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多年前的一场神魔大战,上古神以及仙人们战死的战死、应劫的应劫、沉睡的沉睡,如今只剩下四方神族青龙、白虎、凤凰、玄武,以及一些幸免者苟延残喘于四海八荒内。
不周山的凤凰一族族长长风膝下有一双儿女,庆幸的是一双儿女经历过神魔大战后活了下来。不幸的是小女儿断瑕因年幼受到神魔大战的影响,自身所携法力全部被禁锢在体内无法施展。
好在名为断瑕的小凤凰在过去的四百多年中过得倒也还算舒坦,左有青龙族不见了犄角的某条恶龙相陪,右有爱慕她的良人相伴,心中满是欢快。高兴的时候就骑着恶龙带着良人送的雪白小天狗去昆仑山偷偷苗圃、摘摘果子……不高兴的时候……好像这么几百年过来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
细数下来,虽然是过了四百多年,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在十六到二十六岁那十年中,她与恶龙还有那良人曾一同拜在凡界蜀山的门下学艺,回不周山时除了觉得对二人的记忆有些异样的感觉外,再无其他。
不周山。
我醒来的时候天空下着瓢泼大雨,怒云翻滚,惊雷阵阵,冰凉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晕红了身下的泥土,乌黑长发粘在脸上活像一贴狗皮膏药。
四肢呈大字形躺在漫身的水洼里,四周风雨越发大起来。我不知道在水里躺了多久,看缓缓抬起的手早已泡得起了褶皱。
努力回想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的缘由。不周山,对,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不周山。
漫天的黄沙从天而降将眼前恬静古朴的小村庄一点点掩埋。有风扬起细沙打在木匾“集凤村”三个字上。刚刚打开花骨朵的桃李随着暴风翩然起舞,飞起落下伴着沙雨展现生命最后一刻的美丽。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过是去了趟集市回来,住了几百年的小村竟受了这种洗礼。
“集凤村”如名字一般,聚集凤凰一族的地方。没错,我也是一只凤凰,而且还是一只法术被禁锢了的凤凰。
听阿娘说集凤村在上古时候就存在了,与昆仑山同寿,居住着九天仙女的眷族凤凰。我们世代居住于此,与四方神青龙族、白虎族、玄武族一起守卫着帝都昆仑山。
千万年过去了一直相安无事,直至四百多年前的一场神魔大战,上古神以及仙人们战死的战死、应劫的应劫、沉睡的沉睡,整个四海八荒形如枯木失去了往日的灵气。
而幸免逃过那一劫的仙人们,各个变得胆小如鼠、萎靡不振。不是躲在府邸,鼓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是看透世间百态,移民下界与凡人同居住。
三年前其他三族派来不周山驻扎的将领全部回了本部,只有我们凤凰一族老实巴交地留在原处。
其实我想大概不是因为我们不走,忠心地留在这儿继续守护昆仑山,而是我们无处可去,也懒得劳师动众地搬家。种族搬家可不是小事,虽然说时至今日就连有着不死族之称的我们一族人也所剩不多了。
但是,我们是凤凰一族,有着数不尽的奇珍异宝,我敢肯定绝对不会比龙族少。所以索性就留下来,继续苟延残喘。
前段时间听说那个潜回东海的重语大叔竟又勾搭上异族赤蛇族族长均长,与他搞起断袖来了,实在让人不齿。这可不是单丢他龙族的脸,连我们四方神族的脸也一起丢尽了。
值得一说的是,因为神魔大战世间万物都受到了波及。这么说吧,就是变异了,再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被辐射到了。虽然某些种族不至于多出条尾巴,或者少条腿,但是重语一直引以为傲的犄角却不见了,以至于被我笑了好几百年。
当然,嘲笑别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们凤凰一族的族人在神魔大战后法力消失了一半,而我的法力直接被禁锢起来连渣渣都不剩。只能靠着本体修为变些狮子老虎之类的东西自娱自乐。
一天前,我带着从五千三百六十里外捉回来的天狗到人间去玩,没想到回来见到的竟是这副模样。我阿娘、阿爹还有哥哥以及族人都在村内,那时黄沙已经掩盖住鞋面。
我大声喊着:“阿娘、阿爹、晴方哥哥。阿娘、阿兰、孟怅哥哥。”我的声音在不周山内盘旋回荡,却听不到任何回答我的声音。哪怕是一声呻吟都没有。
银牙在我怀里不安地乱动。银牙是孟怅哥哥给小天狗起的名字。孟怅哥哥是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算我扒掉他额前最漂亮的羽冠,也不会生气的人。
孟怅哥说:“小天狗的牙齿很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堪比白银。”
然后我很俗套地来一句:“要不就叫白银吧!白银多好,整天抱着白银,就算不是真的,也开心得不得了。”
他溺爱地揉着小天狗雪白的脑袋,口中念念有词:“叫银牙吧!银色的牙齿。”孟怅哥哥是个好看的少年,他抬头下巴微扬,因为阳光的原因半眯缝着紫色眸子,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我从他眼中看到一个含羞带涩的少女,那样子像极了哥哥问阿兰是否愿意与他一起跪拜阿娘、阿爹时,阿兰羞涩的模样。
我想,那个时候我是愿意跟他一起跪拜他的阿娘、阿爹的,只是碍于脸面,不能直接如哥哥般抓住阿兰的手去问。因为我未来的嫂子阿兰跟我说,爱一个人是要藏在心里的。
我现在是有多后悔听了她的话,时至今日都未曾问一句:“阿紫你愿不愿意让我与你一起跪拜你的阿娘、阿爹?”
