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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可以做朋友吗?

一周后,学校将迎来秋季运动会。

天气逐渐转凉,清晨的雾将学校许多地方都笼罩起来,树上的叶子也变黄,掉了。同学们拿着扫帚不缓不急地扫着地面上的落叶。

李明浩从校外提着两盒米粉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嘴里哈出的气一瞬间凝成了水雾。

幸亏今天起了个大早,走运排到了队伍,不然买那么火爆的米粉,估计要排到第一节早读下课。

李明浩心里不禁有些庆幸。

路上,他碰到了正在搞公共区的赵玮振。赵玮振半眯着眼,打着哈欠,应该是昨晚在通宵打游戏。

疲惫的他看见李明浩从自己身边经过,也是随口打了声招呼,但当目光恰恰落在米粉的包装盒上面时,赵玮振的眸子突然又发亮了。

他随意地将手里的扫帚靠在墙上,也没管扫帚放稳了没有,就发疯样地跑到了李明浩的面前。

“打劫!”

“东西交出来!”

“不给就还人情。”

李明浩语塞,果然镇上的传言并没有错,“有食物能使赵玮振推磨”。虽然这句话念起来挺拗口,但李明浩就是死死地记住了。

“喏,还你人情。”李明浩记起了开学时答应要去他妈妈的店里帮忙的事,但他也不是不知道曹青多么不待见自己。

帮忙,简直不可能的。

他人情还了之后,赵玮振也不讲客气地开动了:“诶,你怎么买了两份?”

“我说我早就预料你会在这,就买了两份,你信吗?”他轻描淡写地说。

“不信。”赵玮振狼吞虎噎地吃了一大口米粉,含糊地说,“那个……秋季运动会你打算报什么项目?”

“没啥兴趣。”李明浩提起剩下的那一盒米粉,走远了。一阵秋风吹来,李明浩捂紧了毛衣。预备铃在这时响了,学生也像归巢的鸟儿一般陆陆续续地挤进狭小的教室。

“好像是有奖金的。”背后传来赵玮振微小的声音。

李明浩的步伐停了一下,饿着肚子随人群走进了教室。

李明浩把米粉放在程茜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对不起。

他的字迹像鬼画符一样丑,所以写的时候他都是小心翼翼的,很怕程茜会看不清。写了十来分钟后,三个字才和楷体相像。垃圾桶边上也都是纸团,旁边的同学笑咯咯地对他开玩笑:“节制一点咯,耗子。”

“滚。”他骂了一句。

不过他们没有互怼起来,因为讲台上的老郝正在讲关于秋季校运会的事。

“小兔崽子们,你们也知道我们班成绩实在不太理想,想在学校搞个荣誉也挺难的,现在好了,我们班大部分都是体育生而且还有许多男生喜欢打篮球之类的运动,这是个机会……”郝山梁的唾沫星子在天上飞。

他说了这么多废话,李明浩只听见“有奖金”三个字。现在真是没了资金,李建国天天在外面败家,搞得他打了好几份兼职,现在,校运会也算是一个兼职的机会吧。

“我报名。”他第一个举手。

老郝倒是惊讶,因为李明浩体育成绩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可他很激动地笑了:“不错不错,成绩不好的话,用这种方法来为班级争荣誉也挺好的,大家都……。”

李明浩受不了老郝的废话连篇,从口袋里掏出了耳机戴上,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冰凉的桌面逐渐被脸蛋弄热,吵闹声似乎也听不见了。

李明浩是被米粉的油香叫醒的。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被后面的同学叫了一声:“耗子,耗子。”

他不爽地看着后面的同学:“怎么了?”

“你的米粉被丢了。”同学指着垃圾桶说。

他这么一说,李明浩的目光就落在了垃圾桶里,米粉的油渍把纸条都泡烂了。

李明浩又朝程茜的座位看去,她正吃着包子。

同学又指了指李明浩的课桌:“纸条,也是她给的。”

纸条被揉成了一团,随便地丢在他的语文书上。

他展开纸团,一行字映入眼帘。

——自己做错事之后又来同情别人,施舍乞丐吗?

