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书羽是被冷醒的。身边一阵阵凉飕飕的风吹过。怎么形容呢?就像民间所谓的阴风一样!子书羽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有一座白色的拱桥,桥头一块石碑,刻着“奈何桥”。石碑旁站着一男一女,似在交谈。不,更像那男子在给女子汇报情况。不过那男子的衣着怎么和戏台上阎王的服装那么像呢?子书羽眨眨眼,再次闭上。果然还没醒!不然我怎么连冥界都看到了呢?还是闭眼休息吧。最好那场大火也是梦……对了,那场大火!子书猛然坐起。而眼前那女子已慢慢走到子书羽面前:“醒了?那便起来罢,刚好带你去个地方!”说罢,转身又面向那男子:“行吧,就这样。以后这儿都由你做主,她想来便来,但只在忘川河上游呆着。”男子点点头,作了个揖退下。子书羽犹豫地看向女子:“你救了我?”女子又面向子书羽,子书羽这才注意到她戴着一块白色面具,如她的衣衫一般,简单不失优雅。她摘下面具,问道:“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子书羽在她摘下面具时就已愕然。眼前之人面色姣好,本无什么奇怪之处,但奇怪就奇怪在这副面容与她有五分相似!“你是谁?”子书羽警惕地往后退,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连忙跳到一边。只看到一名身着青色水衫裙的,头戴碧玉簪的女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那女子只瞥了她一眼,快步走到之前那女子身后,低声说了些什么。之前那女子点点头,再次看着子书羽:“吾名君孤羽,是冥界前任界主,这儿是冥界。我旁边是琉璃,是我的戒灵。”子书羽更为吃惊。冥界?原来她是死了么?难怪。子书羽不由苦笑一声。
君孤羽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你没死,是我带你来这儿的。我救了你。”子书羽有些微愣。君孤羽转身沿着河流一直往上游走,边走边道:“跟着我来!”子书羽还有些犹豫,但见眼前两人走得越来越远,也只好快步追上。
河很长,但似乎君孤羽和琉璃都很急,几乎堪比乘奔御风。子书羽也只好不断快步上前,才勉强追上二人。在这种速度下,三人很快到了河流上游,子书羽有些发愣,眼前竟是一堆冶铁铸剑的器材,还有炼丹,阵法等等一些修习物什。这是做什么?救了她然后让她来替他们干活?可她一个也不会啊?而且冥界需要这些东西吗?给鬼用?!君孤羽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休要磨蹭!只有十天的时间,你将这些全部学会!两天铸剑,两天炼丹,两天修行阵法,一天驯兽,这包括骑马,一天练习术法和剑术等等,一天给你修炼!”“十天?这么多?!”子书羽很好学,也对这些东西很动心,但她真不认为她可以做到这些!“冥界十天等于人间一天,给你一百天的时间足矣。你现在是魂魄状态,躯体还在人界,需求按照人界来。也就是你十天睡一觉,吃三餐。”琉璃冷冷地说道。君孤羽看着子书羽惊悚的表情,眼角带了笑意,似乎有些虚弱。
子书羽估摸了下自己和对方的实力差。打不过!还是认命吧。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那我一睡岂不是要睡四十个时辰?”“依旧是四个时辰。修灵人睡觉只是为了让灵海放空,魂魄修习,你身体的疲劳自有灵力滋养,而且为了节约时间,你一次只能睡三个时辰,懂?”琉璃依旧是面无表情地陈述。子书羽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两人让她很安心,她信任她们,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君孤羽慢慢走到铸剑池旁,沉声说道:“接下来的时间我会将我所知一切东西教给你,你通通都要学会!不能有一样遗漏。你且看好我如何挥锤,我只示范一遍,若你没看清楚,就只能自己琢磨!如果失败,非但剑碎,忘川水一旦溅到你身上,你魂魄就会残损,你就回不去了。”子书羽一惊,连连点头,紧张地盯着君孤羽手上的锤子。君孤羽微微一笑,也开始动作……
冥界十天后。
子书羽的进步让琉璃、君孤羽都惊讶不已。君孤羽自己都认为十天的时间对于一个人炼器来说要十分紧张,但子书羽上手很快,三天就基本掌握了所有技巧,剩下七天一天比一天炼得好,现在随便给她一点材料,她都能炼出中等灵器,而普通兵器更是上佳。琉璃也问过子书羽,子书羽只是神色复杂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我天生就会这些,我一碰这些东西就有感觉,直到下一步该怎么做。”君孤羽对此一直保持缄默。这种情况也有,只是从来没这么明显过,所以她也不打算多说什么让子书羽发现端倪过多询问,所以就算是琉璃也说不清。
“差不多了,从明天开始,你来学炼丹,所有给你布置的任务时间都减半,而且你要学的会更多,可以做到吗?”君孤羽走到子书羽身旁,淡然问道。子书羽抹去了额头的汗,放下铁锤,先是朝君孤羽作揖,再起身问道:“您要走了?”这十天的相处,也让子书羽摸清了眼前两人的性格。君孤羽对什么都是淡然的,但满腹学识不假,她似乎什么都会,什么都可以信手拈来。而琉璃典型的外冷心热,和她相熟之后,才能发现她不但外冷心热,还闷骚!但子书羽也不是什么喜欢说三道四的人,第一次被怼之后心中稍微感叹下也再没放心上。
