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官库里确实又发生了一件大案。
官库的一名掌事监守自盗被人揭发,锒铛入狱。
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从前朝起监守自盗就是很多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甚至一些上级官员还有意纵容,从中渔利。这个掌事罪行败露也多半是因为分赃不均,只要打点得当就不会有大问题。
可是这些人低估了元帝的怒火。
元帝很生气。
税银失窃刚案发几天啊?
你们这么嚣张的吗?
这么不把朕放在眼里吗?
真以为朕好欺负是不是?
查!
给朕狠狠地查!
元帝一纸圣旨下去,刑部上下吓坏了。
陛下更年期吗?
这比税银失窃那会儿还可怕。
没办法,查呗。
这一查不得了,直接就把赵令源他爹赵鸣查出来了。
原来,那个犯事的掌事是赵家的远房亲戚,就连他一开始去官库当值都是赵鸣举荐的。
要说他们之间没有猫腻,你信吗?
反正稽查司不信。
于是乎,赵鸣就被稽查司盯上了。
可是赵鸣毕竟是朝廷命官,打不得,骂不得,更审不得。稽查司只好卖力地审犯人。
这一审还真把赵鸣咬出来了。
据那犯人说,他每次获利都会与赵鸣三七分成,赵鸣七,他三,以求庇护。可这次赵鸣没有保他,所以他也没必要包庇赵鸣了。
稽查司有元帝圣旨在手,腰板很硬,一看这事果如所料就赶忙叫赵鸣来喝茶。
于是赵鸣今日一大早连早朝都没上就去了稽查司。
赵鸣被叫去喝茶时,赵令源刚换好官服准备去稽查司给于桓一个“惊喜”。他突知噩耗,一下子就慌了。因为他知道那犯人说的都是真的。
赵令源仗着父亲的威势一向强横惯了,可忽然遇见这种事,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也许他应该来官库看一看,万一有关键证据可以销毁呢?
所以,他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去了官库。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他什么也没找到,看来稽查司已经先他一步将所有的证据搜罗走了。
更令人失望的是——他居然在这儿遇见了于桓!
真是……冤家路窄啊。
“在下见大人刚刚见到我与于大人时脸色甚是难看……还有一丝紧张尴尬,难道,大人是不愿见到我们?”
姜书陌见赵令源神色不对,索性又加了一把火。
赵令源现在想杀人的心都有。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干坏事的时候遇见死对头不紧张,不尴尬吗?
你以为我愿意遇见你们两个活瘟神吗?!
赵令源深吸一口气,笑了,可他眼神里的杀意却惊动了于桓。
眼看着赵令源一步一步地朝姜书陌走过来,于桓也缓缓挪到姜书陌身前,以防不测。
“想干嘛?不会是被人说中心思,恼羞成怒了吧?”于桓出言警告。
赵令源将手里的刀握得更紧了,他是真的想杀了姜书陌泄愤。
赵令源被于桓打伤之后,赵鸣不愿意为了儿子与于鹰潭撕破脸,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赵令源终究是意难平。
他恨,恨于桓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他怨,怨赵鸣为了自己的官途忍气吞声。
而这些积压已久的怨恨在今天全部被姜书陌点燃了。
凭什么?
你只不过是于桓养的一条狗罢了!
狗仗人势的东西!
于桓我动不了,你一个死囚我还动不了?
赵令源心念一动,月牙锻刀就已稳稳地架在了姜书陌的脖子上。
“我看你敢!”
于桓真的怒了,就在赵令源拔刀的那一刻,于桓也将匕首指向了他,同时怒吼出声。
开玩笑!就算他和姜书陌之间有再多的不愉快,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
敢当着他的面动他的人,活腻歪了!
就在他二人僵持不下时,姜书陌却很淡定,她很肯定赵令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若他真的杀了姜书陌,于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事情闹大了对赵令源有害而无利,她相信在元都里长大的孩子不会这么蠢。
果然,赵令源还是把刀放下了。
盛怒之下,赵令源还保留一丝理智。他清楚地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不过不急,来日方长。
赵令源嘴角微抿,缓缓将刀收回刀鞘。于桓却没有收回匕首。
“干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赵令源轻轻推开匕首。
“赵令源,我警告你,你最好收敛一点,别动我的人,不然……”
“嘁,真是一个好主人啊,不枉你养一条好狗。”
于桓还未说完就被赵令源打断。他拍拍衣服,看着姜书陌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孟追。”
“孟追……我记住你了。”
他瞟一眼于桓,接着冷笑道:“我等着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于桓闻言刚想回击,赵令源就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于桓收起自己的匕首,看着赵令源离开的背影暗骂“混蛋”,他转过身,姜书陌正微笑地看着他。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姜书陌拱手谢道。
“咳,别谢我,我可不是救你。他要是真动了你,那就是打我的脸,本大人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姜书陌看着于桓欲盖弥彰的样子笑得愈发灿烂。
口是心非的倒霉孩子……还真有点可爱。
不枉我为你得罪人。
其实,姜书陌是无意卷入他们的恩怨中去的。这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今天闹这一出赵令源怕是盯上姜书陌了。这无疑是给今后的计划埋下了隐患。
可是姜书陌一点也不为自己刚刚的冲动后悔,尤其是在看到于桓拿匕首维护自己的时候,她十分欣慰。
这证明她没有看错人,于氏的儿郎果真都是好样的。
唉,这样的于桓哪怕是个二货,她也认了,毕竟是自己选的人嘛。
姜书陌迎光而立,整个人亮的刺眼,于桓一时间竟看呆了。
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笑呢,娘们兮兮的,真是……有点好看。
于桓用手使劲掐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从姜书陌的笑容里回过神来。他眨眨眼,故作淡定地向库房更深处走去。
姜书陌收起笑容,紧随其后。
他们在库房的尽头停下,于桓叹口气,指着这一片空地说:“就是这儿了。”
姜书陌顺着于桓的手指方向看去,哭笑不得。
初九也太听话了,说让他盗税银时做的干净点,他还真是连个箱子都没给人留啊。
“这贼真是专业,干脆利落,不留痕迹。”姜书陌道。
于桓无奈地摇摇头。
“呵,谁说不是呢?我都来看过好几遍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是啊,一点线索也没有,这也不好办啊。
这让姜书陌怎么往下编呢?
忽悠人总得有点依据吧。
唉,问属下太听话肿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