他蹙着眉,将褶皱的纸条揣进了兜里。

校运会第二天就开始了,温度没有上升,同学们穿着毛衣,甚至有些人还穿上了羽绒服。

走流程的校长讲话环节过后,校运会正是开始。

李明浩仍然提着两盒米粉,不过这次他很聪明,在路上就吃完了一盒,也不怕赵玮振抢了。

在广播员的通报过后,他也能估测自己长跑项目比赛的时间在九点左右。

现在是八点半,还有时间给她送米粉。

李明浩进了教室,里面只坐着几个人,很巧,程茜不在,他有机会把米粉放在她的课桌上。

李明浩放好米粉,然后又返回操场溜达去了。管她丟了还是不丢,毕竟这是自己的不对。他想着,然后又看了看手表——九点到了。

广播准时地播报着长跑运动员们的编号,李明浩伸了个懒腰,一路小跑到了比赛的那片区域。

程茜从图书馆里借了几本教辅,返回了教室。课桌上如常摆放着一盒米粉,她没多大反应,但还是犹豫了一下,她收好教辅,最终还是提起塑料袋丢进了后面的垃圾桶里。

程茜走出教室,在校园四处逛了逛。在一棵梧桐下,看到李明浩正在做热身运动。

她停了下来,注视着他。

在众多的人群中,他的样貌是比较出众的。“大大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和“修长的双腿”这些小学生能想到词语很快在自己脑海里浮现。

没看多久,她就仰望着天空上不怎么亮的太阳发呆。

太阳为什么要一直发着光呢?

难道不可以休息一会儿吗?

心里提出的幼稚问题,可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解答。

“喂,同学看什么呢,这么出神?”一个小麦色皮肤又有虎牙的女生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程茜回过神,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孩子。

“哦,对了我叫吴狄。”吴狄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她并不是熟人,她笑着,“名字的话……对于我这种头脑简单的体育生来讲,还是很难描述出来的。”

“刚才我看见你一直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她女朋友呢,他天天买两份米粉……。”吴狄自顾自地说。

程茜转过身没有理她,独自往小卖部那边走了,似乎隐约还听见吴狄说:“有时候他没钱,饿着肚子只买一份,自己还不吃……”

为了招揽学生,小卖部也想到了生财的方法——卖豆浆。秋天温度降得快,在这时售卖现磨热豆浆,无疑是让学生们陷入购买的热潮。程茜也跟风买了杯,味道不错,价格也很便宜。她捧着冒热气的豆浆,冰冷的小手总算有些温度了。

喝了一口豆浆,她看向了操场,李明浩已经通过决赛了。回想起上次和李明浩的“跑酷”,不禁觉得有些滑稽。这么大的学校,体育在线的真没几个,要是换成她上场,没准能拿个男子组第一。她想的时候,完全忽略了李明浩的讨厌,但回过神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外向了呢?难道是因为每次碰到李明浩就会很沉不住气地想去揍他?自己又为什么开始没这么讨厌他了呢?难道又是吴狄的那句“有时候他没钱饿着肚子只买一份,自己还不吃”,稍微对他的印象有些改善了。但不管怎么说,他曾经捉弄过自己,目前他做的那些理所应当的事,还不足以让他在自己心目中快速转变形象,顶多给他安上一个“不怎么坏”的头衔。

程茜边喝边走,直到最后一口没了,才将豆奶盒扔进垃圾箱里,她坐在一棵老树底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但看着看着她又觉得没意思,于是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人身上。

李明浩坐在篮球架子下的那块生锈的铁台上,喘着粗气。忽然听见一阵狂奔的声音向自己这边飞速传来,他没多想,轻描淡写地说:“离我远点,赵玮振。”

本想给他一个熊抱的赵玮振也矜持下来,不过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直跺脚。

“第几名儿?”

“多少奖金?”

“对手强不强?”

面对这些无聊问题,李明浩挺烦躁的:“第一,五百,不强。”

赵玮振的热情像被水浇灭了似的:“扫兴。”便不出声地坐在他的边上,看着手里那张实心球项目第二名的奖状。

李明浩用余光看到了他有些“被受到打击”的样子,于是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不行啊,下次争取超越你的明浩爸爸吧。”

赵玮振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挑着眉贱笑着:“谁说我不行?你试过?”

李明浩知道如果跟他聊起天来,大概这个上午得买三瓶矿泉喝,于是识相地闭了嘴。但想了想,似乎察觉到赵玮振的话有些端倪。

他轻笑,一字一句地说:“呵,对我开车?”他将胳臂锁住了他的喉。

“你个金针菇,放开我!”赵玮振挠他痒痒,却没有效果。

两个高中生像小屁孩一样没羞没臊地嬉闹起来,引得路过的学生都开始狂笑。

“李明浩!”赵玮振没再挠他痒了,边推他边认真地说,“你看后面。”

李明浩猜他在耍花招,并没有停下攻击。

“真的!”他的语气更重了一些。李明浩这才半信半疑地回过了头。

吴狄被林寒帆扶着,吴狄却一脸的愤怒,嘴里还大声地骂着各种不可描述的生殖器名称和使人脸红的事情。林寒帆低着头,忙认错。

“我说你怎么这么蠢,跑步的时候偏偏要叫我的名字,害得我被石头绊倒了!”

