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排斥这个人的拥抱。明明他们仅有过几面之缘,甚至这个人的身份会令寻常人家感到害怕,可李依落觉得,他的怀抱其实也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冰冷无情。这个男人似乎对她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对别人又是另一副行为举止。
不过,这对她总归不是件坏事。至少这个男人将会是她以后的归宿。她心里明白,谁会是她的靠山,爹爹和娘亲,兄长和他,他们都会护着她的。
“落落抱够了吗?”头顶传来齐长卿低低的声音,她的心似湖水一般,因他好听的嗓音荡起了一阵阵涟漪。
李依落脸颊微红,小声说道:“廷尉大人莫要打趣我。”说着便退出来,与他的距离也就四五步,齐长卿微微扬起嘴角,这小姑娘还真容易就脸红,让他更想捉弄她。
两人面对面站着,少女腼腆地低头看着飘落在地上的花瓣,少年垂目看她,桃林里一白一玄色,般配的很,连暗卫都不忍心打破这幅画卷。
“三日后,我便与我母亲上门来落落府上提亲,可好?”
“嗯……好。”李依落仍是不敢看他,也许是对他还不够熟悉,她总是会因为齐长卿的举动和言语而脸红,除了她的落生哥哥以外,她从未与别的男子接触这样近过。李依落本就是少言少语的性格,但她似乎不觉,她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这位身着玄衣的廷尉大人打开来。
是夜。
李继扬的书房内,齐长卿正坐在一旁,看着主位的李继扬,久久不出声。李继扬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文书,总觉得自己拿着的是块烙铁,烫到心里去。这几张薄纸记载的是沉甸甸的事情,他有些慌了神,因为自家妹妹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若是清云寺一案同上回李依落被绑架一事相联,他们那时绑架了李依落便不是偶然为之了。
“你怎么看?”李继扬终究是抬起头,看向齐长卿。
齐长卿摇摇头,道:“落落身上定然有他们要的东西。”
李继扬心下苦涩,他知道啊,可对外人终究不能言明,这是他母亲说过的。
“齐廷尉,这是我的家事,恕我暂不能相告。”李继扬说道。
齐长卿点头表示理解:“无妨。”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他迟早会知道的。
“这两件案子有所关联,故有些额外的线索,必然是我们之前没有注意到的。”李继扬把手中的文书叠好放在桌面上,用纸砚压住,话锋一转,“廷尉打算何时提亲?”
“既如此,”齐长卿沉思道,“本廷尉已告知落落,三日后会随我母亲上门提亲。”此事他也不想再耽搁了,既然这女人身上有别人想要的东西,那她必然是身在危险之中的,不如早些冠上他未婚妻的名头,让他能够正大光明地护着她。
起码,明面上,没人敢对他的人动手脚。
“好,我会的。”
“时候不早了,廷尉大人请回吧。”李继扬站起来,对齐长卿作揖道。
“嗯。”齐长卿回了一礼,便迈步走出了李继扬的书房。
齐长卿说得没错,三日后,他果真与王氏上门来向她提亲了,不仅如此,又过了几日,还带了一道圣旨来。
念圣旨的公公站在李依落的面前,她接旨的时候,脑子里还是空白的。没想到他竟向当今圣上请了这道圣旨,圣旨一下来,她便真的与他定了。
她没想到圣上对齐长卿这样看重,也没想到他竟对此事这样认真。
从这天起,她便与齐长卿定下了亲,她是他的未婚妻,他是她未来的夫婿。
圣旨既来,聘礼也是少不了的,齐长卿带了一百担彩礼,圣上给了五十担,合起来便是一百五十担的彩礼,这已然算是京城里最多彩礼的一次求亲了。一时间,李依落变成了京城少女们羡慕的对象。柳氏见了这么多彩礼都惊了,原来这位齐廷尉对依儿如此看重,柳氏欣喜,却也留了份心眼,希望廷尉大人不是因为知道了依儿的秘密才对她如此。
