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李严重地觉得这个鸡血对于莫呦呦来说有些太浓了，以至于让她从中午一直亢奋到下午。
莫呦呦主动跑去问杨守德怎么样才能不被淘汰。
杨守德原本不打算这么早告诉她们，见莫呦呦来问，索性把她们五个人连带他们的师傅都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还把薛渊梃也请下来旁听。
杨守德郑重地宣布说，薛渊梃跟他早在招聘之前就已经商议好，在今年年会之前，只要新人能签到一个销售合同，不管合同额大小，就能成为销售部的正式一员。
五个师傅反应截然不同。赵建国仿佛完全睡着了。王沪丽悠然自得、信心满满。陈平忧心仲仲。孙宏伟只顾着附和杨守德，对杨守德说了什么好像一点也不关心。
想想这些天从公司里听来的八卦。五个新人也神色各异，有喜有忧。
听说王沪丽几乎每年都是销售部业绩冠军，赵建国和孙宏伟一般轮流第二第三。陈平则每年挣扎在解雇和留下之间。
虽然没说新人的去留跟师傅业绩考核挂钩，不过要是自己带的徒弟落到最后一名，终归面子上过不去。大家应该都会全力帮自己的徒弟。
这样一来，Lisa李就不能不紧张了：陈平这样的师傅，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能帮她嘛？
岑染冰一向都是冷冷的，让人看不出心思。
顾清影性子淡，斯冉慢半拍，两个人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所以也不紧张。
只有莫呦呦已经开始制定计划了。她毫不避讳其他人，晚上就在宿舍客厅里摆开阵势画计划图。
“莫呦呦，薛渊梃真的不适合你。”顾清影还试图劝说莫呦呦。
莫呦呦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关键莫呦呦连试试的机会都不会有，可惜她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让莫呦呦继续抽风？Lisa李也有些苦恼。
岑染冰从外面回来，扫了一眼莫呦呦的计划图，冷冷地说：“狮子能容忍小鸟在他面前跳来跳去，不是因为狮子多宽容，而是因为小鸟没有能力跟狮子抢食，又肉少到让狮子都没兴趣来费劲捕猎。”
“嗯？”莫呦呦没听懂岑染冰的意思，抬头傻傻望着岑染冰。
岑染冰却不解释直接进去了。
顾清影好心提醒莫呦呦：“她的意思是，之所以薛渊梃对你这么温和，是因为你对薛渊梃既没有威胁性，也没有什么吸引力。”
莫呦呦恍然大悟，点头：“没关系，我又不是要做他的对手。”
“虽然她是帮我们在劝你，可是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真的看着好讨厌。不过就是个海归嘛，斯冉还是女博士呢，都没有她那么拽。”Lisa李皱眉说。
“不不不，你们错了，她不仅仅是海归这么简单。”顾清影压低声音朝其他人招手。
除了莫呦呦，其他人都把耳朵靠了过去。
“听说，岑染冰的父亲是名门望族之后，母亲是著名舞蹈演员，家里也算是上流社会的。她德国的导师跟公司高层交情很好，所以高层直接点她来公司。”顾清影性格温和软糯，一向人畜无害，又是行政部出来的，认识的人多，大家都愿意跟她说话，所以她知道的八卦比谁都多。
“原来岑染冰来头这么大，难怪不屑于跟我们混在一起。”斯冉感叹。
“呵呵，人家可是发誓要做女总裁的人。”Lisa李又带着招牌冷笑说话了。
顾清影压低了声音：“她本来要进总裁办公室。可是副总裁的配置就是一个秘书，总裁位置现在空缺，不需要秘书。她才主动要求来销售部的。”
即便是私营企业，人员设置也不能随意改动。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是没有人辞职或者犯错被炒，就不会有空位，不然就会出现有人领薪水不干活的现象。
“很好，我的初步作战计划已经出来了。”一直趴在桌上的莫呦呦忽然站了起来一拍手。
其他人凑过看了看，然后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转身向房间走去。
顾清影懒懒地说：“斯博士，天也不早了。”
斯冉点头：“嗯，我们洗洗睡吧。”
Lisa李摸着脸：“我要去敷个面膜。”
莫呦呦呆了呆，才叫到：“喂，你们什么意思，别走啊，好歹提个意见。”
一大早，莫呦呦就在杨守德的办公室等着了。王沪丽带着斯冉、赵建国带着岑染冰各自出去了。孙宏伟还没来，顾清影只能干等着。陈平则拿出一本书让lisa李看，然后自己研究新产品去了。
偏偏一向早到的杨守德今天快10点了还没来，莫呦呦等得好焦急。
顾清影也没有等到孙宏伟，终于按耐不住打了他的电话。
“干嘛？”孙宏伟声音含糊，态度极其不耐烦。