“对不起,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吧。”

“你给我滚开,死娘炮!”吴狄用力甩开他的手,一瘸一拐硬抗着痛,一个人往医务室走,林寒帆一脸责备的,跟在她的身后。两人龟速走着,在李明浩面前经过时,吴狄也没吭声。

“姐,怎么了?”李明浩拉住她。

她沉默了会儿,带着点哭腔说:“女子接力总决赛没有替补人员,只能视为弃权。”

李明浩这才发现她的腿上的伤——膝盖处被磨了一大块儿皮,肉是暴露在了外面的,而且肉上面的鲜血和脓混合着很多尘灰。

吴狄向来是个好胜的人,在一切有把握能赢的事上,绝不退让。正好这一届学生的体育素质并不优秀,这大大又让从小学体育的吴狄胜算提高了很多。

李明浩看了一眼林寒帆:“没事的。”

又转过身安慰着吴狄:“别担心,总决赛的事我先和老郝商量一下,你先和玮振去医务室去包扎伤口。”

吴狄“嗯”了声,跟着赵玮振走了。

老郝现在急得火烧眉毛,近在咫尺的第一,尽在咫尺的荣誉就这么飞了他可不想当着那么多的老师的面,一脸惆怅。当李明浩来找他说接力总决赛的时候,他还“生死看淡”地说:“明浩,没关系的。”

李明浩白了他一眼:“我说我知道谁能替补。”

“真的?”老郝一下子“活”了过来,“谁啊?”

“程茜。”

李明浩带着老郝找到了程茜,她正在教室里温书。老郝进了门,而李明浩却站在外面没有进去。老郝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带着讨好的语气:“茜茜,听说别人说你跑步不错。”他犹豫了会儿,“你可以替补吴狄去参加女子接力总决赛吗?”

程茜是知道吴狄受伤的事情,为班级争光谁不想去做?但今天从操场上回到教室的那段时间,多年的小毛病又开始偷偷地作祟,所以她也没再继续看比赛了。

程茜得犹豫让老郝的心凉了一半:“不愿意吗?”

程茜本想点头,但一个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在老郝的视野范围之外,他轻轻张了张口,是在说话——只不过是人耳所听不到的声音。

可程茜通过他说话的嘴型,可以判断出他说的是“不参加的就是菜鸟。”这句话。

程茜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对着老郝摇了摇头。

他们三个一起来到了人山人海的操场,当时比赛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坐在主席台上的裁判也正要宣布老郝的班级弃权,老郝一急,迅速奔了过去,在主席台上用力拍了一掌,对着裁判的面大喊一句:“等等!”

裁判被老郝的吐沫星子吓得直接坐了下来,好久才胆怯地说了一句:“淡定……比……比赛即将开始……”

由于吴狄是最后一棒,所以按照学习规定她也是替补最后一棒——但最后一棒是最奋力的冲刺,它往往可以决定比赛的胜负。女队们不太相信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能代替常年来女子800米长跑冠军的吴狄,赢得比赛,士气比对手低了一大截。甚至对手也会过来调侃一句:“小姐,别受伤了。”

程茜左耳进右耳出,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她自己持的态度也是被各类中小学生用烂了好多次的经典语录:强者是靠实力说话!

在不怎么有劲的拉拉队加油打气声下,决赛拉开了帷幕。也许是真的失望了吧,第一棒女生明显没有用尽全力,接棒的时候,负面情绪也像被传递了一般,个个跟苦瓜似的,没一点信心。

同班的男生刚开始还站在一块儿讨论着女孩儿们的颜值,然而看到这“惨淡”景象后纷纷劝退,人群散去了一大团。决赛的对手实力并不差劲,加上士气高涨,很快的领先了一棒,程茜干等了大半天,才接到了棒。

此时,对手领先了20米左右,眼看就要越过终点线,胜利措手可及的时候,程茜爆发了。

她深呼吸,双腿蓄力,好像一匹脱了缰的野狗,向前跨的每一步都十分用力。

一步,两步……距离渐渐被缩小了。与此同时,心脏也剧烈地跳动起来,痛意一点点涌上心尖。她一只手捂着胸口,尽量不把痛苦表现出来。

就差那么一点了,别输了,努把力……

程茜感觉双腿都不像长在自己身上似的,很轻很轻,像是要快飞起来了。脑子有些混乱,很烦,想快点结束比赛。她几乎接近暴走,将最后的力气全部释放出来了。速度快了整整一倍还要多——拉拉队见状,迅速地欢呼起来,同班的男生们听见热闹的欢呼声也返了回去,空地又围成了一团。

结果,程茜不可相信地反超了对手!

