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残冬的暖阳照在覆雪的江面上,和煦的南风迎面吹来让人有种置身春天的错觉。
“谷沃贺,外面好暖和,你别总睡觉了,出来坐会儿吧!”
关鑫侧身把熊皮帐帘掀开一角探头对躺在里面假寐的谷沃贺轻声说道。
“嗯,好的!”
谷沃贺立刻坐起来,眯起那双迷人的凤眼,笑着答应道。
“小心点,别碰到头!”
关鑫左手替谷沃贺撑起帐帘,右手扶着她坐到身侧。
“真的好暖和啊!”
谷沃贺挽住关鑫的右臂,抬头笑着看向他的脸。从此后,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天,他在哪,哪就是她的家了?
“小花鼠还睡觉呢?这孩子还真是累着了!”
关鑫回头看看篷帐,亲昵地问靠在她肩上正凝神看向江面的谷沃贺。
“嗯,这孩子虽然长得单薄却很能干,也很能吃苦,将来谁娶回家准会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谷沃贺由衷地夸奖着小花鼠。关鑫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侧身看向坐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郎宁生。
“我可不是孩子!我只不过比谷沃贺小一岁而已!”
小花鼠突然从篷帐里探出头,一脸不高兴地反驳道。
“呀!你醒了?快出来晒太阳吧!外面好暖和!跟开春了似的!”
谷沃贺回头热情地大声招呼着小花鼠。
“你那边挤,我坐六狼边上!”
小花鼠说完灵敏地钻出帐帘,紧挨着郎宁生坐下来,也学着谷沃贺的样子,挽住郎宁生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你……还困不?”
郎宁生红着脸,有些尴尬地笑着低头问正仰头看向自己的小花鼠,语气温和得如怕吓到她似的。
“还有点困……不过和你们唠唠嗑就不困了!”
小花鼠一脸满足地笑着看向郎宁生。和爷爷相依为命十四年,一直羡慕部落的其他女孩有兄弟姊妹们保护着,如今自己也有了这许多哥哥姐姐照顾着,怎能不让她激动开心呢!
“我们今天能赶到达巴库湖吗?”
郎宁生侧头问关鑫。
“贪点黑应该能到。”
关鑫看着前方熟悉的江面,又侧头看看不远处,和他们并驾齐驱的另一辆大法拉上坐着的高礼师,欲言又止。
“阿里门忒水(现代乌苏里江)上怎么还会有个达巴库湖啊?”
小花鼠好奇地问道。她被江两侧的山林吸引,一路上东望望,西瞧瞧,满脸兴奋。
“阿里门忒水就是从达巴库湖流出来的。达巴库湖很大很大,和东海一样一眼看不到尽头。在达巴库湖中间有个河岗,河岗上住着雄库鲁部落。雄库鲁部落有个和你俩差不多大的女孩叫噶卢岱,我们到达巴库湖最开始认识的就是她。
……
二狼,大狼为噶卢岱猎回了鹰神,她应该能成为雄库鲁部落的鹰神萨满了吧?”
郎宁生侧头问一脸心事的关鑫。
“应该是,但我一路上观察老大,见他总是心事重重的,好像不太开心,这有点奇怪啊!。按常理去鄂克斯海顺利地猎捕到了鹰神,又马上要见到噶卢岱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啊!”
关鑫想起了从雄库鲁部落出发的那天早上,高礼师的反常表现,不免越加担心起来。
“老大,今晚在哪休息?”
关鑫有意试探地大声问坐在另一辆大法拉上的高礼师,他此刻倒希望高礼师说不在达巴库湖歇脚了。
“这段河道边没有其他部落,只能去达巴库湖了。”
高礼师转过头大声不容反驳地回道。
“那好吧!我们快些赶路,兴许在天黑之前能到达。”
关鑫见高礼师没有啥异常,刚刚提溜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些。
“噶卢岱是大狼心仪的女孩?”
谷沃贺悄声好奇地问道。
“嗯!”
关鑫握紧谷沃贺的手,疼爱地笑着看向她。心里想着:为了我她宁愿离开部落和亲人,勇敢地跟随我去陌生又遥远的地方,我今生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她!我会疼爱她一辈子!
“六狼!我有点冷!”
小花鼠用双手环住郎宁生的手臂,撒娇地仰头看向他。
“那你就赶紧回篷帐里面吧,小心别冻着了!”
郎宁生担心地催促着身旁的小花鼠。
“我不想去篷帐里,里面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没意思!”
小花鼠嘟着嘴,有些失落地说道。
“既然这样,你就去篷帐里拿件海豹皮衣穿上。”
郎宁生再次认真地提议道。
“不如我坐你怀里吧?和爷爷出门时我就是坐他怀里的!”
小花鼠说着就起身往郎宁生怀里钻。
“坐你爷爷怀里行,坐其他男人怀里不行!”
郎宁生一把将小花鼠按回座位板着脸厉声说道。
“不让坐拉倒!横什么?”
小花鼠被郎宁生吓到了,委屈地嘟囔着,受伤的眼里浸着泪花。
“女孩子长大了得学会保护自己!”
郎宁生有些后悔,缓和了语气,用左手臂揽住小花鼠的肩膀温和地说道。
“知道了!”
小花鼠虽然仍旧绷着脸,但她懵懂的心里还是领悟到了郎宁生的关心和善意,乖巧地把头靠在郎宁生的肩上,假装看江边的风景,以缓解尴尬。
关鑫和谷沃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此时无声胜有声。关鑫看着眼前疾驰而过的山野,陷入沉思中:郎宁生和小花鼠间的缘分来自哈士奇,小花鼠的爷爷应该是依据自己的阅历窥见了俩人的缘分才会放心让小花鼠随郎宁生回忽汗海。小花鼠的未来有了寄托,她的爷爷才会安心离开。从这点看爷爷对小花鼠的爱是无私的,令人敬佩的!希望小花鼠将来能感悟到爷爷的一片苦心……
尽管雪橇犬们撒欢地跑,关鑫他们一行人到达达巴库湖时还是黑天了。燃起火把,依照记忆沿着湖岗走到雄库鲁部落所在地时,几个人都愣住了,同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到了。
漆黑的松树林南面那片高地上,所有地穴的屋顶都烧塌了,杂乱地堆在穴屋之上。积雪下露出的残垣断壁在火光中如鬼魅般时隐时现,让人顿生恐惧和凄凉。
高礼师率先从惊愕中醒过神来,拔腿越过残破的松木桥,向荒废的穴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