阿紫是我给孟怅哥哥起的名字,那个只有我一个人叫的名字。因为他是紫色羽翼,所以我很俗地根据颜色给他起了这么个俗不可耐的名字。
其实我想如果我问了,就算他不愿意或者是回绝了,我现在也不至于这般后悔。
我的声音一遍遍在上空回旋,撕心裂肺。我朝着掉落的只剩下扁架的村口奔去。“嘭——”整个人撞在一堵透明的物体上,身体与透明物体撞击的一瞬间,一股深蓝的颜色迸发将我击出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颤动,最先触碰到透明物体的右手麻得没了知觉,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我愣愣地坐在地上盯着那堵看不见的物体,黄沙狂风伴着粉白桃李美得让人窒息,我内心的恐惧却一浪高过一浪。
是谁给我们集凤村下了结界?
是谁对我们集凤村痛下毒手?
我们凤凰一族盘踞于此,一不趁火打劫,二不偷抢扒拿,三不主动攻击,像我们这么隐忍的族类竟有人忍心对我们下毒手?天理何在?
我又开始后悔了,后悔那次去昆仑山没有将迷雾枯林连根偷回来栽种在村四周不让歹人趁虚而入。
我起身聚集灵力幻化成本相,一只五彩斑斓,羽毛流光溢彩的凤凰立在村口。飞起聚集全身灵力朝结界冲过去,“嘭——”又是一声巨响,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貌似摔得更重。我似乎都看到眼前有不少星星在转圈。
我知道我不能放弃,族人们都等着我去救呢!这个时候的他们都在修炼,不可能在外面。很有可能是被人一网打尽,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我一边呐喊,一边不停地用身体去撞击结界,希望能将它撞破。要知道就算我现在法力尽失,就凭我这身躯将一座小山撞碎也不是问题,可见这结界是多么坚硬。
撞击持续半盏茶的工夫,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完全不是自己的了。脑袋也嗡嗡直响,像是有千万只蚊子在一齐飞舞。
黄沙已经没过膝盖。我的撞击对于那道结界来说,无关痛痒。它甚至很不给面子地连抖都不抖一下。
一盏茶工夫后我变回人形,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看着集凤村被黄沙掩埋,最后形成一座沙丘。嘶哑的凤鸣在不周山方圆数十里内回荡,山体微微有些颤动。
我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似乎将不久于人世。银牙湿润的舌头在我脸上舔舐着,我的眼泪全部被它吃掉了。
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大滴大滴的雨水砸落下来。即将闭上的眼眸似乎看到集凤村形成的沙丘在变化。它竟然在固化,心里一紧一口血喷了出来,便失去了意识。
从水洼里翻身趴在地上用双肘撑地,傻呆呆地望着已经固化的集凤村,泪终于决堤!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无助地痛哭。不哭则已,一哭却是怎么也收不住了。
我的族人,阿娘,阿爹在一天之间全部离我而去,我要怎么才能不悲伤呢?