一声口哨结束,裁判看了眼几乎要流出泪的老郝,才宣布冠军属于高二(2)班。几乎要累到瘫倒在地的程茜总算舒了口气,她捂着胸口径直往教室走去,没再听见嘈杂的声音了。

上一次秋季校运会已经圆满结束,程茜帮向来没得过奖,还总被批评的高二(2)班争得了一次荣誉,这可没把老郝好乐呵坏,好几天都是眉开眼笑的,在其他老师的羡慕下,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胜者的喜悦。

原本就喜欢一个人待着的程茜,为此也受到了牵连,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这不,许多体育小组的女生或者对程茜有意图的男生,全都来和她讨论关于体育这方面的知识,可她都摇头拒绝了,甚至连最有声望的吴狄也被她僵硬的假笑忽悠走了。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让程茜困扰太久,因为老郝的一次“家庭作业”,让所有的同学转移了注意力,与其说它是一次“家庭作业”,还不如说它是一天的假期。

据天文学家推测,百年难得一见的流星将在云起山上空出现,为此荷花镇的人们个个热闹起来,学校还组成了“观星大队”。

流星预期出现的当天下午,学校组织了50多名学生登山,除此之外,镇上也有一些凑热闹的大人,小孩以及外地的天文学爱好者与众多要“料”的记者媒体也一同前去。

很早以前程茜就听林寒帆提起过云起山,当时程茜的脑子里对云起山没有很准确的概念,现在这么一见,要比想象中的大很多。人群像一只只蚂蚁一样,沿着环形山路运动着,这次班上只有李明浩、林寒帆、吴狄、刘晓楠和自己被选作代表,在班上50多个学生当中脱颖而出,也实属不易。别的班只有赵玮振和另外四个女同学选中。由于老郝和赵玮振的班主任是校友,所以两个班走的很近。

赵玮振不爱和四个女生聊起八卦,很自觉地走到李明浩边上去了。他们五个走在一块,程茜一个人走在队伍后面,她倒也喜欢这样,因为爬山已经很累了,还不如慢着行,观赏一路美景。

现在温度也回升了很多,快落山的太阳将云朵染成了火焰一般,从山上一眼望去,荷花镇上的房屋变成了大大小的点,但仍旧看得出是热闹非凡的。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顶,山顶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几乎没有一点崎岖的地方。在众多老师的指挥下,学生们搭着早已准备好的帐篷,但又那学生们很苦恼的事出现了——一些镇上的人没钱或不买帐篷的,就在这时蹭好处。老师也不好拒绝,只能苦学生们了。

老郝清清嗓子:“同学们,我们要有爱心,所以今晚将就一晚吧。”说完就愉悦地钻进了只睡一个人的大帐篷里了。许多同学绝大部分是选择向他翻个白眼,然后不爽地钻进帐篷里玩手机去了。

程茜、吴狄和刘晓楠住在同一个帐篷,李明浩、赵玮振、林寒帆与其他两个大人挤着,林寒帆甚至还压在李明浩的身上。

林寒帆实在受不了这么挤的空间,索性出帐篷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他找了一块大石头坐着,仰望天空。

一轮明月悬挂在墨黑色的天幕上,皎月的光柔和地洒遍平原,映照在月牙湖的湖面上,这恰巧也是月牙湖最令人喜爱的时候,湖中央有一块像月牙的小洲,湖水也被萧瑟的秋风吹得荡漾出银光色的涟漪。

他正好也看得见山下的月牙湖,这里的景色虽美,但还是无法平复心乱如麻的他——今天吴狄又骂了自己。他从岸边捡起一块石子朝月牙湖扔去,“扑通”一声沉入湖底。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些疲惫。

回去的时候,恰巧路过女生帐篷,他停下脚步,似乎听见有两个女生在讨论自己。

“你觉得咱们班长帅不帅?”刘晓楠心血来潮地问。

“帅顶个屁用,一啥都不会的死娘炮。”吴狄是不屑的语气。

刘晓楠听她这么一评价,也不再说了,帐篷里一片寂静。

寂静是被林寒帆打破的,他在外面大骂:“他妈的,你爸妈没教过你要尊重别人吗?”