作为李依落的母亲,柳氏感到开心又骄傲,这样起码可以证明依儿在那位齐廷尉的心里是有着一定分量的。
她希望齐长卿能待依儿好,若是真能如此,那她也就能放心地把依儿托付给齐长卿了。
两家商量了许久,只剩下婚期还未定下来。最终柳氏和王氏商量好了,等李依落及笄了再择一个吉日与齐长卿成亲,在这之前,先让他们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好培养感情。
王氏长子齐榆林早该到了婚配的时候,王氏想,她的榆林必然是要比长卿先一步成亲的。
王氏两年前便为齐榆林择了佳人,便是那勇毅侯府的独女,许云若。圣上恰好赐了道圣旨下来,那时因齐榆林作为少尉去战场出征,便延了两年的时间。圣上曾许诺道,两年后齐榆林胜利归来之时,便是将军府与勇毅侯府喜结连理之时。若是不出意外,下个月许云若便要成为她的儿媳了。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如今她为两个儿子择了妻,兴许过个一两年,王氏便能期待抱孙子的事儿了。
只是她不知道,齐榆林当初义无反顾地上战场,并不是为了早日归来与许小姐成亲;她也不知道,齐榆林的心里,其实早已装了一个不可能的姑娘。
天气逐渐转凉,李依落披上了厚实的外袍,白色的衣袍染了水色的衣边,让她这一身衣裙看起来不那么寻常了。今日小玉还给她画了浅浅的腮红,挽了支宝蓝色的簪子,与衣边的水色相呼应,整个人看起来既温柔娴雅,又带着几丝俏皮。
“小姐快看,今日下雪了呢!”小玉开了一小部分窗,发现外面下起了雪,又赶紧合上,生怕自家小姐受了凉。
“是吗?”李依落笑笑,这是她来到京城的第一场雪呢。
她说:“我们出去看看吧。”李依落起身,走出房门,白色衣裙的她与这雪色几乎要融为一体了,她忽然起了堆雪人的想法。于是她蹲下来,叫小玉与她一块堆雪人玩儿。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她和小玉两人在堆着雪人,即便如此,她还是很开心。
她想起在银雨书院仅有的那一次冬天,她和落生哥哥在山上堆雪人,堆到双手都变得红通通的,还冻得她感染了半个月风寒,但她很开心,因为身边有先生,有落生哥哥,有艾静在,她并没有什么不满足。她这个人就是十分寡淡的,不是她的,她不会去争;是她的,若是被人拿去了,她也可以不要。
堆了一会儿雪人,她也疲了,便躲回屋子里去。小玉给她煮了姜汤暖暖身子,她想着,小玉与她一块堆雪人想必也是很冷的,便让小玉盛了一碗自个儿喝。小玉心头一暖,道:“小姐,您对我们可真好,不似别家小姐成日里端着一副架子。小玉在这沉香小筑里服侍您,大概修了好几世的福气罢。”
李依落笑笑,忽然想起艾静,似乎艾静也说过她没有架子。她只道:“你只管做好你分内的事,我不会强求你去做你不愿意的。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若是有意刁难于你,不是也给自己徒添不痛快么?”小玉听了这番话,越发觉得夫人把她分配到小姐这儿来,是天大的好事了。
本来一日快要过去了,但到傍晚时分,李尚书府收到了来自宫里的请帖,上面写着一年一度的百诗会即将举行,邀的是京城里各府邸的世家公子小姐们。李依落作为尚书府家的嫡女,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柳氏认为这是个让李依落认识许多千金小姐们的机会,她自然是希望自家依儿能有三五好友的,便把请帖给了李依落,让她明日上街去添几件新衣服,为百诗会做准备。
柳氏说的话,她当然应了,这几日在府上待得她也有些闷了,她也写信给她的容兮姐姐,问容兮明日是否有时间出来,容兮回信道有,两人便约好了明日一起上街挑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