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老爷回来了!”
付兴子一进门便对着桌案前的少年一个拱手。
原来这少年正是王府的小王爷屡禁。
“兴啊!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遇事不能急躁,多少年了都改不了这个毛病。你先去吧!我待会自会去请安。”
正在宣纸上游离的狼嚎稍一停滞,屡禁并不抬头,说完话,又是自顾的写了起来。
付兴子应声不敢再说什么,徐徐退了出去。
“史大人乔迁新居,明日必来求字······”笔停,屡禁这才抬起头来,视线移到门外,似乎又在思考着什么。随即放下手中纸笔,缓缓向府邸东面行去。一边走着,口中又是在自语着:“几月未见,父亲必然是要考我的,在功课上我虽没有丝毫进益,也只好用自己所擅长的书法,在父亲面前显摆一番,总不至于让父亲认为自己一无是处。”
且说如今西楚国的统治阶层屡氏一族,其实也就只有当今皇帝屡君卿,与其同胞兄弟屡君目两人。
屡君目稍长,正是如今西楚国中唯一的王爷,娶的是老丞相的女儿。现已年过半百,膝下有一独子,自然便是屡禁了。
而稍小的屡君卿,在先皇死后坐上了皇位,封的是原左翼大将军的二女为后,膝下也只有一子,如今尚只有六七岁的年纪。
屡氏一族自立国以来,崇尚以文治国,所以全族上下无不酷喜读书,即便是族中女眷也是如此。
但传到屡禁这一代,却变了样,不爱读书不说,竟只对黄白之物大感兴趣。把屡君目气个半死,对其从来都是没有好脸色。
让人称奇的是,这屡禁虽整日里吃喝玩乐,把书香门第四字抛在了脑后,还总是变着法的在城中官僚富商身上赚银子,但却让人嫉妒的写得一手好字。
他的字,在整个神都都是极为的出名,不管是高官或是富商,都以书房中有他的字帖为荣。那些没门路的小官小爵,为了他的一副字,甚至不惜高价在闹市中公然求购。
有那么一段时间,王府大门前向他来求字的人都是排到了王尚街的街口,此番情景,不可谓疯狂。
但这些没什么身份的人,他一般是不会理睬的,除非出得起让他心动的高价。
而这个价格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所以那些慕名而来求字之人,没多久便是知难而退的散了去。
不过屡禁卖字所得的银两却没有一分落入自己腰包,都是被其父完全没收。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只怕父亲一个,所以啊虽说靠写字得了些虚名,但实在的好处却丝毫没有。
于是乎,他索性从此不再卖字,美其名曰物以稀为贵,自己的字虽好,但若是人手一副那就显示不出其珍贵处了。
从此以后他的字更是万金难求,其价值直逼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家。
此时的屡禁,已来到王府东厢,在一处绿竹阴影下的偏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听屋内有人声传出,他也并未着急进去,缓缓站至窗前细细聆听起来。
“姐夫这一趟可还顺利,我听说‘芭蕉、大歧’一带最近可不怎么太平,时常有小股土匪强盗出没。而且我还听说大歧近几年有着地下势力的风声传出,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声略有些浑厚沙哑,屡禁忽听,心内一喜,原来屋内说话之人是他的老舅,雨文山。
“一路都是走的官道,而且我王府禁卫军也都是些精干之人,几月下来倒未曾遇到什么匪人。只是沿途一带村庄城镇,略显荒凉。哎······我这个弟弟啊!如今一心为求那长生丹,请了诸多道人在宫中烧丹炼汞,连江山社稷都是荒废了下来。这般长此以往,老祖宗们呕心沥血打下的江山,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岂知,生老病死乃是天命,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丹啊!”
“姐夫对那皇位可有什么想法,如今内弟在军中如日中天,手底下也是有着许多的得力干将,若姐夫果真有想法,内弟有极高的把握与那周家老儿争上一争。”
听到这,屡禁耳中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侧头一看,原来是一名身穿黄杉的中年美妇,从另一边的长廊走了过来。
此人正是屡禁的母亲,西楚国上任丞相之女,雨珊。
“禁儿也来了!来!去跟你父亲请安。”
雨珊见到屡禁站在窗前脚步未动,以为是怕其父亲问他功课上的事情。一时间面容上和蔼之色显露无疑,随即走到屡禁跟前轻拉其手,走进了房中。
房间并不大,约莫有着两丈见方,却布置的极为典雅,装饰之物也都是极为的不凡。
房中西北靠墙有两炕,北面靠窗的炕上坐着一位五十来岁身穿黑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此人颌下留有一尺长须,头发花白,脸方口阔,气度不凡,自有一股威严在身,显然正是此处府邸的主人,西楚国唯一的一位王爷,屡君目。
而西面炕上有着一位身披金甲,皮肤黝黑的壮年汉子,正一手撑在炕上桌案上,一手端着茶杯在那细品。
这人显然在军中呆的惯了,形式做派总有那么一股子放荡不羁,乃是雨珊的同胞亲弟弟雨文山,时任帝国右翼大将军一职。
“父亲一路舟车劳顿,禁儿来给您请安了。”
一进房中,屡禁便是对着屡君目作了一揖。
“行了禁儿,许久没见你舅舅了,去和你舅舅亲近亲近。”
雨珊有心为其解围,没等其父亲说话便是将之拉到了雨文山的炕上坐了下来。
而后雨珊莲步微移,又至屡君目身旁落座。
“我的好外甥,可想死老舅了!最近这些时日在鼓捣些什么?上月你开设的赌局,老舅以为跟城中其他赌坊一样呢,可是命了好些手下去光顾。可他们回来一说我才知道,拿去的那些银子根本上不了台面。好家伙!最少都是百两起头,也忒······”雨文山大大咧咧的将屡禁搂到胸前,大力的拍着其肩膀,正说得起劲,却听姐姐在对面轻咳了一声,当即明白自己失言,遂话锋一转:“好外甥,等明个空闲了,带你到林子里打猎去。老舅这次可得了几匹好马呀!待会我叫人给你送一匹过来。”
屡君目听两人所说全是如何玩乐,心中大叹自己这个儿子不成器,不禁冷哼一声。而后,心中忽的又生出一个念头,略一沉吟他道:“文山,我看禁儿与你脾性如此相投,内兄便将他交给你带到军中管教两月,如此必然能消其顽劣脾性。你看如何?”
“好得很!姐夫只管放心,禁儿到了我那里必定好好对待······”
雨文山闻言大喜,急忙应承,但话说到一半又是被屡君目摆手打断。
“我让他到军中,可不是给你作伴。我的意思是让你如同磨炼其他军士一般的对他严加管束。平日里其他军士是如何操练的,就按部就班的让他也如此操练。既然他不喜读书,那便让他去尝尝做一介武夫的滋味如何。”说到这,屡君目视线一转,恶狠狠地盯着屡禁又道:“下月月初你便跟着你舅舅去,你别想着偷懒的打算,我自会派人暗中视察,若是有丝毫松懈,你且小心上回的那顿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