吴狄回骂:“你大爷的,敢骂我?”然后就从帐篷钻了出来和他对峙着。

程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寒帆,他一向是那类很乖巧、懂事的男生,但听话的小狗崽子急了也会跳墙——林寒帆的眼睛已经红润了。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你只不过是个啥都不会的傻子!”他的声音嘶哑了。

“我操你妈!”吴狄给他扇了个耳光,眼泪也流了下来,“你没资格这样说我。”她撞开林寒帆跑走了,迅速地消失在了黑夜里。刘晓楠喊着吴狄的名字,想跑去拦住她,可刚迈出第一脚,就不争气地被石头绊倒在地了。

老郝小便的时候,听见了十分激烈的争吵声差点尿到裤子,他迅速穿好裤子跑了过去,但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见沉默的林寒帆、喷着云南白药的刘晓楠和从没有开口说话的程茜。

“咋了?”老郝诧异地问。

刘晓楠抱怨了几句脚痛后,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突发这种紧急情况,一向滑稽的老郝竟然没有惊慌失措,他看着林寒帆说:“先别惊动了大家,寒帆,你去把那两个小子叫来。”

三个男生站在一排,老郝看着他们:“吴狄现在被气走了,你们分组找一下,但别吵到其他人了。”老郝又走到刘晓楠边上蹲了下来:“你受伤了,就别去了。”接着对他们说:“我骨头老了,你们就也带上程茜吧,她体质不错的。”

“那我一个人走吧,”李明浩说,“玮振,你就坐在这里看着晓楠,程茜和寒帆一组。”

听完李明浩的话,沉默的林寒帆终于开口:“我一个人就好。”末了,就一个人离开了。

程茜无所谓,便也跟着李明浩走了。

“我也要走!”刘晓楠耍小孩子脾气。赵玮振实在受不了她,于是从口袋里拿出学校发的面包堵住了她的嘴:“你吵什么,这面包它不香吗?”

程茜打着手电筒,光束将前方的树林照亮。李明浩一边喊一边把前面的树枝折掉,偶然发现了一条小道。小道遮挡的障碍很少,这大概是植树的人们开辟出来登山的捷径。

“夜里做了美丽的噩梦……”李明浩百无聊赖地唱着歌。

程茜在他后面有些无奈:“别唱了,容易招鬼。”

李明浩闭上了嘴,回过了头说:“你跟我讲话了?”

“是。”“你不是不说话吗?”“你都知道了,我还装什么。”李明浩喊了两声吴狄的名字,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不讲话呢?声音还挺好听的。”

“别夸我,我不说话是个秘密,我不会告诉你的。”程茜把头发撩到耳后。

李明浩突然觉得她这个人更奇怪了。她想着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子,摔了个狗啃泥。

“你这个人……”程茜憋着笑,把“好傻”两个字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

“妈的,好痛!”李明浩揉着脚踝,“我好像扭到脚了。”

什么!一个大老爷们这时候扭到脚了?在正常的小说或电视桥段里,不都是女孩子崴到脚,男孩子背吗?这黑灯瞎火的,万一一不小心两个人摔了,也许明天的重点新闻不是“难得一见的流星雨出现”而是“一男一女失足摔死”。

程茜打了个寒颤:“你可以让我扶吗?”

李明浩站起来走了两步,露出了狰狞的样子,他摇摇头,结果不言而喻了。

程茜背着李明浩,咬着牙说:“你好重!”

“你别说话,节省点力气。”李明浩举着手电筒说。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程茜嘟着嘴。

两个人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一路上死气沉沉的。秋天的夜晚虽然温度很低,但背着李明浩却怎么也不觉得冷。

“你累吗?”李明浩点了点她的背。

“当然累。”程茜喘着粗气。

“你真厉害,你这女的是我自吴狄之后,第二个让我明白什么叫做巾帼不让须眉的。”他服得体体贴贴。

“那当然,小时候在山上天天背草药,才锻炼出这种像男儿般的身躯。”她说。

“你那真是个差劲的地方,小孩子也要背草药。”他说。

他没再听到她的答话,默认她是累了,于是自己从她的背上跳了下来:“我的脚好像好多了。”

程茜还是沉默着,李明浩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话。

差劲的地方?的确如此呢,程茜心里想着,离开家乡,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了,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有没有变成儿时自己心中所梦想的那样?问题萦绕在心头,她很想得知答案。

将来她也许有一天会重返那里,再一次目睹那一颗颗冰冷麻木的心。

“我觉得你还不错,可以试着成为朋友吗?”她忽然说了句话,使李明浩有点措不及防。

“可以。”他点了点头。

“那你要帮我保密,我能讲话这个事,”她想了想,“算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两个人聊着聊着,就看见了篝火的微光。爬上山坡,发现一群人围在一起。吴狄也在,她搭着林寒帆的肩膀,笑得不亦说乎。

她跑了过去,尽管李明浩一边跑一边喊着疼,程茜也没等他。

老郝看见他们俩之后,心里总算踏实了:“诶呦,我还以为他们回来了,你们两个丢了呢!”老郝拍了拍李明浩的肩膀,“流星快出现了,抓紧许愿吧!”

