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檀握着笔正一笔一划的在纸上抄录女戒,柳辞捧了一本兵书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看上她一眼,以防她懈怠躲懒,一旦察觉到她有停下来的意图,就卷了手中的兵书敲打她的手背。
乌衣卫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柳檀被柳辞教训的龇牙咧嘴,以一副含着一泡热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继续抄录女戒,他压下眼底的笑意和微微扬起的嘴角,肃然道:“见过公子,见过姑娘。”
柳辞有正事要做,便令苏木带柳檀回屋,监督她喝完药后接着抄录女戒。
“这算哪门子的静养,又是哪门子的亲哥哥。”柳檀出了柳辞的房门,确认他不会追出来,这才大声嚷嚷着她憋了一早上的不满,苏木乐得忘了注意脚下,顿时身子一歪,好在他轻功不错,这才没有丢人。
“要不,我们躲在外面偷听,看看他们在说些什么?”柳檀眼中闪烁着狡黠,收回了要推开房门的手,和苏木打着商量。
苏木板着脸打破了她的妄想,道:“公子武艺高强,在场的乌衣卫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以公子的耳力,若是有心,姑娘在屋里的风吹草动是瞒不过公子的。”
“什么呀,这么厉害,就知道拿来对付自己的亲妹妹。”柳檀撅着嘴嘟囔道,畏于柳辞的暴力管教,到底没有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另一边,柳辞房内。
乌衣卫道:“属下现已查明,白氏之所以突然对姑娘动手,全是因柳宜贤误以为姑娘撞破了她与人私通的秘密,她将此事告知了白氏,白氏为了替她掩盖这桩丑事,便买通了山贼在上香的路上将姑娘掳去杀人灭口。不过这些山贼贪财,收了白氏的银两,却把本该就地杀死的姑娘转手卖给了慧仁大长公主名下的山庄。”
柳宜贤是柳辞和柳檀同父异母的姐姐,延恩侯庶出的二女,为原来的外室现在的贵妾白氏所出。
其兄是延恩侯的庶长子柳宜衡,柳辞不在侯府的这些年,他与柳檀的关系颇为亲近,一直对柳檀照顾有加,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亲妹妹柳宜贤。
而柳宜贤三年前便说过一门亲事,定的是户部员外郎左济的嫡次子左思明。
以柳宜贤的出身和生母白氏的身份来说,这桩亲事明显是延恩侯府高攀了。
当年左济选调入洛京,明降暗升出任户部员外郎一职,人生地不熟,左夫人又急于为丈夫扩充人脉,听闻柳宜贤是延恩侯的庶女,当时也有些嫌弃。
是白氏亲自找上门去游说,话里话外暗示延恩侯府与卫国公府这门姻亲关系紧密,连哄带骗的诱使左府和延恩侯府交换了庚帖信物,又在官媒处做了见证。
等这桩亲事彻底定下来,左夫人才听说,卫国公因延恩侯背着他妹妹在外面专门置办了间屋子养外室,还让外室早于原配夫人诞下一双儿女时,两府就断了往来。而这个惹恼了卫国公的外室就是白氏,一双儿女其中一个就是柳宜贤。
左夫人当时闻言只觉得肠子都要悔青了,她和左济上门去找延恩侯府退亲,却被延恩侯命人赶了出来,好好的一门亲家,愣是结成了仇家。
木已成舟,左府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私底下却在暗中给左思明物色合适的平妻,难怪柳宜贤要另谋出路。
只是不知这出路是何人,柳辞想着便问道:“奸夫是谁。”
乌衣卫抽了抽嘴角,为自家公子的直白而折服,“说来也巧,这人正是慧仁大长公主的驸马爷张学鼎。”
不愧是外室上位的贵妾所生,但凡柳宜贤找个未婚的年轻公子哥,柳辞都要对他高看上一眼,张学鼎除了他那一张俊秀的脸和会讨女人欢心的嘴,整个洛京谁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和慧仁大长公主抢男人,柳辞也不得不佩服柳宜贤一身好胆。
柳辞颔了颔首,示意乌衣卫接着往下说,“属下等昨夜已将小姐口中所说的人从山庄里带了回来,正安置在后院柴房里,要不是山中春迟,尸身被冻在厚实的冰层里,怕是要被烧成了灰烬。而慧仁大长公主名下的山庄里,有不少和姑娘一样,身份贵重,来路不正的女子,据查其中有不少甚至早就死在了山庄里。另外洛京一早传来了消息,昨夜礼部尚书陈襄和广宁伯连夜入宫告御状,状告慧仁大长公主涉嫌礼部尚书大人孙女身死一案,皇上已亲自下旨,将案子从顺天府移交至大理寺,着令太子和三司会审。只是,昨夜的一场大火过后,怕是很难查到确凿的证据给慧仁大长公主定罪。”
“能不能给慧仁大长公主定罪,不是证据说了算,而是皇上说了算。”柳辞头脑清醒,“不说早年的从龙之功,只说这些年慧仁大长公主为了陛下尽心尽力,皇上便不会为难于她。”
柳辞感慨过后,吩咐道:“给我盯紧了延恩侯府,我要拿到柳宜贤和张学鼎私通的铁证。至于慧仁大长公主,听说她与驸马爷伉俪情深,育有一子,去给我仔细查查,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
乌衣卫不解道:“公子何不问问姑娘,兴许她知道些什么。”
柳辞语带警告,“你看她那个样子,像是知道些什么的人,这么些个琐事,就别拿去烦她。”
乌衣卫心知此事必须瞒着柳檀,点头应下,道:“那公子是怀疑慧仁大长公主和驸马爷之子……”
柳辞面无表情的看着乌衣卫道:“猫改不了偷腥,大家都是男人,有些错一旦犯过了,就会一错再错,柳宜贤就是最好的例子。”
乌衣卫不自然的低下了头,躲开柳辞明晃晃的视线,心里忍不住直喊冤,我的公子爷,什么大家都是男人,有些错一旦犯了就会一错再错,他可是个纯洁的不能再纯洁,长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更没有逛过秦楼楚馆,喝过花酒的男人,你们那些男人的事,属下真的不知道啊。
像是想起了什么,乌衣卫拱了拱手,道:“对了,公子,属下等人查探时还遇到了另外一波身份不明之人,不知是敌是友,不过我们有提前远远的避开了对方。倒是柳宜衡,此前明明一直呆在书院里,姑娘出事的前几天,却被白氏派人喊回了侯府,停留了不到半日就有人看到他脸色难看的离开了。”
柳辞道:“试着查查对方的身份,不过要注意分寸,稍有不妙,便立刻中止调查。至于柳宜衡,派个机灵点的盯着他,若有异动,再前来报我。”
“谨遵公子之令。”乌衣卫领命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