身旁银牙发出“汪汪”的叫声,它一个纵身跃进我怀里伸出爪子往我怀里抓。我愕然看到胸前有莹莹似淡黄颜色的东西,脖子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枚圆形玉石。玉石光滑似锦缎,但表面无痕无迹,什么都没有。
那玉石摸上去冰凉,真的可以称得上是莹洁光滑。我拿在手里反复观察,这不是我的东西,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见过。
我阿爹是凤凰一族的族长,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而且我大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玉石。
我断定这玉石一定是为了传承某种意义才会出现在我身上的,不然谁有那么大本事能将这么块东西放于我颈间而不被我发现呢?那大概就只有阿娘、阿爹了。
“阿娘,阿爹,哥哥,孟怅哥哥,阿兰。”我叫着他们的名字,心中充满无限恨意,连眼睛变得血红都不知道。
眼眸中有红色的液体在流动,不经意间眨了眨眼睛,两颗红色珍珠掉落在手中光滑的玉石上,顿时温热的光在手中泛起,我惊得张大嘴巴,玉石上竟然现出字迹:
天锁现,万物变,沧海桑田轮一遍。
“这是?”我支吾着说不出话来。难道这块玉石里隐藏着的是天机?只有眼泪才使得天机显现?
“这是天机锁。”背后传来个温暖的声音,我猛地站起却因为身体受伤,腿一软又险些摔倒。一双手从后面托住我的身体,一抹赤色绣着流云蟠龙的裙摆映入眼帘。
我鼻子一酸反身抱住,他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无声落下:“重语大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断袖龙——重语。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我抬头泪眼蒙眬地看着他。依旧是那张无限风骚的脸,张扬的笑意,只是那笑中有难以察觉的悲伤。
“重语大叔,我,我阿娘,阿爹,晴方哥哥,他们,他们。”一想到他们惨死,身体就忍不住颤抖。我的手紧紧抓住他两边腰际的裙摆,裙摆被我抓得如老太太脸上的褶皱,他也不在意。
“我都知道了,父王临终前说不周山有难,只是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小不点。”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什么?大大叔,他,他死了?”关于这个称呼问题,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因为重语的父王与我阿爹是一辈的人,我叫他叔叔这是毫无疑问的。而叫重语大叔是因为他比我大了一千多岁,还很厚颜无耻地让我唤他哥哥,所以我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叫他大叔。本来是叫着玩儿的,不过现在已经叫习惯了,也懒得去改。
他扶我到旁边的兰亭坐下:“父王为了推算出蚩尤之灵重现六界的准确时间,精力耗尽,在三天前撒手人寰了。”
“大叔。”
“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是吧!”他打断我的话,想来是知道我不会安慰人。也是了,打击人我倒是会,像安慰人这种高端技术活儿我是真不会。
他伸手揉揉我的头发:“小不点,阿瑕。”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小不点是他在我小时候给我起的,一直叫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四百多年前我们三人从蜀山回来后他就一直克制着不再叫了。有时候闲来无事会叫上一声,有时候则叫出一半,又慌忙叫回我的名字,接着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我学着他叹口气:“蚩尤不是在四百多年前的那场大战中被众神仙给杀了吗?”
他把我抱坐在他腿上,用速干法术将我湿透的头发、衣裳变成干的。
凤凰一族与凡间人的成长过程无多少差别,长到十几二十岁的时候也跟凡间同龄的人一般高矮胖瘦,心智也差不多。只是在往后的岁月里就不容易老去了,除非自己愿意,不然可以一直停留在自己喜欢的样子。
我出生在神魔大战的两年前,凤凰一族被魔族重创险些遭到灭族,之后活下来的人全部进入半闭关状态。两岁的我就由大我五百岁的孟怅哥哥以及大我八百岁的哥哥晴方照顾。
直到我十岁那年前一任守护昆仑山的龙族过了五百年的守护时间,换来下一任来守护的人,而那人便是东海龙王的大儿子重语。
重语是条玩世不恭的龙,喜欢带我去昆仑山偷果子等东西,也喜欢驮着我到处玩乐,西荒之地几乎被我们俩踏遍。
虽然我已经四百多岁了,但除了在四百多年前,我十六岁那年到蜀山学艺幻化成本来的十六岁模样外,其他时候都是以幼年的模样示人,所以他很自然地还是把我当孩子看。
“蚩尤是上古魔神,没有人能杀得了他。四百多年前,众仙合力也只是把他的肉身毁了,而他的灵魂——蚩尤之灵却没有破灭,而是被封印了起来。”
重语伸手替我擦掉脸上的泪痕:“因为神界以及仙界在四百多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中伤亡太多,为了稳住大家的心,对外都称蚩尤已经死了。”
我点点头:“那么大大叔是不是已经推算出蚩尤之灵重现六界的时间了?”