李明浩刚想说话,却被小孩的一句“来了来了!”打断了。小孩子们欢呼雀跃起来——一道道流星从天际划过,一条长长的拖尾还残留在一朵朵云朵里。许多人立马十指相扣许着愿,平原变得十分寂静。

流星消失后,小孩子们纷纷讨论着刚才许过的愿望,不过爱开玩笑的大人却逗着他们:“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小孩子们听到后,吓得快要哭出声来。

不过程茜没有说给别人听,因为她许的这个愿望一定要实现,一定!

天上的太阳,为什么要一直一直亮下去呢?就算很累,也不能放弃吗?程茜望着天空发呆,太阳高过头顶,但秋天的光芒还是很柔和的,程茜揉了揉眼睛,倒在床上翻起了复习资料,毕竟期末考试考试就快到了。

严彩虹敲了敲门,在外面喊:“茜茜,我们去买菜吧。”

终于要到了换口味的时候了!

上一次,刘晓楠为了庆祝自己有幸被媒体拍到了模糊的侧脸上了电视台,兴奋了好久。为此她还特地叫严阿姨买了猪排骨炖汤喝。但严阿姨这次没有掐好量,买了十多斤猪排骨,除了炖汤以外,还有红烧排骨、清蒸排骨等等。搞得程茜和刘晓楠都吃腻了。因此刘晓楠开始抗议,可严彩虹是个勤俭节约的家庭主妇,她主张“浪费可耻”的原则,所以她们俩在这种原则的鞭策下,只好含泪又吃完了剩下的猪排骨。

可现在不用再吃猪排骨了,程茜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来,把门打开。

严阿姨见程茜笑得合不拢嘴,也笑着:“早知道你们要换口味了,我们快走吧!”末了,就挽着程茜准备出门。

路过大厅的时候,程茜也看到刘晓楠激动的直跺脚,但当刘晓楠看到她们之后,又佯装镇定:“不就换个口味嘛,至于这样吗?没志气!”她说完,还象征性地翻了个白眼。

程茜和严阿姨对视一眼,兴奋地走了。

刘晓楠也开心的不得了,躺在沙发上咯咯傻笑。

热闹非凡的集市,来的都是买菜做午饭的人,程茜和严阿姨被水泄不通的人群挤得差点分散,严阿姨一下被别人撞着,一下又是被踩了一脚,她提着个篮子苦不堪言:“茜茜,那个……我先出去了……你去……”

“买”字她没有说出口。

虽然自己是一把老骨头了,但也不能让从来不开口的程茜买菜啊,那还不得被小贩占了便宜。

至今,严阿姨都没问过她是否是一个哑巴,再说了她去问也未免太尴尬了,只好跟邻居们保持同一意见,认为她是个哑巴。

严阿姨尬笑:“算了,茜茜,你先回去的,我知道你们爱吃什么东西。”

程茜点点头,艰难地挤出“人墙”。她原路返回,人不怎么多,应该都是去菜市场了吧。她还没到“老妈妈餐馆”——大约是七八百米的样子,就听见激烈的争吵声,闻声走去,好像是从前面不远处的死胡同里传出来的。

“啊——”一个中年醉汉跌在地上,被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围着打。

“你还不还钱!操蛋的东西,我废了你的手!”一个男人抓着他的手腕,逆时针扭,跌在地上的男人痛得呲牙咧嘴。程茜在死胡同远远望去,那个中年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程茜认为这就是地痞流氓吓唬一下人而已,所以准备离开。她刚转过去,突然就被一个像风一样的“东西”迅速地撞开了。这冲击力撞得她有些懵——她此时俨然是一只傻狍子。刚开始有些眼冒金星,等到她看清那人的脸时,刚才的火气一下就没了——原来是他。

“他妈的!”李明浩奔过去,一脚踹在那个握住李建国手腕的“竹竿”身上,接着一个后踢又踢到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竹竿”摔在地上吃痛地叫了一声,他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是你个狗东西,开学的时候没搞你,皮痒痒了?”

“痒也轮不上你来挠。”李明浩轻蔑地看着他。

“竹竿”恼羞成怒:“给我抓住他!”

