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街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行。姜书陌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昨晚,于桓在听到姜书陌的问题后摔门而去。
然后,门就坏了……
再然后,姜书陌就在风中瑟瑟发抖了一夜,以至于她连觉都没睡好。
于桓可真是个拆家小能手啊……
姜书陌很后悔。
早知如此,就不揭他的短了。
于桓为什么会从铁甲卫调到刑部呢?
这个问题其实没人比姜书陌更清楚了。因为这完全是她的杰作。
姜书陌早就看上于桓了。她认为于桓是帮助她的最好人选。
但是铁甲卫只负责城防治安,不负责查案,怎么办呢?
所以,姜书陌就动了一点手脚……
铁甲卫里有一个二世祖叫赵令源,他的父亲赵鸣是户部参知,官居要职。于是赵令源就仗着其父的关系在铁甲卫里横行霸道。
于桓是什么人?
那也是个二世祖啊。
看到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撒野……啊,不对,是破坏军纪。于桓觉得他有必要管一管。
所以,他就在槐花巷的一个歌舞坊里把人给揍了。
起因是他们看上了同一个姑娘……好吧,就是于桓在找茬。
于桓打得不重,可初九打得重啊。初九吸取沈临安的教训,趁其不备,下了死手。
可怜的赵令源整整昏迷了七天。
于鹰潭气疯了。
你说你怎么那么蠢?
你打人你倒找个隐蔽的地方打呀。
你非得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吗?
你倒是找个合理的理由啊。
抢女人算怎么回事儿?
你丢不丢人?
你是我儿子吗?
逆子!
于鹰潭对自己儿子的智商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看到自己儿子的惨状,赵鸣也气疯了,差点就闹到了元帝跟前。
为了让儿子避避风头,也为了锻炼一下智商,于鹰潭豁出去了。他一狠心就把自家儿子甩进了“火坑”。
儿子,别怪爹,爹也是为了咱于家的前途命运着想啊……
这件事被于桓视作人生耻辱,所以,姜书陌也算活该了。
于桓没有坐马车,他故意骑马疾驰,看着旁边颠簸的马车,想象着姜书陌在车里痛苦的样子,心中冷笑。
让你不会武功。
让你不会骑马。
让你揭我的短。
难受吗?
活该!
哼!
……
对此,姜书陌只想说……你开心就好。
姜书陌是会骑马的,也会武功,可是孟追不会啊。
无论如何,人设不能倒,马甲不能掉。
姜书陌在马车里强忍睡意,从怀里掏出一颗清血丹服下,暗自运气,梳理经脉,等待着马车停下。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官库到了。
关于这件案子,于桓是这么想的。
既然黑市里的人不肯开口,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了。于桓想来想去,还是得从案发的库房找线索。所以,他一大早就带着姜书陌来官库了。
于桓见姜书陌从马车上下来却神色如常,没有不适的样子,心中窝火。他没理姜书陌,直接进了官库大门。
姜书陌赶忙跟上去,看上去乖巧极了。
敢不乖吗?
姜书陌昨晚的举动已经彻底把于桓来之不易的一丁点好感都败没了。所以现在,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明智之举。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案发库房的时候,于桓忽然停下来,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脸色十分难看。
姜书陌顺着于桓的视线看过去……
卧槽,她看见了谁?
赵令源!
此时,赵令源也在看着他们,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真是……冤家路窄啊。
“咳。”
姜书陌咳了一声向于桓示意,于桓回过神来,快步走上台阶,进了库房。
“呵,赵大人不在铁甲卫好好待着,跑官库里来有何贵干啊?”
于桓冷笑一声,问道。
“于大人连日操劳,定是眼神不太好使了,你看我这一身官服哪里像是铁甲卫的人。”
姜书陌和于桓这才注意到赵令源身上的官服。
黑袍乌带,墨色披风,扶樾簪,登云履,月牙锻刀……这是刑部稽查司少史的官服。
“于大人可看清了?现在我与你一样,都是刑部少史。”
于桓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恭喜赵大人高迁。”
“同喜同喜。于大人不是也高迁了吗?听说你现在在督办一件大案,为期一月,上达天听。不过好像遇到些麻烦,我与你有同袍之谊,若是于大人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一定别客气……”
于桓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
“我倒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何事?”
赵令源一脸期待。
“滚。”
“……”
赵令源闻言,忽然大笑。
“哈哈哈,于桓啊于桓,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让人讨厌。”
“你也是。”
于桓黑着脸倚靠在门框上,冷冷说道。
“你到底来干嘛?”
赵令源停止大笑,表情有些狰狞。
“哼,当然是来看你的……蠢样子。听说你到现在都没查出真相。放弃吧,你就是一个废物,你查不出来的。倒不如直接去跟陛下请罪,然后把案子让给我,兴许我一高兴还能分你一杯羹。”
于桓怒极,刚想发作,却被姜书陌暗中拦了下来。
姜书陌微笑说道:“不劳赵大人费心,我们一定能按时完成任务,给陛下一个交代。”
赵令源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姜书陌,他鄙夷地撇了她一眼,冷笑一声。
“嘁,这就是你找的帮手?一个卑贱的死囚……于桓,你可真有出息。”
姜书陌袖子中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这个赵令源有点讨厌啊。
姜书陌努力回想情报册子中与赵令源有关的内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哼哼,小子,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别怪我。
姜书陌掸掸袖子,上前两步道:“我们是遇到了些许麻烦,可是大人的麻烦看来也不小啊?大人今日前来不只是来找于大人叙旧的吧?”
于桓和赵令源皆是脸色一变。
于桓的直觉告诉他,孟追这是要搞事情啊。
姜书陌对赵令源的反应很满意,她接着说:“按元制,五品以下官员不参与朝会,亦无需时刻着官服。可大人身为从六品官员,却穿戴整齐,衣着崭新,且在下在稽查司住的这几日并未见过您,所以……您是第一天当值吧。”
“你倒有几分眼力。”赵令源略感诧异。
“大人过奖。不过,这一大清早的,您不去稽查司报道,反而跑到官库来……怎么,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赵令源皱眉无言,姜书陌接着说道:“据说两日前,官库曾出了监守自盗之事,莫非,大人是来取证的?”
“是又如何?”
“那在下可得提醒大人了,官库如今是是非之地,一案未平又添新案,大人小心引火烧身啊。
哦,对了,听说这事令尊也牵涉其中……大人查案时最好小心些,免得招人非议。
也不对,大人刚刚加入稽查司,这等大案要案哪里会轮得到您督办呢?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于大人这般,足智多谋,精明能干,刚入稽查司就能委以重任。
在下真是糊涂了,还请大人恕罪。”
“噗嗤!”
姜书陌话音刚落,于桓就忍不住嗤笑出声。
“啧啧,怪不得你这么着急来官库呢,原来你老子犯事了……唉,这案子不归你查,你来干嘛?你该不是来销毁证据的吧?”
于桓说完笑着摇摇头,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心头舒畅。
孟追好样的,看在你如此慧心妙舌的份上,本大人原谅你了。
姜书陌看着于桓欢快的样子,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几句话就怼了赵令源,还哄好了于桓……本公子可真是机智的一批啊!
赵令源看着对面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折辱自己,不由得怒从心起。他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月牙锻刀,目露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