重语摇头:“父王只说是在近四十年内,并没有具体时间。如今蚩尤的后裔九黎族盘踞雷泽,大规模整顿,要迎接蚩尤之灵重现六界。还对四方神大肆杀戮,东征东海,西扰安邑,北边幽都以及南面的巴蜀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干扰。”重语话中有无力感。
想不到三年未见,一向柴警不驯的重语竟给人感觉一下子稳重了太多,这几年里他该是吃了不少苦头,都有些不像他了。
当然,除了断袖这件事情外。
我手中握住他散在胸前的红发在指上绕,一圈、两圈……然后手指从中间抽出。嘴唇轻咬,一遍遍不厌其烦地低着头重复着一成不变的动作。
“为什么会波及到不周山,这里不是离雷泽很远吗?”我呜咽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他将我的头放在他的胸前,我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心中没来由地一疼。
“因为不周山是凤凰一族居住的地方。”他顿了顿,“九黎族大力招纳妖魔两界的人,目前已经有很多人加入了九黎族的阵营。不只是不周山,其他三族包括龙族在内,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杀害。”
妖魔二界素来跟神仙二界势不两立,而且多年来受到神仙二界的压制,如今有报仇的机会妖魔二界是求之不得。
只是如今神界除了四方守护神族苟延残喘外,几乎灭绝,仙界也躲的躲藏的藏,生怕惹到是非。剩下的仙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当下与妖魔抗衡的竟是人间的修仙者。
我拿下脖子上挂的那块玉石:“大叔你刚才说的天机锁是什么意思?这个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他从我手中接过被称为天机锁的玉石,重新挂回我脖子上:“父王跟我说过,天机锁又名天机石,是远古神女娲娘娘之物,上面记载了女娲娘娘沉睡前,推演出的后世所会遭遇的劫数。当有人看到天机石上显现出的字迹时劫数便真正到来。”他拂开我额间的头发想亲我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不管怎么说,这始终是神物,挂在身上也许对你以后会有帮助。”
我眼巴巴望着他:“大叔,我有看到上面的字迹。”
他面露惊色:“你看到什么了?”他的样子一如我十岁那年见到的一样,岁月除了将他磨炼得更加稳重有担当外,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其他的痕迹。
“天锁现,万物变,沧海桑田轮一遍。”
他脸色变得刷白,自言自语道:“看来六界这次真的是劫数难逃了。”
我摇着他的胳膊:“我不管什么沧海桑田,我要为我阿娘、阿爹还有族人们报仇。大叔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我凤凰一族。”我眼神坚定,我绝对不会让我们族人两百多条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你用乾坤镜帮我看看,快帮我看看。”他心疼地把我揽在怀里,如儿时一样用下巴蹭我的头,我感觉到了他的悲伤。
“我来时已经试过了,乾坤镜内显现不出不周山之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是法力高强的人故意将其隐去了。”灭族之仇竟找不到仇人,我胸口一阵翻涌,嗓子里有腥甜味略过,随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之前撞击结界时拼了命,如今又听到这样的消息,身心都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有人陪在身边。晴方哥哥、孟怅哥哥、阿娘、阿爹,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仇恨是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力量,现在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阿瑕,你先跟我回东海好不好?到那里我们再想办法。”他抓住我乱挥的小手。
我挣脱他的手:“我不会走,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这里等着那些坏人,我要为我的族人报仇,我还要为孟怅哥哥报仇!”
重语听到“孟怅”二字时,身体猛地一僵,重语总是这样,我早已习惯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十六岁与孟怅哥哥,还有重语去蜀山学艺到二十六岁回来后,我总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也说不上来。
问阿娘、阿爹,他们说是我长大了,与小时候当然会有区别。
问晴方哥哥,他却说我肯定是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对,我不知从何时,开始注意孟怅哥哥的一举一动。
脑中有个模模糊糊的记忆,是关于重语的,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唯一的感觉是他让人感觉很亲近,而孟怅哥哥对我来说,却是愿意用生命去爱的人。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满是疲惫之色,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想伸手去摸摸他舒展不开的眉头,脑中突然出现孟怅哥哥的面容。
暗自自责,如今孟怅哥生死未卜,我竟还想着其他的事情。
他目光落在那座大沙丘上出神,我的心也跟着沉下来,想着报仇这事儿是要从长计议了。
看重语腰上的环佩,我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东海的一海之主了,而且他父王刚过世他这么大老远跑来,我已经很感动了,怎么能再给他添麻烦呢!
再说我现在也有自己的打算,跟在他身边,会有好多事情不方便做。
“大叔,我还是不跟你回去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眉头紧皱:“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是跟我一起走好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以前对不起,以后绝对不会。”
我看了看身上的伤,虽有些严重,却也不至于立马死掉,思忖着是说服重语让我留下,还是自己找个机会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