命令一下,俩个人迅速往李明浩身上扑去,但李明浩的反应很快,他也灵活地弯下腰来,趁对面空档期,又是一脚横扫。

两个人被他的腿踢得不敢轻易向前,双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对峙着。

此时,“竹竿”趁着李明浩不注意,拿起把匕首向他刺去,幸亏李明浩早些反应过来了,只划到手臂,受了点皮外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竹竿”的攻击还在继续,李明浩也同样和他对打着,另外两个人跑过来死死地抱着他的腰,在他们的束缚之下,李明浩的力气消耗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喘着粗气了。

“竹竿”的优势也越来越明显,脸上逐渐露出得逞的神色,他拿着匕首一步步朝李明浩逼近,“不是很牛吗?我拿着这把匕首,要是在你身上捅几下会怎么样呢?”

说罢,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被他举得老高,李明浩挣扎了几下,可都无济于事。就在危急之时,迷迷糊糊的,李建国从地上爬起来,拿着个酒瓶子骂道:“操!敢打我的儿子?”

程茜其实早就觉得他是李明浩的爸爸了,两张脸长的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李明浩没那么多皱纹而已。

她想着,突然啤酒瓶的破碎声拉回了她的思绪,“竹竿”惨叫一声,摸着头,鲜血从头顶流到前额,他收回匕首,凶狠地瞪着李建国。

他准备朝他刺去,李建国迷迷糊糊,不曾意识到自己正在作死,李明浩跪在地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大声提醒他快闪了。

站在胡同口的程茜也没顾那么多,急得她大喊了一声:“住手!我已经录了视频,识相点就给我快点滚蛋,不然我就交给警局了!”

沉浸在战斗中的“竹竿”等人,这才发现有个女孩一直站在死胡同的出口。

“可恶!”他们一听,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这时也是赶集结束的时候,很多人会从这条路经过,他们只好忍着气收手了。

“竹竿”从她边上挤过,回过头瞪着她:“我记住你了!”然后几个人三三俩俩地骑着摩托车迅速消失在了程茜面前。

她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他面前:“怎么回事?”

他没说话,想了想才开口:“我现在没一点力气了,你帮我扶一下我爸吧,喝得这么醉,他也走不回去。”

程茜没理他,径直走出胡同口,李明浩急忙叫住她:“帮帮忙吧,姐!”

程茜回过头,白了他一眼:“又没说不帮你,这里信号不好,我得向严阿姨请假。”

程茜又回过头,走出了胡同。

李明浩站在原地,好看的嘴角勾勒起一抹笑意。

程茜以“要去买辅导书”为借口,成功地忽悠了严阿姨。

回想起上一次“观星”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被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心软了。他背起李建国,不由想起刘晓楠那吃货,总觉得心里很不踏实。

不少人看见她背着李建国,所以纷纷向这边投来奇特的目光。李明浩走在她的边上,拉开袖子一看,不深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他呼了口气对着程茜说:“今天谢了。”

程茜没看他,说:“我们是朋友,这没什么的。”

程茜背着李建国,跟在累得不成样的李明浩后面龟速前行。说来也奇怪,程茜背着个人却不觉得怎么累,她想着,李建国这么一个大汉,只不过是比李明浩一米八的身高矮了那么一点,为什么却不像上次背李明浩那么重?他爸——李建国轻得跟块朽木似的,看起来让人畏惧得根本不想去背,但实则亲自尝试之后,却发现特别的轻松。

程茜不清楚了。

十几分钟后,李明浩停在了一栋出租房面前。他们几个走了进去,里面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两根竹竿,上面放了一根绳,这大概就是租客们晾衣服的地方。其中还有一个不怎么大的厨房,放了好几个煤气灶,应该也是共用的。院子连着一条走廊,走廊边上有许多的小房间,李明浩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了右侧第一个房间的铁门。

走进去,可谓一片狼藉,一股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气味弥漫着整个狭小的房间。一地的烟头,啤酒瓶、瓜子和花生壳,时不时从眼前飞速爬走的蟑螂,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她把李建国放在床上,不悦地说:“比垃圾场还要脏。”

李明浩帮李建国盖上被子:“上两周刚搬的家,那时学校不是很忙嘛,没来得及打扫……”

他说的的确真实,又是校运会有时观星,然后马上再来个学考,换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再说了先前就听严阿姨说过,他爸不是个好人,天天赌又不工作,李明浩肯定早就想把他赶走了吧?可他并没那样做,甚至还帮他盖好了被子,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也没她想象中那么差。

李明浩从洗手间拿了一块抹布出来:“看不惯就帮忙呗。”

程茜看着他:“态度?”