顾清影吓得一哆嗦，说话的声音也瞬间变小：“我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您昨晚上忙到很晚才睡吧？”
“等我酒醒了自然会叫你。你在办公室等着我。”孙宏伟说完就挂了。
顾清影叹了一口气，只能继续等。
这时，杨守德终于从门口进来了。莫呦呦忙迎了上去打招呼。杨守德板着脸没有任何表示，自顾自地走到办公桌边坐下。
莫呦呦也不管他脸色好不好，把手上的计划图在桌上摊开：“杨总，麻烦您帮我看看这个计划图有没有问题。”
杨守德瞟一眼计划图：“再完美的计划也要经过实践检验才知道好不好。”
不反对就是没有大问题了。莫呦呦立刻收了计划图一鞠躬：“知道了。我现在就开始实施。”
她跑出去，拿出昨天杨守德给她的电话本。她的计划第一步，就是把电话本上所有电话打一遍，然后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对方买立德的产品。
万事俱备，只欠动手。可是拿起电话，莫呦呦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电话本上全部是立德公司的已有客户，就算她有三寸不烂之舌也并没有半毛钱作用。
难怪昨天她们看了她的计划，都是那种反应。亏她还兴奋了一晚上，莫呦呦肩膀塌下来，跌坐在椅子里。
杨守德从小办公室里出来，瞥了一眼莫呦呦：“怎么不打电话？”
莫呦呦忙站起来苦着脸回答：“那个。这些人都已经是咱们锅里的肉了，打电话也拿不到新合同啊。”
杨守德沉下脸来，声音严肃：“莫呦呦小姐，你的观念是绝对错误的。”
“嗯？”
“就算是老客户，也可能被别人撬走，所以要定期打电话去关心客户，维护客户关系。而且，谁说老客户就没有新订单了？中国市场这么大，客户也要开发新产品，开发新区域，一扩建就要增加用气量和种类。你不联系怎么知道这些消息？所以，要把老客户当新客户一样看待，对他们永远保持热情和关心。”
“知道了。”莫呦呦点头。虽然她被训得灰头土脸却很开心，因为计划还可以实施。
杨守德点了点电话本上的一个名字：“比如这个客户。”他说完就转身走了，不给莫呦呦机会多问一句话。
他这明显是在给她指路。莫呦呦一阵狂喜。
可是直接问对方有没有新订单太过唐突。她要装出对对方很熟悉的样子，才好让对方放下戒备。
莫呦呦在系统上查了一下对方的订货规律，刚好过几天就该给他们送货了。
莫呦呦清了清嗓子才拨电话。虽然她不停跟自己说别紧张，可手还是有些微微的抖。
“喂，你好。”一个粗重的男人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张总。您好。我是立德公司的莫呦呦。我来跟您做客户回访。您还有气吗？没气我叫人给您送。”莫呦呦有些紧张。她害怕自己一停下来就结巴，所以一口气把话说完。
对方骂了一句粗话，然后冲莫呦呦吼道：“你才没气呢？一大早的，真晦气。”
完蛋了！都怪产品太奇葩，卖什么不好，要卖气？她又偏偏一下没注意说错了话……
莫呦呦心里一凉，茫然转头看向杨守德的办公室。
杨守德的电话立刻就响起来了。
电话里的人明显是来投诉的，而且语气很不好，所以杨守德不停向那边道歉，脸色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阴沉。
挂了电话，杨守德站起来吼了一声：“莫呦呦，你给我进来！”
顾清影吓得直接站了起来，看技术手册看得直打哈欠的Lisa李也被吓醒了。
“你干嘛了，莫呦呦？”顾清影低声问。
“我可能闯了大祸了。”莫呦呦瘪着嘴巴回答。
虽然很害怕，莫呦呦还是不得不进去。
杨守德把莫呦呦一阵痛骂。
莫呦呦头都不敢抬，全程像个哑了的小鹌鹑缩成一团。
“你说话不带脑子吗？销售员费了多大劲拉回来的一个客户！你倒好，一句话就把对方给气走了。客户说反正合同期要到了，以后不会跟立德公司合作了。现在你自己想办法让客户原谅你跟我们续签合同。如果客户不肯回头，你就直接打包走人，不用等到试用期结束了。给我滚出去！”
莫呦呦低头从办公室里出来。
顾清影跑过来：“你没事吧？”
莫呦呦拼命摇着头跑了出去。其实眼泪早就流下来了，只是她一直咬着唇憋着，才没有哭出声来。
莫呦呦跑出办公室却不知道去哪里好。如果她直接从大厅里出去，前台三分钟之内就会把她被骂哭的消息传遍整个公司。她不要这样被人看笑话。
可是，公司这么大，哪里有她能单独站一会儿的地方呢？
莫呦呦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只管往人少的地方跑，最后发现自己到了楼顶。
楼顶有人抽烟，她又只能往回走一层。看见走廊里没人，而且尽头有个洗手间，莫呦呦实在是憋不住了，跑进洗手间关上门开始嚎啕大哭。
