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摊上，纪燕燕正在给烤肉串刷辣酱，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弟弟担忧的目光。
纪七天牵着吴芳歇的手，转身往回走。
“七天？”吴芳歇被拉得一个踉跄，疑惑地喊了一声。
纪七天回头，没等他应声，突然一阵狂风袭来，扬起无数沙尘，迷得人睁不开眼。
他抬手挡了挡，觑着眼分辨方向，却发现前方白茫茫一片，刚才还在巷子里的黑影，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遥遥地朝他伸出了手。
一道红光猛地蹿到眼前，他来不及闭眼，只觉得两眼一阵刺痛，再睁眼时，风已经停了。
路过的人骂骂咧咧地丢掉了手里的小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邪风，害得他的肉串都沾了灰不能吃了。
纪七天眨了眨干涩地眼，心脏咚咚地跳动着。
“七天，你……”
身旁传来娇软的女声，他低头看去时，对方却愣住了。
“你的眼睛，”吴芳歇踮起脚细看，“怎么这么红？进沙子了吗？”
眼皮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女孩嘟着唇吹气，暖风轻柔地拂过，让他刺痛发烫的双眼舒适了许多。
纪七天一把捏住她的手:“好了，不用吹了。”
吴芳歇不明白他是怎么了，脸色突然就冷了下来，心里酸胀得难受。
“你先回去吧，乖，我明天再找你。”沉默一会儿后，纪七天不容置疑地说。
一向阳光温暖的男友，此刻却显得有些冰冷敷衍，吴芳歇怔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放开自己的手一步步远去。
发生了什么？
一滴血红的泪液从青年微阖的眼角低落，像是一颗红宝石，折射着剔透的光芒。
街边楼房的天台上，两个身披白袍的人影静静地看完这一幕，身形渐渐淡化于空气中。
他们消失后，下方的阴暗处才走出一人，皱眉仰望着天台的方向，喃喃道:“又是缺面仙，难道他们已经发现……”
还未说完的话音彻底飘散在了风中。
这一夜，无论是神会还是道盟，都没能睡个好觉。
天边渐白，雾气升腾。
窗边一颗形态圆润的仙人球的针叶上挂满了露珠，窗玻璃被内外的冷热空气夹击，淌满了湿漉漉的水痕。
大床上，男人双拳紧握冷汗涔涔，额上青筋暴起，沉迷在梦境之中难以解脱。
梦中的少女有着倾城的容貌，一颗心却纯如稚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单薄的身躯落入兽海之中被怪物拆吃入腹却无能为力，心中涌起巨大的悲凉。
少女一脸安详，脸上斑驳的血迹也无损她的美丽，她就像一具脱离了灵魂的人偶，逐渐被黑暗吞噬。
“不——”
沈长明震恐地瞪大眼，入眼是雪白的天花板，才惊觉刚刚自己只是在做梦。
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身，梦中的记忆在短短的几秒内就开始模糊，任他怎么回忆，也想不起完整的梦境了。
天光大亮，他看了一眼窗外，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
一切收拾妥当后，助理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喂。”
“沈总，我已经到楼下了。”是特助李宏的声音。
“好，我马上下去。”沈长明挂了电话，穿上西装外套，拿起公文包下楼。
等他坐上车后，李宏开始报告今天一天的日程。
“……下午两点，您需要亲自出面接待华新科技的考察小组。”
沈长明打断他的报告:“这次带队的组长是谁打听清楚了吗？”
李宏摇了摇头:“那边瞒得紧，不过听说是个有后台的大人物。”
“那就在人物接待上费点心，酒店都定好了吗？”
“沈总放心，这些我们都准备好了。”
沈长明点点头，捏了捏眉心，靠着头枕阖上了眼。
与此同时，一家茶楼的后门口，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跑了出来。
“靠，黑心茶楼，看我回去不举报死你！”黄高中气愤地对门竖中指。
张大中也暗恨不已:“我堂堂名门正派人士，居然遭此劫难，可恨，可恨！”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黄高中抱着被脱得精光的上半身，冷得直发抖。
再看张大中，也是光着上半身站在冷风里，不过因为体内有灵气倒是不怕冷，可没穿衣服的羞耻感却令他打起颤来。
“先找个人借一下手机，打电话让人送衣服来。”他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全被收刮走了，连手机也没能保住。
“可，谁去借啊？”黄高中躲躲闪闪地说，“我们这么出去，会被人当色狼的吧？”
张大中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反正他自己是不想出去的，于是忽悠道:“你年轻，人长得俊，就当出去跑会儿步，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黄高中这回没上当了，他拒绝在人前裸奔，提议道:“附近就是警察局，现在天刚亮，路上人也不多，要不我们跑快点，还能去警察局报警！”
“不行！”张大中立马反对道。
别的事去报警倒没什么，可他们这是遭遇了仙人跳，要是让师兄知道了还得了！
“那怎么办？”黄高中苦恼地问。
张大中想了想说:“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进去偷个手机。”
“师父！”黄高中震惊地看着他，“你要进去？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张大中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因为这个徒弟拖了他的后腿，凭他的本事，这破茶楼来去自如！
“咔嚓——”
“师父有人来了！”黄高中惊恐地说。
“快，藏起来。”张大中用灵力敛住声息，拽着他躲到了树丛里。
两人藏好后，都屏息看着那道门。
一个穿着茶楼工作服的女人开了门，后面一个高大的男人扛着一个大麻袋走了出来。
女人望着风，男人则将麻袋丢进了停在后门外的一辆黑色面包车里，随后上车把车开走了。
黄高中看得直冒冷汗，刚刚那麻袋里装的分明就是一个人，脚都露出来了。
张大中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出声，直到那女人进了门才敢说话:“我们摊上大麻烦了，得赶紧逃，被发现就完了。”
黄高中使劲点头。
张大中猛提起一口气，运转体内所有的灵气，抱着黄高中速度飞快地往远处跑，也顾不得自己有没有穿衣服了。
还以为是仙人跳，结果是人肉贩子啊！难怪他们昨天喝了几杯美女茶艺师倒的清茶就人事不知，醒来后一身赤裸，还以为她们是想坑钱，结果他娘的是想要命！
一小时后，黑色面包车在城郊的一处厂房外停下，男人将尸体扛下车，送进了厂房。
“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最近不要出去打猎，如果坏了大人的事，我们都逃不了。”男人扔下尸体，狠狠地说。
“是是是，我们省得，多谢大人记挂我们！”一对老人唯唯诺诺地应着，落在麻袋上的目光满是喜色。
等男人走了，夫妻二人立刻扒开了麻袋，对着死尸评头论足起来。
“这回的人皮比上回的好些了，上回的太黑。”
“是，这次的要细腻些。”
二人讨论完，把尸体拖进了地下室。
“甜甜——”
老太婆喊了一声，一个瘦如枯柴的人从床上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太奶奶，太爷爷。”女人的声音就像是破风车一样嘎嘎地响着，难听得要命。
“甜甜，准备一下，我们马上换皮。”
听到这一句话，姜甜甜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又可以变回“人”的样子了吗？
这五年里，她受尽了折磨，日日夜夜都只能待在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活得跟下水道的臭老鼠一样。若不是心里还装着仇恨，她根本活不下去。
巫长命，是你害了我，都是因为你！
山海别墅里，宙突然打了一个寒噤，嘴里似乎有一股咸咸的味道。
她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舌头轻轻一顶，两颗门牙落到了舌上。一张嘴，就有一股凉风涌进来，吹得牙床冰凉。
顿时，她的脸色就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