“刚受了伤,一个人打扫不方便,帮帮忙喽。”这一次,他的态度还行。

程茜接过抹布:“我还没吃饭。”

李明浩拿着扫把扫地上的垃圾,没有理她。

扬起的拂尘太多,程茜有些受不了了,程茜忙冲到洗手间,准备接水洒一下地面。

可是她还没准备接水就差点要晕厥过去,面前的东西让自己哑言了——一坨闻起来像一周没被冲走的粪便正安静地躺在马桶里。

她把抹布丢在脸盆里,捏着鼻子,用放在一边没有用的几桶水一股劲地冲,那坨东西才彻底得没了。

“李明浩,你这人可真不讲卫生。”程茜拿着抹布走出来。

李明浩有点着急地走过来:“你把水用了?”

“用了。”

“我还欠着水费,包租婆不肯开水,吃喝拉撒都用这三桶水的……唉……”李明浩说着说着就沉默了,接过她手里的抹布擦那边的桌子。

程茜看了他一眼:“你没钱吧最近。”

“对,要不然李建国为什么不冲厕呢,他连牙都不……”李明浩又住了嘴,继续擦着桌子。

程茜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突然想起买教辅的钱了:“我这还有钱,先借你。”

“那不行,这是你买教辅的钱,借我你怎么办?”

“现在想想,你好像比我更需要这笔钱,拿着吧,到时候记得还就行。”

李明浩犹豫了一会儿,才收下钱:“好,到时候还你。”

李明浩拿着钱出门了,说是去买吃的东西顺便叫包租婆开水,程茜不管这些,只要他带东西回来就好,自己都快成饿死鬼了。

过去了20分钟,漂浮在空中的灰尘总算少了许多。

现在,程茜饿得实在是不行了,她捂着个肚子,连骂李明浩的心都没有了。

不过程茜以前从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饿了就找事做。其实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有的时候她早餐没吃饱,但只要上课的时候认真听讲,很快就没有饿意了。

她拿起抹布擦桌子,擦着擦着她竟然有些入神,把椅子什么的也都给擦了,最后还擦到了衣柜那边。她从上到下反复擦着,衣柜左上角贴着一张老旧的、已经退了色的照片。上面是孩提时期的李明浩,他身旁的人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年轻的爸爸妈妈。她一眼看去,这一家子还真是其乐融融。

但不知道为什么,程茜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去摸照片里那个女人的脸——李明浩的妈妈呢?程茜思索着。

这时,门开了。

李明浩提着两碗米粉进来:“你不是饿了吗,过来趁热吃啊。”

他把两碗米粉放在桌子上:“还挺干净的。”

程茜没有说话,走过去坐了下来。

李明浩看着她,一副有心事的样子,也不开口了。

程茜尝了一口,味道真的不错。她不禁后悔当初把这么美味的米粉丢在垃圾桶里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她想用美食来让自己忘了刚才的事情,可一想到他的妈妈,程茜就不怎么有胃口。

想了好久,她才开口:“你妈呢?”

李明浩被这么一问,笑喷了:“刚才借钱给我后悔了,不开心要骂我啊。”

“不,我是问你妈妈去哪了?”

听她这么一解释,李明浩的眼神突然就黯然了下来。

程茜看他低下了头,也放弃从他这里得知答案了:“那就不说了吧。”

可她并没有想到的是,一片沉默之后,李明浩说出了答案。

而且,他还哭了。

“我妈在我几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

不管以往再怎么把痛苦压在心底,但此时此刻,他的确需要一个可以让自己吐露心声的人。

“从小到大,因为我爸的好赌,方圆十里的人都知道我是个没有教养的孩子,因为受不了他们的异眼相待,初中的时候我就开始不听课、打架,甚至逃学。考上高中也是因为当时的基础还行,但我好早就不想读了,大概明年就退学,出去打工。”

“我也想过去死,可我还有两个放不下的人活在这个世上,虽然我爸在别人的眼里是失败的,但我依旧爱他,我还要找到我妈,她说,她一定会让我再尝到她做的甜品。”

程茜从来没有想到,坚强的他还有一颗那么脆弱的心,原来他们都一样,都是学会了用伪装来掩盖自己内心缺陷的人,他们每天都生活在面具之下,他们都是缺爱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李明浩才低头吃了一口凉透了的米粉。

程茜看着他:“你知道我的秘密,我现在也知道了你的秘密,那我们约定好,谁也不准对任何人说。”

李明浩点了点头。

天上的太阳,为什么一直亮下去?原来啊,没了太阳世界就会混乱,就算很累也不能放弃,因为总有东西需要它的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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