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林母，她才发现，她的身体已经那么单薄，她的头发，已经不再乌黑柔顺，她的脸，也不再靓丽，她像一根在风中颤抖摇晃的秸秆，生活像座大山压在了她的肩头，她那双瘦削的肩膀，为何力气那么大。
她又看向林父，他的苍老和疲惫全部写在脸上，深褐色的皮肤，眼角的皱纹，看上去像一块皴裂的破布，他曾经兼顾白皙的牙齿，明亮坚毅的眼神，已经被烟酒和岁月磨蚀得如泥土那般卑微。
林晓珊又一次低下头，脸埋在了被子里，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悲观，太敏感。
这时，病房的门被一双手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高瘦，笑容温和。
“我是508号床的主治医生，顾琛，晓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听护士说，你有些头痛。”
无人搭话。
病房里气氛显得过分安静。
林父林母都是情感不外露的人，也都好面子，不喜家中狼狈的一面在外人面前暴露，都迅速低头转身以袖拂泪，待稍微收拾好情绪，才重新扭头和顾医生打招呼。
林母强自挤出一个热络的笑脸，对顾医生笑笑，“您好，我听张主任说了，您是眼科的骨干医生，是张主任的得力助手，我们家晓珊，有劳您费心了。”
顾医生生得一张坚毅立体的面孔，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林晓珊床边。
刚才他在走廊转角站了一阵，因无意中看见顾平生站在房门外，保持一个僵硬的姿势，想进却不进，脸上更是一派震惊悲痛的神情。
他料想房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若在此刻进去定是不方便。于是，他手里拿着病历本，待房内恢复安静后，才推开门。
从随身带过来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微微低头，目光不经意从林晓珊，林父，林母的脸上依次扫过，又重新落在纸页上，平静道，“眼角膜配型报告我已经做出来了，都不合适。”
林母这时顾不上刚才和林晓珊闹的别扭，扭头看向顾医生手里的纸张，那是一份配型报告，明知看不懂，还是从他手里夺过去一行字一行字仔细看着。
“那么多对眼角膜，怎么都不合适？”
虽然她清楚，哪怕在此刻配型成功，他们也只有延缓动手术的时间，但乍然听到这个配型失败的消息，还是犹如遭遇一个晴天霹雳般难以接受。
顾医生开口，“这种事，一般要看运气，事已至此，不如你们放宽心好好照顾病人，等有合适的配型，医院会通知你们。”
林母抓住顾医生的手，“顾医生，拜托您了，有消息，一定要记得通知我们啊，不然，我闺女这辈子可就，可就——”
顾琛微笑不语，脸上一贯是温文尔雅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