一般向自己所属的村庄‘纳税’。”
“虽然官军偶尔也会过来剿匪，但显然他们算不上积极。每次只要我们假装被击败，再送几个不顺眼的家伙的人头给他们，他们就会心满意足地回去了。这种微妙的平衡一直持续到了六年前。”
“你是说清月公会？”
“没错，自从六年前清月公会在南岭郡开设分会之后，我们的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村长和商队的首领们很快便发现，和给我们交的保护费相比，清月公会收取的费用要少得多，并且他们提供的保护也比我们可靠的多。于是，他们开始拒绝向我们‘纳税’。更糟糕的是，清月公会剿起匪来可比那些所谓的官军积极多了。虽然他们人数并不多，但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他们也因此常常能够出其不意地突袭我们的营寨。”
“在南岭郡，盗匪们的名声连过街的老鼠都不如。而在清月公会的清理下，这六年来老鼠窝越来越少。可那些老鼠们依然只顾自己的地盘，当他们临近的老鼠窝被清理掉之后，他们却在为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而沾沾自喜，殊不知下一个被清理掉的就是他们自己。”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可不是来听你诉苦的。”姜海华有些不耐烦。
“大人，盗匪势力正在衰落。也许他们永远不会被彻底消灭，但也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猖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出路，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跟从我的这些人。而您的出现，对我来说正是一个机会。”
“如果我成功了，也许你确实能够翻身，但我一旦失败了，你连个全尸恐怕都没办法留下。我对你来说不是一个机会，而是一次赌博，押上生命的赌博。”
“大人您难道不也是吗？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押错。”
“哼。好吧，虽然理由有点长，但我接受就是了。”忽然，姜海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对崇岭谷了解多少？”
“崇岭谷？那里我只去过两次，是个设埋伏抢劫的好地方，只可惜不归我管。”
“但据我所知，那里被商人们称为最安全的商道之一，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一个设埋伏的好地方啊。”
“啊，抱歉大人，忘了告诉您，早在以前那里确实是个抢劫的好地方。但自从清月公会的人来了之后，为了保障商旅的安全，便在两端各设立了一个哨所，并派人定期在附近巡逻。过往的商旅只要在哨所登记并交一点钱后，还能得到几名清月公会的护卫协助护送，直到走出崇岭谷。”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胆子这么大，就算我去设伏，他们也能通过哨站提早得知消息。真是麻烦。“那你知道两个哨站的具体位置吗？”
“虽然我不知道，但我认识一个那边的朋友，他不但知道哨所的位置，连巡逻的时间和路线都一清二楚。”
“这样就够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吧，我们就要进军崇岭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