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山庄,于无人处落雪,于人声鼎沸处消愁。
这场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了,萧瑟一走,雪落山庄的杂役们也就四散了,叶归算是方圆百里除雪以外,唯一的生色了。
远远地,有马蹄声传来,马蹄声粗重,听上去是匹年迈的好马。
隔近了就能隐约听到些人声,一个声音爽朗朝气,另一个声音又是冷硬稳重。
“大师兄,我们走了那么久,你说的那个落雪山庄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是雪落山庄。”
“对,对,对,就是那个雪落山庄,大师兄,还有多久啊,我肚子好饿。”
“不是让你在镇上多买些干粮吗?”
“干粮不好吃,又酸又硬。”
太远了,听得到人声,看不到交谈的人的表情,只是依稀能分辨出其中那个冷硬的声音,带了些无奈的容让,“再忍忍,快到了,还有五里路了。”
接着只剩下些含糊的嘟囔,人声渐消。
叶归喝着一壶酒,沉默着伫立在山庄门前,雪花纷飞也毫不在意,身上似乎有着一股自在地逍遥劲。
隔着五里开外竟然能将人声隐隐约约地听入耳,看来他的武功怕是不止逍遥功五层,起码都应该是六层巅峰。
而一个未及弱冠的逍遥功六层巅峰。江湖的这一场动荡又多了一些异数了。
雪未停,风不止。
一壶酒喝完。
马车已经近在眼前了。
在逍遥城以外的地方,叶归,不是小师弟,不再冷,像为剑而生的人。他可以俊朗儒雅,也可以轻挑放荡。
显然,此时他是儒雅的,他阳光一笑,像是大雪地里缓缓升起的一抹暖阳,眼神扫过驾车人衬“这样啊,你说的在理,不过这么说这是你第一次走江湖喔,那你就跟着我们吧,我听说你还未及弱冠,那就是比我要小上半岁,以后就我罩着你了!”
叶归但笑不语,只是见在雷炎的热性子之外他的大师兄似乎并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
雷炎拉开车帘,叶归也顺着看到了雷鼎身后的那个传闻中的白衣孤女。
“雷世兄,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住一晚休息可以,我就在马车上,后院无人把守。”
“好吧,那师兄,你下半夜叫我,我来守夜,你也歇息一会儿。”
“嗯。”雷鼎闻言一点头,就靠着马车沿闭目养神,连先前话多的雷炎也没有要和叶归解释一二的意思。
叶归知礼,见如此也只是抱拳一礼便进入山庄挑了相邻的两间房之一住下。
不多时,夜已深,山庄外还是雨雪霏霏,叶归靠在床背若有所思:
“雷炎倒是与收集到的消息中所言一般无二,是个出入江湖不久的热血青年,待人接物的显着热诚,雷鼎也如传言一般内力修为不深,似乎真的是只靠一手出神入化的火药暗器被尊为霹雳堂下辈第一人。这俩人一个性子热络,一个性子冷淡,却又是一对极其融洽的师兄弟。一个擅长火药暗器,一个擅长霹雳堂的火焰掌,内功不容小嘘。这样的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护送的孤女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得霹雳堂如此护法。究竟是为了防备什么人趁人之危还是不想让逍遥城横插一手?而师父又是出于什么要我加入这个队伍步入江湖呢?”
烛油燃尽,灯火熄灭,雪落山庄被掩藏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里。
突然。
一声压抑的惊呼。
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慢慢地染红了一片。
“大师兄!大师兄!”
叶归是被这一声声嘶哑的呼喊惊醒的,一恢复意识马上反应过来,是安眠香,有人动手!
内力发动。
一个踏雪寻梅施展开。
三两步就掠到后院的马车旁。
已经来晚了。
雪地里,一片白茫茫,四下只有两摊血迹,一滩显然是雷鼎的,另一摊显然是前来劫镖之人的。
叶归转头,看到四下散落的暗器,和雷炎的怀里,雷鼎虚弱苍白的面色。
“让开!你大师兄只是失血过多,还有救!”
从雷炎怀里将雷鼎过过来,叶归一号脉,松了一口气。
“媚段三针,崔欣欣,你大师兄只是内力被封,看来由于暗器反扑,崔欣欣一时没能得手,只是带走了你们护送的人,虽然雷世兄现在失血过多但是并无大碍。”
“那这个补心丹给你大师兄服下,收拾一下,想必崔欣欣中了你大师兄的暗器,再加上还带着个人,一定走不远,我们坐上马车,沿着痕迹追上去,应该能找回人。”
雷炎虽然见自己大师兄受伤一时慌乱,但此时叶归一搭手,他显然也想明白了现下最重要的是在一路上给他大师兄治伤,还要找回那个孤女,霹雳堂从不失镖。
而一边,叶归把补心丸给雷鼎铺下去。
马上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叶归也能缓了口气,几下打点好东西,带上马车就出发。雷炎驾车沿着雪地上的痕迹一路追踪,马车上的叶归也不空闲,一边看顾着雷鼎一边也开始理清思绪。
“第二个人,短短五天,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师父的事始终透着怪异,而现在刚刚见面,转眼雷鼎也被封了内力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虽然看上去都是各有因果,而雷鼎身上崔欣欣的媚段三针的痕迹也是做不得假的。事情似乎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浓雾,在其中什么也摸不透。”
衣上的雷文图案,叶归的声音温润和缓,他带着笑意,浅浅道:
“逍遥城,叶归。”
驾马车的人颔首一笑,抱拳还礼,并不多言语。倒是马车上突然跳出来一人。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叶归。
“上好的衬衣,月白色的长衫,碧绿晶莹的玉壶,领上三朵飘云,你就是逍遥城七师弟叶归?”
说话这人,他说话爽朗痛快,直来直去,和他的那一身深红色的劲装倒是相衬。
猜到眼前此人应该就是霹雳堂的世孙雷炎,叶归淡淡一笑示意他所言不错,也不介意他之前赤裸裸的打量的失礼之处。
“霹雳堂,雷炎。”
“这是我大师兄,他不太爱说话你不要介意哈。”
“我听我爷爷说你要和我们一起走,是为了出来历练,这是你第一次出江湖吗?”
“哎呀,我们路上多遇着雪天,马车不好拉,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叶归虽说是初次与此人见面,觉着这人虽然嘴碎,但也是真性情,人不坏还算有趣,倒也不介意他连珠炮般的问题,只是不急不缓地将人引进山庄内,一个个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并没有等太久,接了师父命令下山历练也不过是三日前,昨日才下山到这山庄候着,左右不过十个时辰的功夫。至于以前我倒也确实没有下山历练江湖,多是偶尔跟着采买的师叔一起下山到镇上罢了。眼下既然雪下大了,不若马车先停在后院进来山庄暖和一晚再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