长大后，她还没有哭过。现在实在是太委屈了。她哭了许久，还不解气，一边哭一边骂：“就算是说错了话，也不用反应那么大吧。太欺负人了。有钱就是大爷吗？”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莫呦呦像是被猛然拔掉电的音箱，立刻没了声音。
“出来吧。我都听见了。”薛渊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莫呦呦吸了吸鼻子：死了。忘了这一层还有个他了。
门口的敲门声消失了。
莫呦呦磨磨蹭蹭洗干净了脸，低头走了出去。
薛渊梃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一脸无奈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莫呦呦：“你就是来我这里蹭咖啡的吧。”
“不好意思被你发现了。”莫呦呦不敢抬头带着鼻音回答。现在她还能说什么？只能顺水推舟了。
“过来坐坐吧。反正我正好打算休息一下。”其实薛渊梃刚才一直在看文件。结果莫呦呦的哭声隔着老远都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而且嘤嘤呜呜还连骂带哭没完没了，让他想忽略都不行。薛渊梃被搞得烦躁不堪，所以索性放下笔过来看看。
“说吧，什么事让你气成这样？”薛渊梃给她倒了一杯咖啡，在莫呦呦面前坐下。
莫呦呦低着头，声如蚊蚋把她干的蠢事讲了一遍。
“我真的只是想做好，没想到好心办坏事。”她委屈得又红了眼眶。
薛渊梃叹了一口气，站起来从抽屉里拿了一本册子，打开册子用记号笔在上面圈了几个圈，递给莫呦呦。
莫呦呦茫然地接过看了一眼。
这个是公司的新人手册。被薛渊梃圈出来的是打电话常见问题的标准提问和回答。莫呦呦早上问客户的那些问题都被列在上面。
公司在培训的第一天就把这个册子发下来了，只是她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因为这个公司是她拉来垫背的，所以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真正用心。真的不是运气不好，而是她不够努力。
意识到了这一点，莫呦呦不由得羞愧难当。
薛渊梃淡淡地说：“自己拿回去好好看看，不许再到这层楼来哭。”
莫呦呦忙站起来鞠躬：“谢谢。不好意思打搅了。”她把咖啡杯端了出去，拿着册子跑回了办公室开始仔仔细细翻看。
她想了许久，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她登门拜访道歉了。说不定她表现得比较有诚意，对方能原谅她呢？
快下班的时候，斯冉才回来。她被晒得脸通红，满头汗。
“斯博士，你去哪里了？怎么这副样子。”在办公室晃了一整天的顾清影惊讶地问。
“唉，别提了。我被张沪丽叫去陪客户打了一天高尔夫，累死了。她还要去陪客户唱k，我实在是受不了，提前回来了。”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张沪丽这是在教你怎么跟客户搞好关系呢。”Lisa李叹息，把手里她翻了一整天的技术手册放在桌上。
“那种搞好关系的方法，不学也罢。”斯冉忽然红了脸。客户色迷迷摸张沪丽大腿的画面闪过脑海。她这一天心惊胆战，还好客户看不上她也没对她做什么。
大家对张沪丽的行事方式都略有耳闻，现在见斯冉这副表情，心里也都明白了几分，不再问了。
同样被晒得脸颊发红的岑染冰也从门口回来了，微微皱眉，有些生气的模样。
“岑小姐，你怎么也是这副样子？”斯冉惊讶地问。
岑染冰大概觉得斯冉学历高，是唯一能跟她相提并论的人，所以对斯冉一直都还算客气。听斯冉问她，她也难得地回答了一句：“赵先生让我开了一个小时车带他去乡下，然后一整天都让我陪他在鱼塘边喝茶钓鱼。”
孙宏伟忽然从门口进来叫顾清影：“出来，你不是要陪我去见客户吗？”
“现在吗？”顾清影很惊讶。
“嗯，啰嗦什么？要去就快来。”孙宏伟不耐烦地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顾清影跟其他人交换了个眼神，忙出去了。
陈平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擦着手上的油污问Lisa李：“看懂了我给你的技术手册吗？”
“没看懂。”Lisa李老老实实回答。
“嗯，明天我给你讲。”
Lisa李也崩不住呻吟起来：“这个对销售到底有什么用啊？”
“以后你就知道了。”陈平说完就走了。
“唉……我也很痛苦啊。”Lisa李哀嚎着趴在桌上。早上起来她花了一个小时化妆，结果一整天都坐在办公室里。她化妆到底是要给谁看啊？
最痛苦的应该是莫呦呦。大家都在井然有序地跟着师傅学，她却在已经把师傅得罪了。轻轻叹气后，莫呦呦下定决心：实在不行，就算是求也要把客户拉回来。