“嗯,我在冥界虽然可以以实体存在,但也支撑不了多久,而且你也需要尽早出去。否则对你的修炼大为不利。”君孤羽随手拿起那铁锤挥了下,“这铁锤你也差不多用得顺手了吧?到时候我将琉璃戒一并给你,你可以将东西放里面带走。”“大人!”子书羽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琉璃已然跪下,“无论大人魂归何方,属下誓死跟随大人!属下的主子只有那位君家遗子。”君孤羽只漠然地看着琉璃,并不言语。子书羽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有些怔然。这什么意思?将琉璃送她了?子书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那个,空间戒之类的我大可自己炼制的,琉璃戒是神物,也是您的所有物,我并不需要。”
君孤羽却并未理会她,只是继续冷冷地问道琉璃:“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留你?是不是我留你在身边太久了,以至于你都忘了你的本分?”子书羽被这冷漠至极的话语激得皱起了眉头:“她也是对您一片忠心,何苦如此?”君孤羽终于将目光从琉璃身上移开,回到了子书羽身上:“你也觉得我冷漠?”子书羽被这话一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君孤羽冷笑道:“但愿你他日还能这样认为。”子书羽秀眉挑起:“好啊!纵使江湖颠沛流离不得安生,我亦初心不负!”君孤羽并未说些什么,只冷笑一声,转身走了。子书羽望着她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萧瑟,苍凉。
君孤羽每日都会走到忘川河的尽头,或者说水源,只看着河水出神。子书羽也曾经偷偷去看过,但除了清澈的忘川河水什么也看不出来。就在子书羽在寻思着是否要去和这位“前辈”道个歉时,琉璃却已然起身,在子书羽面前再次直挺挺地跪下:“主子!”子书羽一惊,连忙扶起她:“你这是作甚?我不需要侍从之类的。”琉璃却并不起身,只是跪着,任凭子书羽再怎么使力拉动也不愿起。“大人做事向来自有主张,说一不二,臣下便一定会执行。”子书羽无奈,回头望向君孤羽,那道孤寂的身影依旧立在忘川河旁,似乎从未动过。子书羽只好放下手,摇摇头:“行吧。”琉璃这才闷不吭声地站起来。
子书羽摇摇头,回去继续炼器。“奇也怪哉!”忽然,子书羽惊讶的声音打断了沉思的君孤羽和琉璃。两人迅速来到子书羽身旁,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但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君孤羽问道:“怎了?竟惹你这般惊讶?”子书羽伸手指向忘川水中:“那儿是不是有两个人影?他们好像在睡觉。”琉璃瞥了一眼河水中,又默不作声地退下了。君孤羽却显得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还看得到什么?”子书羽凝视着河水中的人影,低声道:“还有锁链,似是玄铁,但我觉得好熟悉,好像我忘了什么。”君孤羽又抬头看了一眼源头,问道:“忘了什么?人还是物?”“人。”这次回答得十分干脆,但声音依旧低沉。君孤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行了,别想这么多,我现在来教你炼丹。你现在所有课业时间可都减少了一半,若可以的话,还会酌情继续给你缩短时间。”君孤羽从那一堆物什里翻出一方药鼎递给子书羽。子书羽仔细观察下,不是凡物!药鼎的盖子刻有狴犴,鼎身却是云纹。但这云纹却又与子书羽所见过的所有云纹都要不同。就像是信手刻画上去的,但云纹雕饰的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很好。而且这个药鼎是三鼎。三鼎是最简单的药鼎,但这尊鼎每个脚都有一个太极图的样式。子书羽也见过。炼药师其实也就三个等级。新手,药师,宗师。三个脚就是三级,那就是宗师了。也就是说这是某个宗师专用的东西。
君孤羽却并不在意子书羽在瞎琢磨些什么。只见她手心一翻,便有三株药材出现在她面前。手上运转灵力,给药鼎加热。但这火焰却有些奇怪,是幽幽的浅蓝色,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之感。君孤羽信手将药材丢入药鼎之中,随后手一翻,又换了个灵技。子书羽惊叹道:“炼丹竟然可以中途换灵技?我却不曾听闻。”君孤羽盯着药鼎并未回头:“墨守成规你确实可以成功,但追求成功总要精益求精。这还只是普通的益气丹,若是更复杂的丹方,那可以变换的灵技就更多了。你可以以前人经验为基础,但也一定要有自己的突破。”子书羽暗自咋舌,看她这么随意的样子,想来炼丹技艺精湛得惨绝人寰了吧?
没多久丹药就练好了。君孤羽似也不在意烫手,收了火只等了几息时间便将益气丹丢给了子书羽:“服下去试试!”子书羽毫不犹豫地吞下。霎时,识海中一片清明,连丹田处都似乎有清风吹过,十分舒适。子书羽急忙查探,才发现灵气在丹田中更为精纯。“这是上品丹药?!”子书羽十分惊喜地看向君孤羽。也难怪她这么激动,神隐大陆自五百年前魔帝陨落后,世间出奇地所有炼丹宗师一夜蒸发。有人说那些人曾蒙受魔帝恩情,魔帝去了也就隐居了。但自那之后,世间也出现过些许宗师人物,但没有人能炼出上品丹药。
君孤羽却只冷笑一声,丢给了子书羽一堆药材,转身便离开了。琉璃默不作声地上前帮着子书羽整理这些药材。子书羽已然习惯了君孤羽这般的喜怒无常,也不说话,极力回想君孤羽炼丹的每个步骤。沉思了一会儿,立刻就着手炼丹了。琉璃只冷漠地看着她,并未有什么动作。
君孤羽很快就回来了,见着子书羽已经开始炼丹了,微微摇头:“她倒是比我还着急。”琉璃见她过来,下意识就要行礼,君孤羽挥挥手让她免了。
“她倒是颇有几分昔日大人遗风。”琉璃面色不变,似乎十分中肯地评价。君孤羽叹口气:“可惜比我命途还要坎坷。不必百日了,三十天,剩余七十天让她去幽境,你带她去!往后我尽量少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